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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京城(三)

凡攻琴者,首選材,審制器。其器有四:弦、軫、徽、越。弦以被音,軫以機弦,徽以比度,越以亮節。被音則清濁見,機弦則高下張,比度則細大弗逾,亮節則聲應不伏。

她本以為是秦嶺遺失的制琴法,使天下無人能制八絃琴,尚且即使有八弦古琴現世,也無人能彈響之。她本以為這些遺失的手藝和琴技才是世間琴師難以企及秦嶺八弦之境的差距所在。

當世五清弦,三重弦,京城西院有一清一重,鯤鵬樓、桃花園各有一重弦,在幽、雲交界一處隸屬幽州的小城有座廣春樓留有一清弦,西域的十里集和敦煌各有一清弦,剩下一位則是遊歷江湖不知所止,那位老家夥可是與當年的參天教有些瓜葛的,即使是京城四方府也無法獲知他的行蹤。即使是這八位琴道已登堂入室,皆會在節日受邀入皇城奏曲的名家,即便是他們八人也只能視秦嶺八弦之境無可撼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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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世間再無秦人不復有秦音,何人安敢言之已朽之木當無聲?

她本以為她的琴道已經到了瓶頸,即使臻至圓滿,餘生也再無可能觸及八弦之境。以情入道,以琴入道,向來是個死衚衕,麒麟老頭這麼和自己說過,但是老人並未勸阻過她。她不知道麒麟是看透了她的可能性,還是說想要等她自己真正明悟的那一日,如今她已無法再向老人詢問。

長髮的存在讓她的心境有所崩動,八年前,青龍告訴她秦嶺還有遺人,甚至連那八弦之技都傳留了下來。請她的要求只有一個,將那白麵的噬天貂尋來。可是她答應了那人,答應了那傾世之顏隨性描的千魅,答應了他在那夜放走白麵小子,同樣允諾下幾年內不出京城的要求。

放走了白麵後她也有所後悔,這七八年間江湖被白麵攪和的讓她感到心驚。她從沒想也從未敢想過,一個僅是戴了副面具的年輕人,能孤身將江湖攪和得如同二十多年前天下七人、參天教同在時那般。她也終於明白為何青龍居四方府四府之首位,明白了為何只有這男人能和麒麟老頭相談甚歡。也正是心中的愧疚和後悔,三年前為了將白麵捉回四方府她出了趟京,結果雖是潦潦草草,卻導致了千魅的門不再對她敞開。

也正是在白麵銷聲匿跡一年後,重新在江湖上有些風波顯現時青龍又來找她,讓她去將那秦嶺的傢伙請來京城。至於理由,直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

也就是在親眼見過個“長髮”之後,她才恍然大悟。不是因為遺失的制琴法和技藝,才使那秦嶺八弦琴聲不復現世,而是因為那秦嶺古人中有雙手生而十二指之人,也只有這些天生異稟的存在,才能讓那消失了數百年的秦嶺八弦境成為了千古美談。

她疑惑的是秦嶺有生而只手六指之人的事蹟未曾流傳過,無論是正史野史,包括各種涉及秦嶺的傳言,都未曾提及秦嶺有六指之人,最為接近的也只是寥寥數字描述八絃琴的琴魔。對於她的疑惑,“長髮”僅僅說了一句:

琴者不為人撫琴,其音可阻人,不復顯真身。

當今天下,從皇城朝野到民間青樓,凡是撫琴者皆是色與音同存,琴音動人、琴者嬌媚,這才是世人多為追捧的。所以只有那些生來俊秀窈窕的男女會去習琴藝,只有他們有可能讓琴藝不淪為下三等,而成為上三等。這世上也只有少數琴藝存卻不生得好皮囊的人才隔簾撫琴、蒙紗撫琴。至少她知道,在那五清弦三重弦的八位琴技大家之中,無一不是生來就有副好皮囊的,就是那位最老的清弦名家,年輕時候也生了張讓女子心動神搖的面龐。

當年秦嶺一族中,每隔上兩三代便是會生出六指之人,一般是有兩到三人隨八絃琴同時在世間,所以秦嶺之人皆會八絃琴的傳言也就沸沸揚揚,在數百年後的如今已經成為習琴者皆知的“秘辛”,同樣隨著留言傳響世間的就是秦嶺人才能至世間琴者無可達到的境界——八弦之境。

京城西院。

簾後的秦無衣笑了笑,也唯有京城西院的琴師是簾後撫琴的,但是不知從哪流傳出的訊息,說京城西院的女子個個貌若天仙,不僅琴藝橫絕天下,還有那姿色隨便拎出一個都是能隨便排上胭脂榜的。這些流言本當是被眾人所不齒,可也不知道那些富商權官是中了哪門子的邪,個個對京城西院的地位奉之上等,無論是敘舊還是品茶,多多少少首選京城西院。也正是這些人的帶動,以及京城紈絝之間常吹噓誰聽了西院哪位魁的琴而攀比,京城西院一時間的風頭連桃花園都難及。

然而西院中只有天下八位公認的五清三重中的一清一重罷了。

想到這裡,秦無衣又笑了笑,簾外的這些傢伙就喜歡一昧奉承和吹噓,哪來那麼多懂琴人?都不過是虛清高罷了,以為聽了那麼幾場琴便能洗刷掉身上的汙垢?簡直是在做夢。

尚且西院實際上的作用她也略知一二,大約是由各種法子刺探出這些位高權重傢伙的底,在西院之中無江湖,僅有無數流通的情報。

秦無衣是嚮往江湖的,在她所熟知的人中,也只有千魅是她能夠託付所有信任之人。可是自從那次之後,千魅的府邸就不再向他人開放,包括她,就是連“柒”鋪中的薰香送往西院的越來越少,這兩年還常出現斷貨的情況。

“唉。”她搖了搖頭,敲了敲掛在旁邊的鈴,鈴聲清脆,簾外頭的輕微喧鬧頓時靜了下來。這是琴師開始撫琴的意思,沒有人會在琴師撫琴時候發出任何的喧噪聲,無論是誰,至少幾十年裡西院中都不曾有發生過。

秦無衣正將手放上琴面,她身旁的側室便走來一位下僕,在她耳畔的輕語讓她的面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