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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面具(一)

誰人喘著粗氣?

如同喪家之犬?

還能有誰?

這人便是風流君。

紫袍三君從未怕過什麼,風流君正是如此。他以為,就是遇上了高手,也足有自保之力,足以脫逃——於是他錯了,錯得很離譜。

紫袍三君雖然是惡人中鼎鼎有名的,可不代表他們的身手就如同他們的名氣一樣大。

實際上,當年的三人,也只是三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各有各的野路子,從一些山野門派學來點三腳貓功夫,偶然相遇偶然相識,便結伴開始闖蕩天下走江湖。

江湖上有句老話:“十個人闖江湖,十個人發不出噗通一聲響。”

紫袍三君正是如同這樣,千千萬萬江湖人之三。

三人闖蕩江湖十餘年,卻依舊籍籍無名,近不惑之年,三人的名頭卻沒有絲毫變化,原本,這三人將會是沉入江湖普普通通的三人,那只是原本。

三人曾嘗試過尋找名聲鵲起的一方高手去挑戰,幾乎是沒有一次成的,唯一算成的那一次,還是他們付給了那窮困潦倒的高手不菲的銀兩,才能在當日對決上演的一處好戲。然而那場的旁觀者僅有兩人,一個年過八旬的老者和一個年僅八歲的孩童。

當走投無路之時,有的人會選擇放棄,有的人會選擇順其自然,有的人會固執到底,而有的人……會選擇走旁門歪道。

於是就有了後來的花費數十兩銀子請那高手來演戲。

就好比一個刀客,當他的刀在江湖上數十年沒有任何名聲,刀只是刀,刀客只是客,那麼迎接他的將會是兩種選擇,要麼放下刀去謀混個切砍的活兒,做個某府的侍衛,或是入個鏢局混日子,最差的大概就是淪落為樵夫或是庖丁。要麼就繼續提著刀,就這樣走一輩子,也許能撞上什麼大運,一夜成名或是一夜萬貫財,或是被貴人識中,當了有些小權和小財的侍衛之類……

紫袍三君不用刀,不使劍,他們的三腳貓功夫只有如何敗敵之效。

三人就是淡泊了對聲財的念頭,也難以找到什麼可以混完此生的事兒。

偶然的,三人撞上了事兒,無意間做了回惡人,結果是除了那愧疚並無他害,尚且得到不少銀兩,足矣再請那高手演上二三十回戲的銀兩。

銀兩,在江湖之上,有時候比命還重。也只聽說過為錢殺人的,殺毫不相識的人,還沒怎麼聽說過為人燒錢的,除了為自家事。

有人說人性本善,有人說人性本惡。

何來善惡?何為善惡?

人心百面,人心百變,所為善惡,只是一念之差。

自從紫袍三君目的性地去做了惡事,殺了人,劫了財,那便是無盡的迴圈,迴圈——至今猶不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反反覆覆,直教人拍死在沙灘上。

風流君差點被拍死。

被拍飛的城隍爺碎裂成大大小小的塊狀,粉塵飄搖在空中。任誰都不得不為其被遷怒的緣故而感上兩感,嘆上兩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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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今的風流君,狼狽如無家可歸的野狗,披頭散髮,瘦小的身子與那老朽的身子骨,還有褶皺的皮膚,無一不在發出蒼白可笑的呻吟。並無人會為他感上兩感,嘆上兩嘆。

風流君並沒有被拍死。

那男子一手馭氣術不知道到了什麼境界,竟然能做到化氣固並馭之的地步。

風流君知道馭氣術不代表他會上那麼一兩點,他屁都不會。

三人之所以在江湖上籍籍無名,天賦極差也是其中一個原因,雖然在這幾十年的為惡,劫掠當中得了不少厲害的武法,也只算是讓三人擠入了“二流高手”之列。

之所以知道這男子的馭氣術化氣固並馭之,是因為他們三人得了一頁殘頁,論述的正是這塊。

當然,沒前沒後的殘頁不足以讓三人從中悟透什麼,悟到什麼。三人也只能將之當寶藏著掖著。

殘頁這種東西,雖然沒什麼噱頭,可若讓那群空有一身蠻力沒腦子的江湖高手知道,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關於馭氣術的傳說,這些年來愈演愈烈,從三人年輕時候的參天教,人人皆會馭氣,人人皆為高手的教派,至今日名震四方的高手榜前幾名,無一不是馭氣術名遠與江湖的推手。

誰不想馭氣瀟灑?

誰不想千里之外取人首級?

誰不想隻身只劍馭劍與天?

風流君從見識了那一掌之威後,就沒空想到這些。

正是那一男一女帶著少女離去之後,正是風流君緩過氣來的時候,正是風流君打著算盤走出石臺後的時候:百花君站在他面前。

“怎麼回事?”百花君問道。

“沒…你那邊好了?”風流君突然覺得怪怪的,低下頭,不敢直視百花君灼灼的目光。

“好了啊,交給我,能有什麼事情不好?”

“哦。”風流君怪異的感覺更重了,可能是被那一掌之威,一聲巨震暈了心神?

兩人之間沒話說了。

風流君突然抬頭,直視著百花君,驚恐叫道:“你,你,你究竟是誰?”

“我?”

“你不是百花君,不是!”風流君似是瘋了般搖著頭。

“你說我像是嗎?”

隨著這句話音落下,一拳印在風流君心口。

此刻不風流的風流君重重摔了出去。

——噗!

結結實實的一拳,真真正正的一口血噴出。

“啊,咳咳!”風流君強撐著蒼老的身子,再次抬起了頭,瞪大了眼。

百花君的手伸到臉頰旁,指甲深深扣入,向外撕扯,彷彿麵皮就此被扯下。

極薄的人皮面具被扯下,露出一張蒼白而又年輕的臉龐,帶著邪邪笑意。

小城,客棧,門前。

公子打扮的年輕男人靠在門前的木柱上,靜候著。

——吱呀。

女子從房內走出,敞開的房門可以直視見床上正坐著個正梳洗完畢的少女,少女的雙目無光。

“好了?”

“廢話,你是瞎子還是瞎子,不會自己看?”

“哦。”

“哦是什麼意思?剛才是瘋啦你?沒事瞎拍,萬一拍出事情來了怎麼辦,剛才那拳頭大小的碎石差點砸到我!”

凌白了蝶一眼。

“誒誒誒,你這什麼眼神?輕視本大小姐?嘿咻,小凌子你越來越膽大了啊!”

“剛才還直呼本大小姐小蝶,你當你是誰?”

“還要本大小姐揹著這衣冠不整的淑人,這一路來,讓人看見我就成你幫兇了不是?”

凌白了蝶一眼,閉上了眼,彷彿一瞬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直直倒在女子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