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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匪亂起

枝丫吐芽,碧草舒展。自墨玄離家,直到輾轉到起義軍巢穴,已將這春日度了五分之一。

墨玄於此並不打算久留,在第二日清晨,天未亮的時候,自行收拾行李,揣著包袱偷偷摸進雲姑娘的房間,輕推那正熟睡的人。

“雲姐姐,雲姐姐,醒醒,醒醒。”

雲姑娘美夢漸醒,恍惚著惺忪睡眼,在昏暗之中瞥見那白髮的小姑娘,正輕搖她手臂。她嚶嚀一聲,揉揉眼睛強打精神,抬頭掃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那天空是藏青色的,未亮而將亮。

“作甚小屁孩?擾我美夢。”

雲姑娘一邊說著,一邊起身打理睡亂的衣裳,將墨玄抱到床上,迷糊著眼睛捏她的臉。

“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嗎?給我指個路唄。”

“嗯?離開這裡?”

聽她這麼說,雲姑娘清醒幾分,但腦子還是混混沌沌,她眯著眼沉吟片刻,在漿糊腦袋裡攪了攪,好不容易才勉強想起來,便抬手向東方一指。

墨玄輕快地答謝一聲,便從窗臺竄了出去。

雲姑娘還是滿腦混沌,睡意再度湧來,她便撲通一聲躺了下來。

待到拂曉時分,屋外一陣騷亂才把她吵醒過來,問他人發生何事,才知首領抓來的小姑娘溜走了,首領正大發雷霆呢。

一想到此事,雲姑娘才突然憶起自己做的混賬事,立馬衝向東方,誰知竟然找不到那丫頭了!她倍感後悔,搜尋一陣仍是無果,只能回去找雪魚鳥說說此事。

在起義軍大發騷亂的時候,墨玄早就已經趕到了起義軍巢穴周邊的一座小城,冬央城。丫頭的腳力很好,就算比之成年人都要快不少,而且她自小生活在山林之中,最是善於翻越山險河澗,很多需要繞路的地方,對她而言就是如履平地,不在話下。

墨玄隨著進城的人馬,一路走到城中心的市場,用昨天打兔子割下的皮毛換了幾個包子以及些許乾糧,就準備問路繼續前往採春城。

問來了路,她卻聽到了人們自今早就在熱議的話題。

就在不久前,在附近結營的匪人傾巢而出,有大動作。這個訊息引來冬央城城主的高度警惕,現在正糾集軍隊,準備關閉城門,封城固守呢。

聽到要關門,墨玄頓時犯了難,她加快了腳步,卻聽見南城門方向擂鼓聲陣陣。等她趕到時,城門已關,且不讓閒雜人等靠近。城牆上更是有士兵巡邏,警惕地注視冬央城周圍的動靜。

墨玄嘗試靠近,卻被士兵攔住了,這可讓她一時沒了主意。丫頭走投無路,便打聽來了城主府的方位,一路趕去。然而城主府各個入口都有士兵把守,不讓她進去。

對她而言,有沒有門其實是沒有區別的。丫頭性格很野,門不能走,那翻牆就是。她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爬上牆邊的樹,從樹上跳進府內。府內人聲雜亂,看樣子城主很是焦慮。

墨玄摸上房頂,從高處看這府邸建築的分佈,發現人們齊齊湧向某處閣樓,便向那閣樓跑去。

這座閣樓較之城內許多樓房都要高上不少,足足有五層,墨玄一路攀爬,沒一會功夫就爬到了樓頂,聽見裡面有個男人正大聲喊叫。

“駐守城內的仙俠呢!為什麼還沒來!”

“城主,桃源府剛才派人來說,原先駐守於此的仙俠已經被調走了,說是兩個時辰之內,援兵必到。”

“什麼!調走了!我怎麼不知道!”

“就在一天前,港口遇襲,據說還被劫走了一名重要人物,桃源府正策劃營救,就調走了駐守的高手。這件事本來早應彙報的,可城主你前些日子去漓山遊玩,昨日剛歸,所以就沒趕得上提及此事。”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唉!”

墨玄在樓頂偷聽如此訊息,思索片刻,仍是想不出出城的法子。她一時也無處可去,就坐在樓頂,遠眺北方,那裡就是她剛走出的起義軍巢穴所在。此時此刻,那片地方塵沙漫天,這麼遠遠地望去都能發現動靜不小。甚至有騎兵在四處奔騰,在墨玄地眼裡就像是亂糟糟亂跑的螞蟻。

而在南方,她甚至能隱約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那裡應該就是採春城。她距離採春城,約莫只有半日路途了。

丫頭愁啊,無法出城,目的地又如此之近,實在是把她急得心癢癢。她有些後悔了,早知道把靈兒也叫上,這樣至少有人能陪她聊天說話,或者幫她想出城的點子。

但是如果把靈兒帶上,墨玄可沒時間送她回那個起義軍巢穴,她要去的地方是距離採春城更遠的地方,還需更加南下,遠到望不見蹤影。

就在她悶悶不樂的時候,天邊突然傳來一聲鳴啼,她聽了,頓時來了精神。

她並指吹響哨聲,天上層層雲霧之中便竄出一隻大鳥,眨眼功夫就飛到了墨玄面前,停在樓頂上,親暱地蹭墨玄的小臉。

大鳥的爪子在瓦片上踩得當當作響,而樓中的城主被這動靜嚇到了,驚慌失措地四處看,“誰!是誰!給我出來!”

但他所能看見的,只有一隻巨禽的影子,忽然自樓頂飛落,又翱翔升起,竄入雲端。

坐在大鳥身上,墨玄向下俯視,清楚地看見冬央城與採春城之間有一條寬敞大道,此時大道上人馬堵塞,似乎是在逃難。

冬央城城門已關,那這附近的平民百姓只能向採春城趕去,採春城也一直敞開城門,放百姓進城避難。城門雖大,但奈何人群宛若山海,收納平民的進度很慢。

大鳥飛行的速度極快,幾乎是沒一會功夫就臨近了採春城,墨玄心中一喜,早知一開始就讓阿麓帶她進城,那能省不少功夫。

飛到採春城上空,大鳥長嘯一聲,便盤旋而下。

在採春城的正中心是城主府,不過較之冬央城的要氣派不少。城主府中有一片寬敞的小校場,不過此時無人在其中操練。

大鳥似乎很熟悉這裡,撲騰翅膀在校場之中停落。墨玄從它身上爬下後,大鳥又是一聲清亮高昂的鳴啼,之後就振翅而飛,騰空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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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玄打量著四周,發現府邸內突然人聲鼎沸起來,不如說是陣陣人聲如浪濤正向她這個地方湧來。幾乎是大鳥剛飛走,就有不少士兵從校場入口湧來,士兵簇擁著一群人,一男五女,正滿臉驚異地盯著她。

墨玄遠遠地就看清了男人的面貌,她突然覺得有些熟悉。那個男人幾乎是在一息之間便閃到了墨玄身前,聲音中滿是激動與驚奇。

“你可是墨玄?”這話剛落,男人一拍自己的額頭,苦笑著蹲了下來與丫頭平視,“啊呀,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原來已經到第六年春季了。”

墨玄疑惑地看著男人的臉,突然憶起一件事,從隨身包袱裡取出一卷羊皮紙,掃了一眼上面的畫像,又仔細端詳男人的臉。

“你……你就是杜凜?你就是我大伯?”

此話一出,男人的眼睛霎時間紅了起來,抽聲一笑,他那雙厚實的大手抓在墨玄的肩上,不住點頭,一邊上上下下打量丫頭的模樣,一邊沉著聲音應答。

“對,對!我就是杜凜!我就是你大伯!”

當兩人相認的時候,杜凜身後走來五位女子,他轉頭笑道,“阿紫,你看,是墨玄呀!墨玄來啦!”

五女之中走在最前的端莊女子與他一樣,眼圈微紅,笑著點頭。她蹲下身來,將墨玄額前的亂髮打理好,鼻音濃重道。

“墨玄,我是你小姨,我叫墨紫。來讓小姨好好看看。”

杜凜在一旁笑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神情一變,向墨玄問道:“玄兒可是從冬央城來的?”

墨玄點點頭,“對呀,冬央城還關了城門,我差點來不了。多虧阿麓會飛,就帶我來了。”

杜凜聽後頓時瞭然,立馬起身向身邊一名英氣非凡的黑衫女子說道:“月,立刻趕往城門,讓士兵安撫百姓,就說匪人撤退了。我立刻動身一趟。至於桃源府的請求,阿紫你就帶墨玄去見歐陽先生,他自會明白。”

那被稱為“月”的女子幹淨利落地點頭,立即動身前往城門處。

說完後,杜凜突然呼出一口氣來,笑著輕輕撫摸墨玄的腦袋,“多虧玄兒今日來了,否則那真的是危局難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