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歸借萬里手機給安德烈亞撥了個電話，電話那頭中年人沉默一秒。
“知道了，車我給你備好，正義會叫人看住，如果他還沒消失的話。”
百里歸結束通話電話，掉頭就走，萬里拽了他一把。
“你去哪？”
“坐車回鎮上！”
“等你開車趕過去，那還來得及？”
“那有什麼辦法！”百里歸暴躁，“我又不能飛過去！”
“騎著驢找驢！哥是幹什麼的？”
“信客？”百里歸莫名其妙，“怎麼了？”
“對啊！”萬里用力拍著他肩膀，“信客五條之一絕不遲到，講的就是速度！五條之二決不放棄，哥說幫你，必然不能讓你希望渺茫！你讓安德烈亞派人把車開來，咱們就飛過去！”
百里歸懵然，出於信任，還是照做了。
萬里摸摸重騎，血已經停了，駭人的傷口對身軀龐大的概念獸來說嚴重但不致命。
“休息吧。”萬里低聲將它收進新的芥子裡，珍而重之交給老三，“一會幫我交給安德烈亞的人，找人好好治療。對了照料看護的人最好是女孩，女孩子仔細，清理傷口的時候溫柔些。你看它威武雄壯，其實怕疼怕死了……”
重騎用尾巴尖擺了他一下。
實在是聽不下這種抹黑了，以它的經驗，萬里指派女性只是為了方便自己勾搭妹子，和溫不溫柔沒關係。
老三本來還很鄭重，聽到後面汗如雨落，心說情深義重啊！但俺咋就覺得這麼鹹溼捏？
·
安德烈亞派的人很快到了，哥仨和槍手坐一輛先出發，萬里和百里歸留了一輛。
荒原上只剩他們倆，萬里表情鄭重，百里歸第一次見他這麼認真。
“兄弟，你接下來看的，可是我保命的傢伙。”萬里看著他眼睛，“不要和外人說。”
百里歸點頭，萬里信任他，連保證都只是要了個口頭承諾……口頭承諾這種東西就像放屁一樣，但萬里還是願意相信他。
他當然不會辜負這種信任！
萬里嘬起嘴唇，發出悠長嘹亮的唿哨，雪塵飄揚，百里歸環顧四周。
起風了，荒原上漫開一層霧氣，和細細的雪粉纏在一起，像場沙暴。
唿哨被嗚鳴的風聲遮掩，變得斷斷續續。可萬里已經不吹了，那聲音是從遠處傳來的，彷彿風聲碎了一截。
萬里仰頭，伸出手遠眺：“看那。”
他指著天空，碎掉的那截風聲重新拼接，組成某種沉悶雄渾的聲音，悶雷般傳來。那聲音很近了，卻有種十分遙遠的錯覺，像從過去傳來。
風起雲湧！
百里歸大張著嘴，親眼看到了龍行雲從！雲層中出現鋪天蓋地的陰影，像破冰而出的巨船，鐵灰色的頭顱就是艦艏，在被陰雲覆蓋的天空中開出個洞。它落得很慢，那只是身軀過於龐大所產生的錯覺……它的翅膀上甚至還掛著被劃破的雲霧，霧一樣的雪暴不過是它一次呼吸所產生的蜃氣，鼓聲似的悶雷只是它一聲低吼。
人在它面前，渺小得像只螞蟻。
這才是真正的龍，身軀偉岸，有著碾壓一切的力量。萬里把百里歸拖上龍背，車被它小心翼翼攏在爪子裡。
百里歸有種荒謬的感覺，白荒漠覆蓋著蜃氣，龍在其中穿行，振翅的時候吹開大片積雪，但龍背上挺穩當的，也不像想象中那樣寒風撲面……這就是概念啊！百里歸想止息說的“錢塘君”，今兒可算見著了。
“你有這麼牛逼的概念獸，為什麼不早拿出來！”百里歸又驚又怒，得益於悲荒中劍後就失控的噪音，他始終保持了飽滿的情緒，漸漸地又一次體會到情緒隨著心臟鼓動的感覺。
“冤枉啊冤枉啊！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啊！再說山頂的時候我不是用了一丟丟嗎，那已經是極限了！”
“這麼大塊頭才那點威力唬誰呢？！不要說你守著個寶貝卻發揮不出全力還得慢慢升級，不要說它很中意你但太強了所以不聽招呼隨心所欲，非得你爆種才哼哼唧唧著‘還算像話’大展神威，o點小說現在都不這麼寫了！！”
“誰說是我極限了，那是它的極限啊！草原上的烈馬有搏獅殺虎之威，能獨自從狼群嘴下守護族眾，能一下踹碎獵食者的脾肺，但你看過它拿碗口大的蹄子和繞著自己嗡嗡嗡嗡煩個不停的蒼蠅搏命麼？非得誤傷花花草草不行！”萬里大叫著，“它放開了轟能讓淨土山海拔下跌百米，悲荒那麼硬死不死我不知道，但咱們絕對別活了！咱就是那嬌嫩的容易被誤傷的花花草草啊！”
百里歸有點明白了，這就是個射程為零的核武器，擺在那嚇人行，真想用還得顧慮一圈，最大的問題就是釋放核武器的人也在殺傷範圍內，容易誤傷……
“那咱現在殺進鎮裡，叫安德烈亞趕緊疏散群眾。”百里歸說，“這下總不會誤傷了吧！”
“兄弟啊我不是人麼？你當這是玩彈幕躲避遊戲啊！”萬里花容失色，“這要是彈幕躲避遊戲金庸就是全屏攻擊，破除霸體效果，我同調重騎的‘堅硬’也扛不住啊！”
“金……金什麼？”百里歸一傻，“這名字誰起的？”
“一朋友啊，除了你就她知道這件事了，聽說這是條古龍後，跟我講‘那就叫金庸吧’！”
神經病啊！百里歸為這位朋友的幽默感落下冷汗：“不知是哪位朋友？止息麼？”
“你腦袋裡現在就剩下她了麼！剛才還試圖讓我肉身去玩彈幕躲避……”萬里表情悲憤。
“快說！”
“是她上司啦，那個大浪的副首領。”
索羅伊？百里歸有點傻眼，難道止息閒得沒事還給她講武俠小說？不是說她們關係很差麼？！
“最重要的是金庸進不了北荒鎮……”
“沒人的時候咱們還是叫它古龍吧……古龍先生為什麼進不了鎮子，超重不讓進城？”
“它在忌憚。”萬里皺著眉，“鎮子裡有讓它顧慮的東西，活的。其實我覺得打起來不一定落敗……但那肯定是個能威脅生命大麻煩，它不想惹麻煩。實際上連白荒漠古龍也不願深入，這幾天都在邊緣徘徊，非得逼著才來見我，要做的事忙完就竄出去，跟小姑娘躲耗子似的，賊丟臉。”
百里歸驚了，他才來沒幾天就接二連三目睹別人一輩子也見不到的事，世界像失控一樣把稀罕貨一股腦堆在他眼前。一位人人敬仰的冠軍，一名史無前例的神，一條承載了無數時間龐大到天地變色的龍，以及一個能威脅這條龍的東西……什麼東西能威脅它！？
百里歸想起霧山說的“另一位神”，那個阻撓他和悲荒之間交流的神。
白荒漠上奪取他意識的也是對方麼？那個有著皇帝般權能，冷笑著說生當如此的自己就是祂麼？
你究竟想做什麼啊？百里歸問，非要讓我和悲荒一對一幹一場，你能得到什麼啊？
金庸落地，兩個人手腳並用趴下去。它放下車，振翅而起，隨著隱去的蜃氣消失在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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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歸鑽進去，車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晃了一地。萬里踢了踢清出一塊地來，坐到駕駛位上，點火掛擋，慢慢踩下油門。
小越野響了兩聲，越跑越快，脫韁之馬一樣狂奔。
“開這麼快車不會翻吧。”百里歸緊緊抓著扶手。
“會啊，沒有車不會翻，但你不是趕時間麼？趕著救自己喜歡的女孩當然要抱著隨時翻車的心態狂飆突進啊！”
百里歸心說得了吧，止息用我救？她救我還差不多！
但萬里凝視前方，眼角狂跳，彷彿看到什麼痛恨的東西，讓百里歸開不了口。
“不然就慢吞吞走自己的，看著她越去越遠，不然就冒著翻車的危險披荊斬棘！”萬里咬牙切齒，“你選吧！”
“前者吧！”百里歸點頭，“為了美少女，翻車就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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