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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紅塵·白雪(三)

鐘樓裡面堆滿了雜物,百里歸踩上樓梯,立時揚起一陣灰土。

止息帶著他爬到鐘塔的屋頂,這是小鎮最高的地方,可以將天元鎮盡收眼底。

“真冷清啊。”百里歸說。

“那就熱鬧熱鬧。”萬里提著一兜各不相同的煙花爬上來,“還有一會才到煙花表演開始,要不咱們自己先放一波?”

“你從哪弄來的?” 正義問。

“路上順的啊!”萬里嘿嘿笑著,掏出一把焰火棒,“還有這個!打發時間的絕佳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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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盜竊!”正義趕緊阻止,“不不不,絕不行,快放回……喂!!”

萬里點燃焰火棒,衝正義呲牙一笑:“大浪的社員都沒有為難我,你著什麼急?”

阿爾弗雷德抽過一根來,用打火機點燃。

“你們這樣引起火災這麼辦?!”正義撲過去要滅火,萬里眼疾手快塞過去一根,阿爾弗雷德眼力驚人,火機一打,噗地點燃了正義手裡的焰火棒。

正義瞪著在自己手中開出火花的細棍僵住了。

“現在你也是共犯了。”阿爾弗雷德氣定神閒,“石頭腦袋不要那麼不解風情。”

萬里將熄滅的焰火棒戳在地上,用灰燼畫了個圓,塗黑,代表石頭。

百里歸也點燃一個,蹲在地上盯著銀白色的火花出神:“我以前過年的時候最喜歡玩這個。”

對,過年,百里歸明白過來,前夜祭的氣氛就像原來世界的新年,家家戶戶團圓,人們聚在一起慶祝新的一年到來。

“是嗎?”止息在他身邊坐下,焰火棒在空中畫出一個個光圈。

“嗯,小時候我常常一個人跑到沒人的馬路上,安安靜靜燒完一整盒。家裡沒人管,反正都不會走丟。”

“和我認識的你不太一樣。”

煙花升上夜空,萬里鬼叫起來,凌空炸響一個鞭炮,正義撓撓頭,覺得為虎作倀不太好。百里歸看向止息,少女正仰頭遠眺,眸子裡倒映出綴滿星星的黑色蒼穹,一朵朵煙花炸開,流火墜落,絢爛的像是星辰碎屑,忽然她回過頭,對自己露出微笑。

“……”爆竹轟鳴的聲音把她的話掩蓋。

“啊?!你說什麼?!”百里歸大聲問。

止息看著他,眼裡好像裝著整個夜空,百里歸覺得它們砰然盛開時的巨響就是自己的心跳。那些星辰花朵在止息眼中明滅時,他忽然發現自己不太對勁。

“哎?”他按住越跳越快的心臟,“哎?”

止息伸出雙手,貼在少年兩頰上,百里歸不知道該怎麼做,任由對方靠近。

“我說我其實很喜歡看煙花。”她在百里歸耳邊說,“很漂亮,但結束後難免讓人寂寞。”

天空上的煙花接連綻放,兩人臉上的陰影隨之變幻,她用拇指蹭了蹭百里歸臉頰,落下個似有似無的吻。

“其實比起接吻我更喜歡擁抱。”她說,“刎頸相交。”

這……這詞還能這麼用的?止息始終沒有移開目光,百里歸能看到的,只有她眼裡倒映出來的畫面——煙火構成的星星和花朵,還有他自己。他捏住發出古怪聲音的嗓子,好像忽然不會說話了。止息低笑一聲,那孤零的、乾枯的、彷彿嘲笑一樣的聲音,讓百里歸心裡發顫。

“說你喜歡我。”

手指從眼角劃過,百里歸感覺心臟用盡全力跳動一次,接下來的那拍,就好像漏掉似的,生出一股心驚膽戰的錯覺。他沒想到會這樣,止息不是該像柄劍一樣樸素冷冽嗎?不是該像劍一樣肅殺強硬嗎?

“我……”他眨了下眼,眼前閃過的卻是小川死前妝容精緻的臉,他一下說不出話來了,艱難的張嘴,“我……喜……”

止息忽然吻上來,百里歸徹底傻丨逼了。這一吻時間有點長,百里歸根本沒經驗,他在腦海裡胡思亂想,一會是“技術這麼好跟誰練的”、一會是“我這麼想是不是太白學了”、一會是“要是和止息談戀愛我到底算彎的直的”。

好丟人啊!!!!老子竟然被女孩子強吻了!!!

親吻結束時百里歸還沒回神,他神情呆滯,輕飄飄地說我喜歡你。

止息用掌根拍在少年腦門上,大概是缺氧的關係,臉有些紅。

萬里回頭看了眼,拍拍阿爾弗雷德肩膀。

“哎,不怪你被比下去,是我兄弟太優秀。看看,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的潛力股!”

“滾。”阿爾弗雷德沒好氣地甩開信客。

遠處傳來隆隆悶響,像巨獸低吼,又像陰雲深處炸開的怒雷。止息回首,長髮被風吹起,幾縷髮梢勾在肩膀上。鼓聲層層疊疊鋪展開,從祭壇中央向四周滾滾散去

“十二點整到了,二月二,龍抬頭。”有紀說,“在鐘樓沒壞前,今晚的鍾不會響,響起的只有鼓聲。”

從南方沉默海吹來的暖風終於在鼓聲敲響時到達了陸地,整個城市被煙火映得通明透徹,由高處望去,可以看到所有的樹都接連拂動,無聲無息,氣勢洶湧,如浪潮拍岸。

這是祀神的鼓聲,響動沉雄,如龍如虎,武王出征所奏的就是這首曲子,鼓是武王唯一瞭解的樂器。

王登臺,面南而擊,沉如水,哀若輓歌。據說武王末年常於深夜登點兵臺,面向南方默默擊鼓。當中沒有那些纏繞他一生的金戈之音,而是沉沉若江水,緩緩如葬歌,那是在懷念他少時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輕柔的風漸漸變大,樹葉開始沙沙作響,止息攏了攏自己的頭髮。

·

“縱然是武王這樣的人,也是有朋友的。”索羅伊放下鼓錘,“關東卿雲公風音,年幼時隨他流亡的質子,據說是唯一可以勸阻武王的人。龍諳能完成自己的宏圖霸業,離不開他的幫助。大煜在海與地之神的爭鬥中垂危時,也是他不遠萬里趕來朋友的國度,幫天涯會讓神明沉眠,那是他已經很老了,這片土地上也早就沒有了龍諳的身影。”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克勞因說,“武王一輩子有一個可以在深夜煩悶時於心底對話的人,也算幸運了。”

“這算是什麼幸事?無聲而歌,無人相和,根本沒有人會回答你。”索羅伊用手指輕輕敲著鼓面,“到頭來能回答的,只有你自己。龍諳心底的愁苦疑惑,最終都要由自己面對。他孤身一人,不得善終。”

·

“煙花很漂亮,但轉瞬即逝,所以才要找人一起看。”止息說,“以後回想起來,想到的也不是煙花,而是身邊那個人的側臉。”

我的側臉是面具啊。百里歸摸了摸。

“你的臉嘛,不看也沒關係,已經記得很深,不會忘了。”止息回頭笑他,“不像你。”

百里歸臉紅。

“你不是冠軍,也不是智也,我知道。”止息說,“要說的話,你是神是鬼我都不意外,大概只是個藉著他軀殼復活的靈魂。”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我最討厭你別人跟我說對不起,偏偏你跟我說的最多’,這話在狩神的時候就跟你說過。”

“對……”百里歸差點咬到舌頭。

“上次你也是這樣。”止息笑了笑,“真對不起的話,唱首歌吧,一下子安靜了還有點不習慣。”

百里歸絞盡腦汁挑選起自己會唱的歌,他上輩子多才多藝,唯獨五音不全,加上對追星也沒興趣,能記住歌詞的就那麼幾首,還老土的不行。

兩隻老虎?不不不開什麼玩笑!

春天在哪裡?雖然的確是初春但兒歌還是算了吧。

英特納雄耐爾……唱這首歌這叫什麼事!會被和諧的!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會唱月光嗎?”止息問。

百里歸愣了下,搖搖頭:“什麼月光?”

“就是‘月光灑在每個人心上,讓回家的路有方向’那首。”

百里歸想了一會,音調古怪地哼哼。

“哦月光灑在每個人心上,讓回家的路有方向……哦離開太久的故鄉……”他停下來,摸摸鼻樑,不好意思的說,“忘詞了,我再想想。”

“沒聽過的歌唉……”萬里說。

百里歸的動作僵住了,他忽然意識到這首2010年由兩個大男孩釋出的歌,怎麼也不該有這個世界的人知道。雖說音樂無國界,但他不信連次元都能跨了。

“和老去的爹孃……” 止息哼起來,她唱的比百里歸流暢多了,連從沒聽過這首歌的人都很快找到了調,“迎著月色散落的光芒,把古老的歌謠輕聲唱。無論走到任何的地方,都別忘了故鄉。”

她回頭衝百里歸一笑,百里歸魂飛天外,他坐在風和歌聲裡,總算明白了一些曾經不解的事。

怪不得止息說自己曾在家養病,吳卻毫無印象,怪不得止息說自己曾念過大學,怪不得她說自己已經不可能再收養那只貓了,怪不得她總是用一種無所謂的口氣說話,怪不得她和親人保持距離,怪不得她那麼照顧自己……

“是什麼力量讓我們堅強?

“是什麼離去讓我們悲傷?

“是什麼付出讓我們坦蕩?

“是什麼結束讓我們成長?”

止息還在哼著。

那天晚上他們歸家很晚,百里歸陪她走完了天元所有的大街小巷,從街頭走到巷尾,從深夜走到凌晨,從寒霧深深走到天光微亮,最後握住她的手。

等到後來百里歸回想這一天,記憶就彷彿緩緩浮動水墨畫,畫裡的人慢慢走著,走過整個少年,最後奔跑起來,身影融入濃重的夜色裡。他再也沒忘過那首歌,他在無數個深夜像龍諳一樣捫心自問,問自己,問那些已經不在身邊的人。

最後他總是看到自己在鐘樓上對止息說節日快樂,少女笑著擁抱他,那感覺熟悉到讓人流淚。

“是什麼慾望讓我們瘋狂?

“是什麼距離讓我們守望?

“是什麼誓言讓我們幻想?

“是什麼風雨讓我們流浪?”

“節日快樂。”百里歸說。

“節日快樂。”止息笑著擁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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