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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最後一彈

車子在堆滿各種垃圾的街道上艱難的行駛著,在今天之前柳含煙從來沒有開過哪怕一天的車,可為了前來“營救”陸淵鳴,她幾乎是在幾分鐘之內就學會了開車。酒店經理保羅只不過簡單的講解了一下那輛JEEP的發動方法,柳含煙就一腳油門將車開出了酒店,走了半程發現速度一直提不上去,這才意識到手剎還沒拉,而此時JEEP那標誌的前格柵已經不知道掉哪去了,大燈也只有一邊還亮著了。

由此可見天下的老司機各有各的車技,而女司機的駕駛技術全都一個鳥樣,她這個駕駛技術和之前那個開路虎的是一樣一樣的。

此時陸淵鳴正坐在副駕駛上陷入深度的昏迷當中,柳含煙幫他做了簡單的包紮之後便駕駛著那輛兩個車燈都全部歇菜的JEEP向酒店的方向飛奔。陸淵鳴肩上的傷口不是貫穿傷,子彈還留在他的體內,她必須趕緊把陸淵鳴送回去讓蘇菲醫生幫他把子彈取出來。

一路坎坷,柳含煙在撞斷一邊後視鏡之後,終於遠遠的看到了聖胡安大飯店那標誌性的酒店大樓。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感到一旁的車窗外照進來一道強光。柳含煙條件反射的雙手離開方向盤——緊緊的抱住副駕駛座上的陸淵鳴,幾乎是同時一聲巨響傳來,車身不受控制的向另一邊橫移過去,駕駛室內碎玻璃橫飛,要不是柳含煙聽從了保羅的建議,一上車給自己和陸淵鳴都繫上了安全帶,兩人恨不得要被這股巨大的衝力甩出車窗外。

JEEP在橫移了數米之後側翻過來,副駕駛一邊在慣性的作用下拖著地面繼續滑行,一路上帶起了一連串的火星,直到車子撞到路邊的建築物才停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柳含煙從昏迷的狀態中甦醒過來,她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身邊陸淵鳴的情況。陸淵鳴還和剛上車時一樣,處在深度的昏迷當中。柳含煙小心翼翼的試了試陸淵鳴的鼻息,確認對方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算穩定的時候才放下心來。

確定了陸淵鳴沒事,她才開始檢查自己的情況。好消息是她自己也沒有受到什麼致命傷,可能是在遭受撞擊的時候頭部擺動得過於劇烈的關係,她感到脖頸處很疼,耳鳴得厲害,不知道頸椎是不是受了什麼創傷,搞不好有輕微的腦震盪也說不定。

壞消息就是因為剛才劇烈的撞擊,左側的車門已經嚴重變形內凹,此時正卡在她腰部的位置,讓她動彈不得。

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聽到了車外的人聲和腳步聲。不遠處傳來有人關上車門的聲音,還有人從車上落到地面的聲音,聽上去人數還不少,而那些人正在向這邊聚攏過來。

剛才的強光應該是車燈的光線,而且應該是遠光燈,該死的遠光狗。從車燈的位置柳含煙判斷,撞擊自己的應該是貨車一類的大型車輛,外面傳來的聲響也驗證了她的想法,聽起來車上載的人還不少,這應該是一次蓄意的撞擊。

遠處的聲音由遠而近,令柳含煙不安的是除了腳步聲和說話聲,她還聽到了鐵器摩擦地面所發出的那種刺耳的聲音,這說明對方帶了兇器。柳含煙焦急的掙扎著,想要從位置上脫離出去,可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反倒讓自己腰部的衣物被變形銳利的車門劃傷,鮮血流了一腿。

片刻之後人聲聚攏到了側翻的JEEP周圍,從閃爍的光線看得出那些人拿了火把,正在興奮的議論著什麼。片刻之後一張臉出現在前方碎裂的擋風玻璃處,那家夥剪了一個高高聳立的公雞頭,頭髮染成了五顏六色的樣子。不僅如此,從他敞胸露乳的皮背心可以看到這貨渾身都是紋身,全身左青龍右白虎中間一隻小老鼠,腋窩下恨不得都紋上你老母。這一身非主流的殺馬特造型一看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屌絲,放在國內那就是遊走於髮廊和各種服飾店的貴族。

公雞頭站在已經完全碎裂的擋風玻璃外,用一個打火機往駕駛室內照進來。當他發現駕駛座上的柳含煙正在驚慌的看著他時,公雞頭的臉上登時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他又看了看副駕駛座上的陸淵鳴,發現這個男的不但已經昏迷不醒,而且肩上還有鮮血滲出,看那短命樣不死也過不了三更了。

“Hey girl,wele to our try。”公雞頭用一口紐約城鄉結合部的標準英語衝柳含煙打招呼,後者根本不理他,繼續設法從位置上掙脫出來。

見到柳含煙這幅樣子,公雞頭登時興奮起來,揚天長嘯起來,發出“咯咯咯”的公鴨嗓聲音。其他的人見到他這副樣子也紛紛前來圍觀,搖曳的火光中,柳含煙透過破碎的擋風玻璃看到了一張張面色猙獰的黑臉,那些臉在火光之中忽明忽暗,唯一能清晰看到的牙齒和眼白若隱若現,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個妖魔鬼怪。

看到這幅場景,柳含煙更慌了,更加劇烈的掙扎起來,同時伸手去搖晃身邊的陸淵鳴“醒醒,淵鳴你快醒醒呀!”

陸淵鳴沒有醒,大量的失血和此後劇烈的運動讓他的身體嚴重透支,此時已經處於重度昏迷當中,無論柳含煙怎麼搖都無法將他從昏迷之中喚醒。

柳含煙無助的樣子激起了車外眾人的獸慾,暴民們的呼喊聲更大了,有的人還圍著車子跳起舞來,就好像舊時他們的祖先們獵到獵物的樣子。一隻只黑乎乎甚至還沾著血水的手伸過來,拍打著車身,噼噼啪啪的響聲如同雨點一般擊打著車子,讓車內的柳含煙如喪考妣。從前她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辣椒,自認為就算天塌下自己也能面不改色,然而此時此刻當她面對車窗外那一張張光怪陸離的面孔時,當那個她看做守護神一般的陸淵鳴再也無法保護她的時候,她終於知道害怕了。

她是真的害怕,那雨點般拍打在車身上的手掌彷彿錐子一般一下下的扎在她的身上。對方要是一槍打死她,她或許還沒有那麼害怕。可就在來的路上,她親眼看到了街道上那堆積如山的屍體,那些仰面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女人們一一出現在她的眼中,那些女人雙腿分開,下體流出的血液幹固在漆黑的土地上。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黑人的血也是紅的,而且紅得那麼刺眼,那麼可怕。

柳含煙知道自己只要落入那些黑人的手裡,她的命運將和那些可憐的難民們一樣,而此時此刻陸淵鳴就在她的身邊,那個她生命中的依靠距離她近在咫尺,卻什麼也做不了。

車外的吵鬧聲停了下來,就在柳含煙不明所以的時候,一根手臂粗的鐵棍重重的砸在了前方已經變成蜘蛛網的擋風玻璃上。這一下撬砸讓柳含煙猝不及防,小姑娘不由自主的尖叫起來。

尖叫聲激發了公雞頭的腎上腺素,他高呼著舉起手中的鐵棍,再一次重重的砸在那本就脆弱不堪的擋風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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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次當鐵棍落下的時候,人群中就會傳來一陣歡呼。隨著一聲聲歡呼聲的密集,擋風玻璃終於承受不住完全碎裂開來,隨之而來的是外面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柳含煙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她是那麼無助,卻想不出絲毫的辦法,只能緊緊的抱著身邊昏迷不醒的陸淵鳴,絕望的呼喊著“淵鳴,淵鳴,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沒有回答,陸淵鳴彷彿陷入了永恆的沉寂中一般,任憑身邊如何喧鬧依然沉睡不醒。柳含煙緊緊的抱著他,想要從這個男人的身上獲取些許的力量,可她感到的只是胸前的溫熱——陸淵鳴肩上的鮮血早已經溼透了他的衣衫,流滿了他所坐的位置。

“Ho"s play together。”隨著車外的一聲呼喊,公雞頭那顆古怪嶙峋的腦袋從外面伸了進來,嘟起嘴來向著柳含煙的臉就親了過來。柳含煙抬手去擋,同時另一只手在死周圍胡亂尋找著可以自保的工具。

很快她就摸到了自己腰間的大黑星,那是陸淵鳴給她的,是她的防身武器,她的護身符。此前憑藉這支槍她奇蹟般的在眾國防軍的圍攻之下倖存了下來,可這一次不可能了,她深知此時槍裡只剩下最後的一顆子彈了。

一顆子彈殺不了外面那麼多人,就算她殺死了那個公雞頭,外面的人也會把她撕成碎片。她可以死,但她不願意受到那些人的侮辱,更不願意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

柳含煙用力一把將那可醜陋的腦袋推開,抬手舉起了大黑星,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她已經決定將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