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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俗了

羲和的話真的很冷,周小同知道她既然能夠說出來,也一定能夠做得到。

他想了許久,對羲和說:“九十多年前的時候,日本對中國發動了一場蓄謀已久的戰爭,就像你對人類發動戰爭一樣。當時他們喊出來的口號比你說的這些更好聽,他們對所有中國人說他們是來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讓整個亞洲成為整體,共同繁榮。但沒有一個人中國人會相信他們的鬼話連篇,即便他們說的再冠冕堂皇,對於所有中國人來說只有一種事實,他們侵略了自己,奪走了自己祖祖輩輩的土地,侮辱自己妻女。”

“這是兩個民族之間的戰爭,尚且如此,更何況我們跟你是兩個種族。”

“我不得不說,你畫出來的這個大餅真的很誘惑人,能夠讓那些腦子發熱、看不到事實的本質的蠢貨為之而著迷,但更多的人只會將你當做敵人,因為這是你的進化道路,是你給的進化道路,而不是我們的進化道路。其實很多人的願望從來不像你想象的那麼複雜,他們所求其實很簡單。”

“農夫只想著好好地耕地,有一口熱飯吃;工人只想拿到工資,過年的時候能夠有錢回家;小孩子希望自己每一天能夠過的快樂,父母親人都在身邊。而你說的進化的那些,距離他們太過遙遠,他們不懂,他們只知道你破壞了他們的幸福,讓他們從此生活變得動盪不安,所以你挑起了戰爭,哪怕到了最後我們只有一個人活著,都會繼續戰鬥下去,直至你死。”

“所以呢?”羲和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之後,才問道。

周小同深吸了一口氣,說:“我不會為你工作,替你研究生物機器人,哪怕到了未來的某一天人類需要將自己大腦移植到生物機器人身上,來讓自己完成進化,但那也是我們自己的機器人,而不是你的機器人。所有生命對於未知的東西都會感到恐懼,如果未來在你手中,我們前途縹緲,就如同身置無間地獄一樣,沒有出路。”

“如果你非要挑起戰爭,那麼我們奉陪到底。”

在他說完自己想說的說出多來之後,羲和沉寂了片刻。突然間,她用手指著黃婉雲以及趙雲海,對他說:“你不在乎和平區的那些人,難道你不在乎他們嗎?我隨時可以停掉她的治療,也隨時可以將他們殺死。”

周小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然良久,之後有些惱怒地說:“這樣的話,就俗了。”

羲和淺淺一笑,回答:“但很好用!”

……

雖然羲和之前曾說過,她是一個善良的姑娘,不會用趙雲海他們來脅迫周小同,但那是建立在周小同肯服從的前提下。當所有的辦法都失去作用之後,她只能使用這樣的威脅方法,正如她所說這是很俗套的辦法,但很管用。即便周小同可以狠下心來不顧和平區的人的死活,但他必須在乎趙雲海他們的生死。

羲和的計算從來沒有落空的時候,她來到這裡要使得周小同就範,自然算到了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也自然有了所有與之對應的解決辦法。無論他在乎誰,理會誰,目前他除了為羲和工作之外,沒有第二條生路。這個看上去如同精靈一般美麗動人的女孩,其實掌握著整個星球上最大的生殺大權,下至乞丐,上至總統,幾乎所有人的生死都在她的掌握當中。

“我知道你心中還殘存著一絲希望,希望人類的軍隊能夠打敗我,但我會用事實來告訴你,誰才是這個星球上真正的霸主。到了那個時候,無論你因為什麼原因,都必須為我工作。”羲和說著,將畫面切換到了北美戰場上。她的目光看著血腥的戰場,輕聲說:“停止了三萬年的物種競爭,現在再次開始。”

……

北京時間,2036年1月24日,舊金山,美國銀行中心大樓。

這座原本是諸多銀行分部所在的標誌性建築,此刻成了美國新國會以及新的總統府所在地,所有的行政人員於這座大樓內辦公。

上午12點23分,秘書將電話遞給總統布雷特,對他說:“總統閣下,莫里上將打過來的。”

布雷特按下按鈕,在電話的上空投射出莫里上將的虛擬影像。莫里上將神情嚴肅地看著布雷特,停頓了片刻,之後才說:“我想,我們到了該使用核彈的時候了。”

這是布雷特總統跟莫里上將早已經約定好的事情,現在莫里上將提出了這個請求,因為時間已經到了。

布雷特沉默了片刻,然後問:“目標確定了嗎?”

“已經確定了,路易斯安那州,新奧爾良市。”莫里上將回答,手指在空中點了點,隨即三維衛星地圖出現在布雷特的面前。

布雷特仔細地看這幅地圖,將所有的目標了然於胸。根據衛星掃描顯示,機器人在新奧爾良市建立了自己的一個大本營。在大本營內,它們建立工廠,製造投入戰場的機器人以及機器人所需要的配件。如果用核彈將這裡夷為平地,那麼南方戰線上的機器人將會出現供應不足的現象,而後美軍就有能力對其進行反撲,將所有已經淪陷的地區奪回來。

可在地圖上掃了許久,布雷特忽然發現在新奧爾良的四個郊區有許許多多的紅色區域。他不知道這些紅色區域代表什麼意思,隨即詢問莫里上將:“這是什麼?”

莫里上將沉寂了片刻,才回答:“和平區!”

“和平區?”布雷特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有些不解。隨即莫里上將用最短暫的時間向他解釋了關於和平區的事情。辦公室忽然間安靜下來,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布雷特目光看著莫里上將好久好久,才詢問:“核彈是多大當量的?有幾顆?”

“一顆,三萬萬噸當量。”莫里上將回答。

“效果呢?”

“整個新奧爾良以及其附近的衛星城,從此以後從地球上消失。”

“也就是說,和平區的那些民眾都會死去。”

“是的。”莫里上將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沒有任何的猶豫,彷彿自己說的不是人命,而是螻蟻。

這是一次軍事彙報,不由他有任何個人的感情,他必須像機器人一樣精確地回答出每一個問題,不能有任何的含糊,哪怕這些問題涉及的事實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他也需要如實回答。

布雷特再次看了一眼地圖,那裡有四個和平區,總共生存了將近四十五萬人,當他按下核彈確認按鈕之後,也就是說這四十五萬人將會直接人間蒸發,不留任何的痕跡。抉擇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想了很久,比任何一次的做決定的時候都久,之後才對秘書說:“將核彈密碼箱帶過來。”

在秘書帶來密碼箱之後,他沒有任何的猶豫,將密碼輸入,然後按下了確認鍵。

軍方的導彈早已經鎖定了新奧爾良市的座標,他剛剛確認,人類歷史上發射的最大當量核彈就從太平洋艦隊的核潛艇中發射出去,進入平流層,然後飛往新奧爾良市。

三萬萬噸當量的核彈爆炸之後產生的威力到底有多麼的可怕,這個問題從來沒有人知道答案。

在此之前,人類歷史上試驗過的最大當量的核彈不過是前蘇聯在赫魯曉夫執政期間發射的五千萬噸當量的大伊萬。前蘇聯曾經試圖發射一萬萬噸當量的核彈,但最終因為試驗場地有限,實驗可能對蘇聯本土造成傷害,被迫改用了五千萬噸當量的氫彈。可即便如此,大伊萬爆炸之後,用來當做試驗場地的新地島上的所有冰川都融化了。

大伊萬僅僅是五千萬噸當量的,而這一次,他們投放的核彈比大伊萬強大了六倍。

……

北京時間,2036年1月22日,新奧爾良北郊,C1和平區。

沒有人知道,他們此刻已經面臨核彈打擊的威脅。生活在這裡的美國人,還在為剛剛脫離動亂而高興。A.I。在讓他們進入這裡生活的同時,還釋出了絕育令,禁止任何人類繁衍後代。雖然最初的時候,這條命令的執行引起了很多和平區的人反抗,但在羲和下令鎮殺了無數反抗者之後,剩下的人只能沉默地接受這條命令,按照秩序排隊前往醫院對自己進行絕育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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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羲和所說,要麼接受絕育,要麼去死。

當那些有勇氣、有能力反抗的人都死了之後,倖存的就只剩下了懦夫。懦夫對於生活自然只能逆來順受,無論羲和對他們做什麼,他們都只能默默忍受。哪怕很多人知道,自己活下來,是以自己子孫後代再也不可能來到這個世界上作為代價換取的,可他們也必須接受這樣的生活。

因為不接受,只能去死。

活著才能擁有一切,而死了什麼都沒有了,即便活著的代價是殺雞取卵,他們也無力反抗。

這是弱小者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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