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蟒化蛟，怒蛟成龍。
常言道：活久了就成精了，在它們的世界中，確實是這樣。
江湖人口口相傳的神靈，至今幾乎是沒有幾人見過的。
神獸也不過是一代又一代的獸中之靈參悟天地，無人可知它們是如何參悟的，大致的樣子就是：活久了，莫名渡劫了：渡劫成便是破了天道入了境界，自成靈智，與常人比絲毫不差，甚至還有甚於。當然，渡劫失敗就死化成一具焦炭。
反正所有的傳說之中都是這樣說的。沒人見過渡劫，沒人見過化龍。
老頭卻跟他說有好戲看了。
當時徐七正在潭的淺灘上拍水，水剛好沒過半身，上身下身都是涼颼颼，像傻子，像孩童一樣地拍水，有氣無力地拍水。
老頭就盯著潭水發呆。
“呆子，潭有多深？”
“我怎麼會知道。”
“估計是有百丈多。”
“百丈？老頭你瘋了吧？再說……百丈又如何？”
“潭底下有東西，大概還是活的。”老頭語言平淡的說，又是讓人不容置疑的確定語氣。徐七頓時覺得身下涼颼颼的，彷彿正有什麼東西在遊走，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死老頭子！發什麼瘋！變態！”徐七大罵著跳上了岸，再然後狐疑的眼光看著老頭：
“不會是耍我的吧。”
“老夫沒空耍你，又沒好處。”老頭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徐七拖著溼漉漉的短腳褲，站到老頭身旁，同樣盯著潭水看了，什麼也沒看見。回頭看看兩隻小家夥，應當是趴在蠢驢身上睡覺的，沒有看見，蠢驢也不見了。
“三個通靈的傢伙也有預感了，早就躲得遠遠。”老頭察覺到他的疑惑，仰面朝天，看著白雲愈積愈多的湛藍天，豔陽天。
“什麼通靈？老頭你說笑啊？兩隻小家夥還對，蠢驢通靈我就好撞死了。”徐七的注意力分散到了老頭無意的一句話上。
老頭指著潭水邊的一塊大石頭，也不朝著他，語氣平平：“去吧。”
“滾！”徐七語氣不善。“再說，小家夥不是啥啥可以跟青龍白虎相比的神物嗎？怎麼會躲得遠遠的！”徐七質疑。
“幼虎碰上大野牛，你說誰贏？”老頭撇撇嘴。
“你不是說是威壓什麼的。”
“相對而論，若是沒開神智的兇獸是怕的，至於這潭底的傢伙，估計幾百年前就開了靈智，和愚蠢的山野虎豹不可比。”
潭水平白無故地冒出幾個水泡，似乎在贊同著老頭。到了無風不動的潭面上，撲通破裂，炸開一小團水花。谷中變冷了，潭面覆上了不可見的寒霜，烏雲佈滿天空。
徐七愣住了。繼而破口大罵：“什麼神神鬼鬼的玩意兒？說好的豔陽天好端端地就烏雲密佈？龍王爺你走錯地方了！”
老頭撫額，對於徐七的幼稚實在難以解釋。
“我們來的時候就被盯上了，要不是兩隻小家夥的狐假虎威，老早出來鬧騰了。”老頭判斷，是站得累了，便蹲了下來，配上本就舊舊的衣衫，雜亂的胡茬頭髮，活脫脫的一副鄉野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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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隱約，敲鼓之人又是錘起戰鼓，天下皆聞。
徐七也就打著哈欠，定是昨日沒有睡好，肚子咕咕叫，正是午時，天色陰沉地嚇人。
“還要好久，它得等個好時候，否則出來就是天劫。”老頭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是為徐七解釋著。
“它在水中是躲避天劫嗎？”徐七不清楚老頭口中神神秘秘的它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老頭沒有回答，撿起零碎的包裹走向斜著的山崖下寬闊避雨處，潭底的急流靜了下來，龐然大物靜靜地等待著，仰著巨首望向上方，透過重重漆黑昏暗，看見了天，看見了天道。
“悟道的好時候。”老頭就這一塊突起的岩石坐下，周圍空蕩蕩的，正好沒了徐七的位置。
“悟個屁！你連道是什麼都沒教給我，我悟什麼！”
“本就是無人能解釋的，當世之人沒幾個悟出大道，老夫就抱著僥倖讓你試試罷了。”
“你悟出了沒有？”徐七仔細地觀察老頭的神色，沒有看見鄙夷或不屑。“嘿嘿，你這狡猾老頭，定是沒悟出來，給我瞎嚷嚷。”
老頭扶額，這小子越來越精，察言觀色的本領，反駁對罵的本領越來越厲害，想想自己當時怎麼就一時興起給纏上，這下好了，甩也是甩不掉的，到底從誰那兒學來的這一套？
“沒事，等本少悟出大道，保準分你一杯羹。”徐七大氣地說，還是認為可以把大道隨意劃分的天真心理。
老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徐七再度問：“你說小家夥和蠢驢不會出事吧？”
“這片谷中也就它能無視噬天貂了。”
“啥？噬天貂？好霸氣的名字！我喜歡！”徐七聽清了老頭誤說出口的名字。
老頭敲了敲腦袋，這倒好，給小子氣暈了，把不該說的東西說出來。忽地，頭上一個脆響，一陣抽痛，瞬間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徐七正笑嘻嘻地跳到一邊：“你頭痛我給你敲敲，多好！”
“喂喂喂！不能追上來的啊！”
“嘿，你還追！”徐七撒開腿。
“你不跑我就不追！”老頭罵道。
“嘁！你當我傻啊，那麼你不追我就不跑！”
“你停下再說！”
“你先停！”
“嘿，看著前面！”
“別想騙我，我這樣的輕功大師怎麼會失誤……”跑著時扭頭，再是自吹自擂，模樣真是欠打。
砰！砰！砰！
三聲。
老頭停下了，幸災樂禍，也不追了，折返慢步回去。停不下來的徐七連撞了數次，方向感都失了，暈乎乎躺在地上。
透過寬闊的樹枝葉縫隙看見灰濛濛的天。
遊人腳底一聲雷，滿座頑雲撥不開。天外黑風吹海立，隔岸飛雨過江來！
小雨打在臉上，冰涼涼，舒服。
徐七一個翻身，忍著撞擊的疼痛，一瘸一拐走向巖壁之下。
靜如鏡的潭面翻起了洶洶波濤，仿若天災，不比人禍。要說天災，也沒得人禍的厲害，一場戰便是無數屍骨留在大地，鮮血滲入土壤。一將成萬古枯，的確不是假話。
它怒吼著，吼聲源於水中，衝破而出，陣陣圈形波濤散開，震天動地，山崖似乎都為之顫抖了，潭水彷彿已經沸騰，不止地冒著翻滾著。
“我哦！你個死老頭不跟本少說實話，這潭裡還會有這麼可怕的東西！”徐七噴著口水，破口罵道，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啊跳。
老頭嘆著氣，晃了晃腦袋，彷彿在說：沒救了沒救了。
“要打就打，還給浪費精力在對峙上，越活越過去了。”老頭也不理不知哪根筋搭錯的徐七。
“究竟是什麼？”好不容易才靜下心來，徐七打著冷顫問道，至此還是單薄的一間練功褲。
“蟒化蛟，蛟成龍。蛟龍也，功過至此，要不灰飛煙滅，要不成就不下於四方神獸之青龍的體魄。”老頭絮絮叨叨。
徐七聽懂了，就是蛟嘛。
若是聽得見徐七心中所想，老頭定是要吐出一口老血。
就是蛟嘛！什麼叫就是蛟嘛？
蛟龍，神州大地能夠孕育幾隻！有幾只能躲過重重天劫活到化龍的時候？幾乎是跟曾經的仙靈時代的散仙一般，渡劫成仙或身死。
要說成就神獸最難的就是龍與鳳，都是存亡於一念之間，浴火重生或燒化成灰。
這時，龐然大物突兀而又不突兀地從翻滾的潭水中躍出，長不見全身的粗壯體魄，就搖身向九霄飛去。
天地變，風雲起，蛟化龍！
老頭看著，滿懷敬畏，確確實實，與天鬥，必然得鬥出個你死我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