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次元 > 退隱江湖最新章節列表 > 第二十四章 驚兆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二十四章 驚兆

滿樹白花競相落,樹下琴棋覆雪中。

立冬還有些日子,並川如此南地竟迎來了襲骨的寒氣。山嶺之中,入冬的寒氣久久難散,即是那白日高照也化不去覆滿山野的雪。此情奇景之下,樹下坐臥的年輕男子卻也如同畫中人,山水之間的一襲長袍被白花與霜雪所籠罩,髮色不知是沾了雪或是粘了花,長已過腰卻泛著灰白。

正若詩書所述:

待我長髮及腰,將軍歸來可好?

此身君子意逍遙,怎料山河蕭蕭。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頭老。

寒劍默聽奔雷,長槍獨守空壕。

……

此情此景與此人,頗不相符。年輕男子眉宇見透露出的寒氣拒人以三丈之外,瘦削的身子骨不知深藏了多少不屈與不平。生當如此病多生,看面相看手相,就是望氣術觀止,都會斷定此人為短壽早逝之命,怎奈也不當活到當下的年紀。

病態的年輕男子眉心一點白勾玉,自然不是先天所生胎記。定於眉目間,以“鎮”、“續”、“改”甚至是“逆”為意。這世上並非無仙人,若是將儒道佛任何一脈修養至深,則可觸及天道,當今九州之上,可觸及天道者寥寥不過百人。

“逆天命…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坐臥於樹下的他嘆道,正如此刻天降驚兆,時刻提醒著他是早該絕命而非苟活於人世間。“知天命,畏天命,避天命。您是如此教導弟子,可一昧的避終究是避不開,既然這天道讓我不安,何不將不安轉移到這汙濁世俗?若是讓天下亂一些,那臥於龍椅之上的家天下之徒也將會坐立不安些吧?”

他輕咳了兩聲,扯起苦澀的笑:“這也正是您一心想要做的事情,卻侷限於位居人臣而從君的迂腐……哼。”

“知天命,畏天命,何不以這天下為棋盤,好好與你這賊老天對弈上一局?逆天命逆天命……順之則昌逆之則亡,既然你欲我早亡,就此決!”手扯過琴絃,震起淒厲琴音,似若忘川的亡魂慘嚎。

豔陽高照,山脈之中,驚雷乍響。

渭城朝雨浥輕塵, 客舍青青柳色新。

幽州江南煙雨處,有一城名聲遠播,名為渭城。

渭城的西南角落,青石板小巷深處,有家鋪子名為百靡,售的是香料,贈的是要有緣人。鋪子極小極僻,反倒不想是鋪子而像是世外高人的隱居之地。可店鋪掌櫃的又確確實實是個妙齡女子,又或只是長相清秀。總而言之,鋪子開於此處,就是連城中幾位出了名的喜歡倒騰香料的傢伙都未曾來過。鋪子常年開著,鋪子中的女子常年如此呆著,不嫌無趣不嫌苦悶,似乎只是為了開而開。

門口掛著的簾幕遮去大半陽光,本就深居巷中多樹木矮牆遮擋,再加上這道簾幕,鋪內幾乎是黑夜。屋外寒風凜冽,今年的立冬還未至,幽州便已迎來了不散的寒氣,日出簷下懸掛著的凝聚的寒霜甚比過往年冬至時候的還要長。鋪內薰香繚繞,數不清的薰香都點著,尖頭的隱隱火光細渺,與鋪外的霜冷簡直如夏冬季之差。

鋪內躺椅搖晃著的女子突然停下了動作,盯著鋪門前的簾幕。下一刻,珠簾被掀開,伴著句熟悉的客套話:“你這鋪子,再這麼開下去,開不了多久了的。”

“上回你來時候也是這樣說的。”

“我上回是什麼時候來的?”

“立冬,五年前。”

“哎…真快。”

鋪中兩人,一人躺在躺椅上身體緊繃,一人站在門前,與門外只隔了一道珠簾。

“不冷?”身為鋪子掌櫃的女子總算是出言相問,可似乎並不在意對方的狀況,只是忍耐不了無話可說的氣氛。

“五年不見,你也會關心人了?”

“廢話少些,什麼事把你從京城吹來了,落葵師妹?”最後四字特地加重了字音,掌櫃的顯然不歡迎這位客人。“難不成你找到可以接任京城柒鋪的小家夥了?”

落葵一臉苦相:“沒有。”

女子哼哼然,露出滿意的神情,“那是什麼事情讓你從京城趕到我這裡來?”

“冬青師姐,這回,可真只有你能救我了。”毫無徵兆,落葵如同少女撒嬌一般撲到冬青的身上,兩人壓在躺椅上,木製的躺椅發出顫顫哀鳴。

“唉…真服了你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這個性子,真不知道師傅當初是怎麼有信心將柒交給你打理的。”冬青無可奈何,知道落葵愛撒嬌的脾性,也只好順著少女長不大的心,安撫道:“怎麼了,是把宮中哪個貴妃的薰香換錯了?還是出了不適反應?難不成你弄錯了皇后娘娘的香囊?還是說……”

“都不是!”落葵打斷,氣鼓鼓的腮幫子讓人看了便是覺得憨萌難拒。"這麼幾年過去了,我怎麼會犯這樣的錯!就算是,也不會來找你幫忙的!"

“那又是什麼…小師妹你倒是說啊,總是拐彎抹角的我哪能猜得出來?”冬青撇撇嘴。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落葵安靜了許久,冬青才發覺她在顫抖,不住地顫抖著。

“皇后娘娘的寢宮床上插滿了刀,還死了好幾個貼身宮女和小太監。”落葵聲音有些發顫,似是止不住的畏懼:“皇上震怒,可正逢上錦衣押送西域天弦花的隊伍全死在宮門外。白虎大人整整一隊的白虎侍全死了。京城死了人,還是在宮門前和後宮內。針對的還是皇后娘娘,我總覺得,是他回來了……”

死一般的沉寂。落葵在冬青的懷中瑟瑟發抖,鋪內斑雜的薰香繚繞在一起,青煙化作細筆紋路,揉雜,融匯成那人的模樣,那道叫人看過一遍再難忘卻的身影。冬青的手慢慢拍著落葵的背,卻沒發現自己同樣在顫抖,心直欲跳出胸腔。驚兆總是事情的開端,正如同今年立冬未至卻在江南煙雨溫潤處飄起的雪,凝成的霜,令人猜不透其中,想不清其中。

“京城出事了,那麼幽州也快了。不知道並川那些傢伙會不會對這樣的世俗紛爭無動於衷。”冬青的表情逐漸凝結,是淡然的清澈的眉目,是對即將來到的變遷的預料。正如當年那人對她說的,天下如若棋盤,執棋對弈者何人,則天下動亂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