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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獵人

受光速不可超越法則的限制,以光速前行的飛船無法接收到後方的資訊,因此後方對於飛船來說相當於一片幽暗冰冷的黑暗森林,無法知曉內部到底隱藏著怎麼樣的危險。對於“無畏號”艦隊來說,這是相當糟糕透頂的訊息,因為海盜艦隊很可能就如同陰暗的毒蛇,吐著猩紅的蛇信隨時準備伏擊他們。但對於海盜艦隊來說,他們對此喜聞樂見。

當飛船以光速航行時,其質量趨向於無窮大,在空間通道之中飛行時,自然而然地會引起時空彎曲,留下引力波波動痕跡。非但如此,空間通道屬於亞空間,引力波波動在此地相比較宏觀世界而言會被放大無數倍。

因此當海盜艦隊剛剛進入空間通道時,“無畏號”遺留下來的引力波痕跡就像黑暗蒼穹下的炙熱光芒,極為耀眼,輕而易舉地就被其全部撲捉到。探測系統根據這些引力波痕跡,精確無比地繪製出“無畏號”艦隊的實際運動軌跡圖。

“攻擊嗎?”很快,參謀就將運動軌跡圖送到“瑪瑪哈哈”的桌前,並詢問道。

“不需要。進入警戒模式即可,緊追在他們後面,等對方出了空間通道再進行攻擊。”瑪瑪哈哈沉思片刻,選擇了較為穩妥的方案。

非是他不願攻擊,而是情況受限。空間通道並不比宏觀世界,看似穩定實則如同瓷器一觸即碎。雙方若是交起火來,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所釋放出來的彈藥能量,磅礴的能量會擾亂空間通道的穩定性,輕則雙方被通道丟擲進入宏觀世界,重則宏觀宇宙的能量進入亞空間引起能量潮汐,將彼此雙方都葬送在通道當中。毀滅“無畏號”艦隊並不是他的目的,將其活捉才是,能減少一分風險他盡可能減少一分。

……

空間通道於“無畏號”艦隊而言就像是幽暗封閉的囚牢,它孤獨而絕望地在裡面行走,根本就不知道敵人什麼時候會從後方殺出來,致自己於死地。對艦隊內的士兵們而言,這種感覺更甚。

他們從踏上空間通道那一刻起,就知道此次任務決計沒有存活的可能。雖然對安安如何說服指揮層的內情他們並不知曉,但看安安信誓旦旦的樣子,他們知道她有十足的把握引誘海盜前來追殺。即使此時他們未曾接收到後方的資訊,但也猜測得到,海盜現在很有可能就不緊不慢地緊跟在自家艦隊身後,隨時準備準備露出自己的獠牙,將他們撕咬成碎片。

一念及此,他們心中絕望的感覺更甚,臉上死氣沉沉,身子如同行屍走肉般操控艦隊前行。

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依舊能義無反顧將任務有條不紊地執行下去,“無畏號”艦隊已經極為出色。只可惜,他們出色的表現並不能挽救他們的性命,他們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儘可能將敵人引誘到更遠的地方,讓前端研究基地得以儲存。

艦隊在通道內航行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突然亮光乍現,這讓已經陷入絕望的士兵們突然心生歡喜。哪怕他們明知自己已經無生還的希望,但葬身於溫暖的光芒之下,總好過死於冰冷幽暗的亞空間。

安安探知到光芒時,便知道此次空間跳躍即將結束。

不久前進行跳躍的時候,“無畏號”艦隊已經到生死攸關之際,根本來不及考慮太多的因素,只能匆匆進行跳躍,故而她也不知道此次跳躍空耗多少時光,遠去多少距離。

艦隊很快離開空間通道抵達宏觀世界,距離他們218億公里外,一顆極為年輕的恆星正燃燒著自己的生命,釋放著淡紫色的光芒。剛才他們在空間通道當中看到的光線,便是這顆恆星照射進通道內部的。

“這裡是哪裡?”士兵們再次迴歸溫暖的宏觀世界,心情欣喜萬分,見此恆星不禁覺得格外親切,便下意識問道。

安安翻出前端研究基地周邊十萬光年的星域圖,用周遭的恆星作為參照物,確定當下的位置。得到位置之後,她又將宏觀世界與飛船上的時間進行對比,然後總結道:“現在的位置是基地11點方向四光年外的恆星系,我們從進入通道到此時,宏觀宇宙過去了四個小時。”

說完這些後,她調出來量子糾纏通訊儀的控制面板,對基地傳送了一封郵件,將艦隊此時的座標、情況一一彙報上去。郵件傳送出去後,並沒有得到回應,即便有量子糾纏通訊儀,但此地距離基地四光年,需要等候很長時間才能收到回信。

但安安沒有時間靜心等候下去,她需要再次起航。

四光年於宇宙尺度來說太過渺小,對擁有空間跳躍的艦隊來說,彈指間便可抵達。無論從時間還是空間來說,這間距離都不足以完成任務,她需要繼續前行,將海盜們向更遠的地方引誘而去。

“我們該走了!”她對士兵們如此說道。

還在舷窗前貪婪地吮吸光芒的士兵,聽到這話臉上剛剛浮現出來的資訊轉瞬間消失殆盡。只是他們並沒有反駁安安的話,無論他們如何不情願,也必須遵從她的命令。引誘敵人保全基地,這是他們的任務,他們自小遵從的紀律壓制住自己求生的慾望,讓他們履行軍人的職責。

見士兵們各自就位,安安手指觸控在作業系統上,開啟跳躍引擎和能量引擎,以磅礴的能量在虛無浩渺的空間中造出一顆銀色的旋渦。緊接著,“無畏號”艦隊在她的控制下進入旋渦內,進行沒有任何希望的引誘任務。

在“無畏號”艦隊離開後不就,海盜便抵達了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

此時,銀色的旋渦仍舊熠熠生輝,瑪瑪哈哈以及所有海盜都可以用肉眼看到它的光芒。看到旋渦安靜自若的旋轉著,“瑪瑪哈哈”並沒有著急追趕上去,他做了和安安之前相同的舉動——確定自己此時的位置。

結果很快就出來,他已經偏離基地。

這樣的結果並沒有出乎他的預料,對方採用調虎離山的計謀連卑微的原主都能看出來,更何況他。只是他並不在乎,誘人心絃的波動並沒有消失,依舊從銀色旋渦內部擴散出來,被他絲毫不差地接收到。

所以,他當即下令讓艦隊追趕上去。

他並不是沒有想過,或許那些波動只是莊家用來轉移他注意力的假象,不過他仍舊不在意,誰讓他是獵人。哪怕明知對方狡猾如同狐狸,隨時隨地都會設好埋伏,等他上鉤,可他仍舊需要一往無前,前去驗證一番,萬一這是真的呢?

哪怕驗證失敗,對他來說也無傷大雅,真與假於他而言只是機率,只要他的行蹤未曾洩露,永遠都談不上失敗。即使因為遠離基地,導致莊家的超星際武器回防,對他來說依舊無足輕重。他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基地,而是那樣所有人都趨之若鶩的東西——往生舟。

從一開始,收到往生舟波動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人在釣魚執法,只不過他並不畏懼。

自宇宙以降,他如同獵人一般,在幽暗的叢林當中虛虛假假般鳴槍,然後試探、確定以及毀滅,不知毀掉多少和他一樣的存在,這樣的舉動他非是第一次進行,自然極為輕車熟路,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什麼時候不該做什麼。對方想要引誘同類出來,他也想要引誘對方出來,螳螂撲蟬黃雀在後,只是不知誰是螳螂,誰是黃雀。

“也不知道其他傢伙有沒有發現這處痕跡?”他心中如此想著。

只不過一想到他們這群生命的特性,他又搖了搖頭,哪怕那些傢伙知道了都會裝作不知道,然後坐觀垂釣。無法交流,無法溝通,註定他們彼此之間永遠不可能有合作與信任這樣的東西存在,在新宇宙誕生前,他們必須將自己的蹤跡隱藏好,避免被別人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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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才是真正的黑暗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