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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此夜

月明星稀,無烏鵲南飛。

城郊破落城隍廟,廟前枯樹枝頭,立了三兩只羽黑若墨的烏鴉,夜色靜謐下也安靜了許多。

淡淡的酒香,以及那廟中依稀的幾道燈火,此夜,寂靜。

廟內,又是另一番景象,是另一番天地。

“說,你究竟是誰!”長劍隔空而指,劍鋒離他的喉不過三寸,他慘白的面具之下不知掩藏著怎樣肆意的笑。

他伸出手,輕飄飄的動作推開她遙指的劍鋒,“傻丫頭,你可知道,劍鋒相隔兩寸便毫無威懾之力,更何況你的手如此顫抖,如何握得住劍,脫得住這揮動即染血的無念之物?”指尖輕彈在劍身,細長的劍鋒向劍柄傳動著猛烈的顫,正對上她努力維持著的顫抖的手。

“咣噹。”劍砸落在滿是灰塵的石板上,相隔幾步之外高坐於神位之上的城隍僵硬的臉上滿是笑,它靜靜注視著,注視著這稀少人煙的小廟再度迎來的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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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兩人,一個從不信神佛,一個更是為已逝之人而來,兩人皆不算是求神拜佛的香客,不知那滿臉堆著笑的城隍爺是否心中滿是不屑的忿?

大如人高的香缸中堆滿了香燃盡的灰,如今煙散人去,只留下數不盡的香腳,一炷香一道願,碩大的爐缸中香火千千萬萬,煙火散盡,猶如漫天繁星的靈願,不知天上神佛可看清幾道?

她毫無動靜,怒目相視似是紅眼的小狼,滿是傲然滿是不甘,卻沒有一分流入他的心頭。

面具之後,他輕輕嘆了一聲,彎下腰去,拾起這一柄劍,手捻著劍鋒,將劍柄交到她的面前。軒馨兒緩緩接過劍柄,再任由著白麵將劍鋒對準到他的喉前,她顫抖著想要收回手,卻讓那鋒銳的劍鋒微微刺到了他的喉口,擠出了晶瑩如琥珀的血珠。她用著力努力想要收回劍。

白麵再不能雙指捻住劍鋒,便張開手握牢了劍鋒,隨著她的抽拔以及那壓抑不住的顫抖,白麵緊握住的手順之淌下了溫熱帶腥的血。

“我說了,那個老婆婆確是不死於我手,卻又間接因我而死,說直白點,是我,害死了她。”白麵的言語鏗鏘,擲地有聲,如同他緊抓著劍刃的手,沉穩無懼,那不斷流淌出的血似不源於他的身,不值一金。“但是,我所說的那些人是確實存在著的,我不清楚是你們紫凌府裡的傢伙,或者是蜀山道藏匿著的傢伙。至少她是死於他們手上的。你若不信我,那便無需多言,朝著我的胸膛捅上一劍,我是死是活都算還你這一條命了。”

強行扯著劍鋒,朝向自己的胸膛。白麵放開了緊握著劍刃的手,手心滿是血,不斷湧出,可見黃紅血肉下的森森白骨。

劍鋒隔著粗布麻衣的衣衫,似是要貼上他的肌膚,似是下一刻便會刺入他的身子。

“刺啦”。衣衫破裂,胸腹部被準確的一刀劃開,連帶著其中的肌膚緩緩出現血色,溢位幾滴血珠。

“夠了!”紫色衣衫下少女更顯蒼白的面龐,以及那發白的唇色湧出的冷汗,她大喊,似是想要擺脫他說的每一句話,擺脫他纏繞於她心頭的錚錚魔音。少女丟下劍,不再說一句話,踉踉蹌蹌朝著漆黑的夜色跑去。

敞開的廟門放入刮骨的冷風。

此夜此地,寂靜無聲,血味混雜在敞開的酒罈濃濃酒味當中,逼人心魄。

面具下再次傳出無奈的嘆,淡若細蚊。孤身一人,忽然像是被抽去了渾身氣力,輕浮向後退了三兩步,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上,正靠上那香缸,撞出好一陣的煙塵鬥亂。

摘去慘白面具,像是丟棄雜物一樣狠狠砸於地上,輕彈而起再度摔落,多出幾道無可彌補的裂紋。

慘白面具之後,掩藏的依舊是燦白無血色的面容。就算是經他易容過的面,也再度透落出毫無血色的蒼白的色澤,死寂無聲。簌簌的灰落於地上,化作新添的古舊的塵。

他的眼似若失神,猶且輸過那僵硬神佛的笑面眼眸,死物無魂眼眸無神,他卻勝過丟了魂失了神。

開封的陳釀女兒紅,酒香四溢,傷口的血仍未止,依舊隨著他的輕微動作湧出血色。

毫不加以掩飾的腳步聲從身後不遠處傳來,他猛然掙扎起精神,抬手一招,軒馨兒丟落地上的劍憑空急掠入手,反手抖動手腕,劍刃划著圓向後急掠而去。

未有入體噗嗤聲,單是鼓掌聲入耳。

他隨即放鬆了緊繃的神經與肌肉,剛略微結痂的傷口再度破裂溢位血。

“好生的狼狽,沒想到江湖人中名聲如此的白麵都會淪落如此境地。”那人笑意吟吟,徐七不需要轉過頭去便能想象到那人此刻臉上掛著的欠揍的笑。

“哼。”鼻音哼出聲,同樣是不屑一顧的模樣,繼而臉色泛白,猛烈咳嗽起來,如若風寒入體的重病者。

“都說白麵無情,才能做到孤身一人走天涯無所畏懼,可這副樣子……”這人轉到徐七的面前,是正是被外號作千手菩薩的傢伙,此刻卻沒了前日對待徐七的小心翼翼,更是沒了一口一個“公子”的尊稱。

“你不是老家夥手下的,同樣也不是馬子手下的。”徐七淡然道。

“我也未曾當面答應過我是他們手下。”千手菩薩的笑臉總是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拳揮上去,可徐七此刻並無了那樣的力氣。“但是你得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發覺的。”

“很早之前,你看我的時候那種眼神。”徐七語氣淡然,似是全不曾放在心上,“要是你走過深山野林見過餓虎惡豹就能知道那種眼神的意思。”

“有意思。”千手菩薩並不忙著解決了已經毫無反抗力氣的白麵,而是慢悠悠的言語,似是想摧毀白麵最後一寸防線。

徐七再度嘆了口氣,道:“憑老家夥的眼力和手段,還是不能掌控你這樣的人。”

“是啊。”千手菩薩似乎突然沒了興致,撿起了劍,手指擦拭著銀亮劍身上依舊帶著的血珠。

徐七低下頭去,道:“你們究竟是打著什麼主意,是想放北蠻人進京城嗎,他們是誰,蜀山道還是紫凌府?”言語間略顯急迫,似是再沒了往日的波瀾不驚。

“呵,說太多總也浪費口舌,你還是安心的去死,明日之後再無白麵。”千手菩薩提起了劍。

徐七的頭仍舊低著,繼而一句話讓千手菩薩也是愣住了。

“果然沒錯,真是浪費口舌。”

還沒等千手菩薩再有多少思慮,昏黑撲面而來。

徐七拔出了這輕薄如紙的柳葉刀,血線噴湧而出。

廟門前枯樹上靜立著的烏鴉忽然拍羽而起,發出慘然的嘎嘎叫喚,天際泛起魚肚白,直射而來的三兩道刺眼的光,刺破了夜色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