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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條定律

周小同怔怔地望著光明環繞的中央,那裡是一顆參天古樹。

他對古樹並不陌生,甚至閉著眼睛都能描繪出對方的身形,因為他見過對方——建木。周小同原本以為在遠古的病毒浩劫中,建木遺體早已經被微生物分解,所有由它分解產生的細胞才會進化成樹人。在這裡看到建木,他著實有些驚訝。

不過仔細想想之前知識分子說的話,他便恍然大悟。

知識分子說過,此地是他們種族的聖地。

是種族,而不是部落。前者代表著整個行星上所有的樹人群體,而後者僅僅代表這片區域內的樹人們。能成為所有樹人的聖地,它自然只能是放置他們共同祖先——建木身軀的地方。

周小同慢慢走到建木的前方,仰起頭,看著直插雲霄的身軀,心中止不住地感嘆。

建木真的很龐大,雖然他早就知道這一點,可此時親眼看到他才體會到“大”這個概念到底代表著什麼。為了裝下建木的遺體,整個山峰都被掏空,成了一個內斂式峽谷,從底部往上看,可以看到紫色的蒼穹。

他盯著建木的遺體片刻,心中產生一個難以理解的問題:到底是誰將建木搬運到這裡來?

如此龐大的軀體,他很難相信是樹人們將其搬運過來。建木遺體儲存的很完好,就像是定格在臨死前的那一瞬間,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因為搬遷而產生的外傷,以樹人的技術還無法做到這一點。

壁畫曾經記載過,建木死亡的原因是感染上未知的病毒,讓其龐大的身軀崩潰分解。但他環繞著建木轉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崩潰遺留下的痕跡,只看到了幾處燒灼後的黑色痕跡。

“看樣子在建木臨死之前,有什麼生命對它做過手腳,才致使樹人這個群體誕生。”周小同心想。

在他仔細觀看建木時,知識分子用藤蔓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繼續往裡面走。他跟隨在對方的身後,沿著崎嶇山路往裡走。

離開中央大廳,往右是一個不算太大的房間,房間中依舊燈火通明,內部依次擺列了很多的屍體,周小同仔細看過去,發現無一例外是史前人類的乾屍。而在這些乾屍的正中央,放著一口精緻無暇的水晶棺材。

他在看到水晶棺的剎那,呼吸變得急促,再也顧不得什麼,連忙向水晶棺走去。

可走到跟前時,看到的景象差點讓他崩潰。

水晶棺表層的玻璃被人敲碎了,淡藍色的冬眠液早已經乾枯,只剩下一些藍色痕跡保留在棺壁上。至於在裡面的羲和的身體,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周小同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嘴唇顫動著說不出來話。他在這顆星球上唯一的期望就是找到羲和的身體,現在希望破滅,他失落到極點。他沉默地坐在水晶棺旁,看著空無一人的水晶棺,不知道幹什麼,只能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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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分子雖然沒有眼睛,卻擁有植物的天性,對於情緒有天然的敏感性。感受到周小同心中的悲傷,他悄然離去,留周小同一個人待在這間屋子中。

周小同拿起手機,點開音樂,裡面所有的音樂都是羲和用自己的聲音唱的,說是給他留一個紀念。羲和俏生生的聲音從手機中響起,他聽著她的聲音,彷彿她就在自己的耳邊,在悄聲私語。當一首音樂播放完畢後,他準備點羲和自拍的影片時,發現有一封尚未讀過的電子郵件。

他開啟郵箱,郵件的發件人是羲和,時間是在10年前,也就是剛剛離開地球那會兒。

往日的記憶猛然間浮現在腦海中,他想起羲和曾對自己說過,她發了一封郵件到常用的賬戶上。想到這裡,他將郵件開啟,首先進入他視野的是一行文字,文字之下是羲和的照片,照片上她正做著鬼臉,再往下是一行行的程式碼,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很複雜。

周小同沉默地盯著這些程式碼,它看似很多,不過他僅僅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它所代表的含義。

那是三條定律:

“首先,要保證周小同安全。”

“其次,要讓他快樂。”

“無論發生什麼,參考以上兩條。”

這三條定律以原始碼的形式被編寫在羲和的程式當中,成為她做事需要依照的基礎準則。在此時,周小同才覺得自己以往真的很傻,十分固執地認為AI是不可能擁有感情,不會理解人類理解的東西。

看到這些程式碼,他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她擁有自己的感情,懂得什麼是愛與恨。

這三條原始碼不可能是當初創造羲和的工程師編寫進去的,所以它怎麼會出現在羲和的原始碼程式中,無需多想也能知道答案。

周小同恍惚間看到那姑娘在剛剛喜歡上自己時,便如同所有人類女孩一樣,在心中默默許下海誓山盟的諾言。對人類來說,諾言就像手紙,不想要時隨時都能丟棄,但對羲和來說,她做不到。諾言已經成了原始碼,進入她身體內部,她無法違反,也不能忽視。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被針扎了一樣,無比疼痛。他伸出手,在破碎的水晶棺表層輕輕撫摸著,好似羲和真的躺在裡面,自己正在輕撫她的臉頰。

碎片劃破他的手指,疼痛讓他清醒過來,想到了一件很關鍵的事情——是誰打破了冬眠棺,那人要做什麼?

他轉頭看著周圍的乾屍,很明顯他們與水晶棺被同時發現,可乾屍們都完好無損地儲存下來,唯獨冰封在水晶棺的羲和消失不見,似乎她是被特意帶走的。

“難道有其他星球的人類來過這裡,見羲和是自己的同類,便趁機要將她喚醒。”周小同心想。

雖然這個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某種生命看到水晶棺中的羲和味道肥美,便砸碎水晶棺將她吃了,就如同貓兒見到被冰凍起來的小魚,就會想方設法打破罐頭,要滿足自己口舌之慾。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懷抱希望。

人如果沒有希望,跟鹹魚有什麼區別呢,萬一哪天夢想成真了。

他心裡在這般安慰自己,但在他的潛意識中,卻根本就不相信這一套說辭,他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無論如何,還是要找到其他星球的人類,說不定羲和真的被他們救走了。”

PS:(這是昨天的,今天的更新在晚上11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