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拱手，為君一笑，容華謝後，山河永寂。
“此劍名山河，劍刃長有三尺餘，寬約半尺，刃不鋒銳，劍有十斤。尋常人使起來甚至不及鏽刀。這劍的原身為戰國之前的大周軒轅，熔大秦玉璽，被回爐重造成山河。執此劍者，必當定山河，於千軍萬馬陣中出鞘，當引九天萬人氣運化為己用，持山河者定山河，必為明君。”
可惜這劍出爐的不是時候，當今盛世數百年，國運連綿。即使國運衰退，更改國號之後也不至於“民不聊生”。若真有義軍打算持此劍以奪山河，也只是虛妄之談。
山河已定，何須山河？
山河積灰於無名小城無名小巷不出名的劍鋪中，總好過出世之後成了笑話。
歐冶子煉神兵有五：湛盧、巨闕、勝邪、魚腸、純鈞。
出爐神兵有四，除巨闕沉於爐中。
大秦征戰天下時，秦白起攻趙，坑降卒四十萬於古長平。
後秦王賜死白起，以爐中取出的名為巨闕的短劍。巨闕入世時，便是巨闕出世時，這柄短劍僅僅殺了白起一人便被秦王棄之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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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劍名春秋，當年劍匣山莊的論劍會老夫偶得勝邪，本有魚腸、純鈞，三劍回爐重煉卻不足成劍，只能覆於巨闕之上，此劍既是巨闕，又是我煉製的春秋。”
緣緣散散緣如水，揹負萬丈塵寰。
“此劍名塵寰，劍長二尺，寬一寸半。可挑女子三千青絲，繞得肝腸斷。”
“塵寰，似乎在哪聽說過。”徐七皺起眉頭。
“曾有一人，終為了那一身江南煙雨覆了天下，名為燭山候。”老家夥搓手道。
“他的劍不在京城安放著，怎麼會在這鋪中積灰？”徐七輕笑道，雖然他很清楚，在這個鋪中的劍沒有一柄會積灰，只是在靜候有緣人。
“此劍三斤八兩，有絕世劍招三斤、八兩，名雖俗氣，可若習得，那一劍下去定當斬破千軍萬馬。恰好那劍譜就在內室裡藏著……”
“此劍單名一個嗔……”
“此劍名破軍……”
古劍閣的掌櫃的是個老家夥，約莫著六七十歲的樣子，今個遇上了順眼的年輕人前來鋪中買劍，自然是費勁三寸不爛之舌，就是跪著也要求這個入眼的小家夥帶走一柄劍。古劍閣這二十多年來只交出去了十指可數的劍，這半年裡也給出了兩柄，當下的江湖開始熱鬧起來。老家夥也不是迂腐之輩，知道再怎樣好的劍，空留於這裡也只能養意，不出世便也就是一塊廢鐵，他也不能帶入土。
“那你究竟想要何物。”老家夥無奈，費盡口舌結果這年輕人也只是偶搭上兩句，再沒有入眼的意思。
“刀。”
“小兄弟說笑了，我這兒哪來的刀……”
“有人告訴我，來這座城，在一個小巷子裡尋這家鋪子，只要對你說是故人之後，就可以選劍或是要刀。”
老家夥聽得此話，頓時冷下了臉色，“哼，故人之後，老夫哪來的故人之後。”老家夥緩緩踱步回了櫃檯後頭，往那棉墊的椅上一坐，慢悠悠說道：“我這鋪子，名古劍閣，劍不僅存古去今，大秦前戰國春秋的名劍，若是報得上盛名的，老夫總也能尋來。但你若要刀，慢走不送。”
“那人只告訴我，來你這，尋刀。”
老家夥扣了扣腳趾頭，頭也不抬道：“城東有家打刀的鋪子，明面上只打菜刀殺豬刀，暗地裡給城外的馬賊打過斬馬刀和莽刀，你若有足夠的銀兩，大可以去求一把。那家夥生的副老實面相，實則心黑。五兩銀子能撬開他的門，十兩可以讓他松鬆手，只需五十兩，十日之後你便可去取刀。”
“求刀。”
老人抬起頭，正對上那雙眼，淡漠而又誠摯倔強的眼，恍若當年那人。老掌櫃的嘆了口氣。
“黃寶，你說那恩人是傻了還是什麼，竟會在家破劍鋪門前呆上如此之久？”孫成蹲在屋脊上，旁邊坐著黃寶。孫成渾身上下纏著繃布，那夜已經過去了約莫五六天，他也就下了床活蹦亂跳了。正打算喝酒，卻被黃寶奪去了酒袋子。
“那我還是覺得他在劍鋪求刀的事情更莫名其妙。”黃寶仰頭灌了口酒，舒暢嘆道。
“你這人，若不是病傻模樣，總就是邋邋遢遢，和那些尋常江湖人有什麼區別？”孫成搶回酒袋子，當中的酒卻是一滴不剩。黃寶你個王八蛋。孫成恨恨的在心中念道。
“你我難道不是尋常江湖人？”黃寶扯了扯嘴角，生澀笑道。
漠然。
劍爐前，爐中火已只餘燼。
“此子本心誠純，是上好的劍胚。更實在推翻蜀山道瘋子的碑林後，去了趟東瀛，悟得不少劍道精純。光是我就能觀氣見他三花聚頂劍蓮生的態勢。那本盡無可納的八十二座石碑的道，約莫著能通宵十之一二，不甚解十之二三，待他體悟得那不甚解的十之二三，再加今日已成，這世間還不隨意縱橫瀟灑？如此上好的劍胚卻要練刀，吃苦不成勢的刀給他能練成什麼樣？若是將塵寰給他估計都能御劍取人首級的態勢，哎。”
老家夥自言自語，突然停頓許久，像是想起了什麼，破口大罵道：“老匹夫，莫不是還記得當年那個誓言？”
四十年前，洪崖。
陡峭崖邊兩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一人坐於枯枝頭，一人立於樹下。
那枯枝頭坐著的傢伙忽然高聲朝著天地間高聲道：“既然鍛不出能勝過他的刀，我便鍛一輩子的劍，在此立誓：此生鍛劍不打刀，若真有一天有信心勝過他，那我定當拼盡全力，也當作我這輩子最後打煉的傢伙。”
傲骨錚錚，盛氣凌世天地間。
“劍，不適合你。”
“心性本涼薄，使刀更不易。”
“既然能在我這破劍鋪門前站三天三夜，那我也就償你三十日，待我取回那峽中瀑下打煉的精鋼隕，給你打出一柄你想要的刀。”
“只需要三十日？”徐七質疑道。
“爐中本就煅了十多年的精鋼，在合上生隕，三十日足矣。只可惜去那峽一去一回又得花上半個月。誒呦喂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到頭來為個小家夥打煉把刀還得來回跑動，指不定就在路上給馬賊劫殺死了，指不定重疾突發……”
“我代你去。”他答應的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