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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更】第二十七章 吳侯府

京城,西白虎街。

青龍街附近是城內諸多權貴府邸所在,而京城西郊的白虎街遠離朱雀主街,玄武街上向來冷清,街上來往的人都是馬車所載車簾所遮,大多是互相無往來無交集。

玄武街不屬於市坊百姓所在之地,街上的府邸中所居住的也非尋常人,這些府邸森嚴,高牆阻隔下彷彿自成一處天地,更無所窺見其中景象,吳侯府正好坐落在白虎街角。

吳侯府中院,笙簫聲不絕,

柔媚佳人搖曳著細弱無骨的身姿,媚眼中帶著絲絲縷縷的柔情蜜意,只可惜此時這舞姿與媚眼無人回應。主位上坐了一人,正是人處中年不怒而自威的吳侯,賓客席僅有兩人,尚且是兩位女子。

爐中升起的薰香與琴瑟聲交織在一起,升騰起旖旎的霧氣令人臉色略有潮紅,吳侯雙目微醺似是沉醉在此情此景之中,可他言語間的冷厲以及嚴重時常閃過的精光證明事實並非如此。坐於客席的兩位女子,一位恰如薰香嫋嫋,但卻失了那分醉人,多了冷淡如百合的清高。另一位女子又如吳侯身後屏風上的山水畫的墨筆,輕重深淺自成於心,正是這樣的自信讓這位成熟的女子多了份引人側目的氣質。

年輕女子猶如香中時隱時現的龍涎,臉上掛著的禮貌的盈盈笑意,這笑中不出其然帶著清冷的味道。而坐於客席之首的成熟女子,穩重之態說之猶如屏風山水畫的墨筆絲毫不為過,言談間的輕鬆寫意與溫潤的性情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

“我想知道千魅究竟有什麼打算。”冬青話鋒一轉,前句還在與吳侯論道薰香的種類,這便提及了千魅,也正是冬青與小師妹落葵的來意,僅是因為千魅。當年有人對她說——天下如若棋盤,執棋對弈者何人,則天下動亂何如。此時冬青已經感覺到京城的棋盤之上,按照千魅的能耐,布子階段早已過去,這段日子應當開始收官之作。吳侯以及宮中那位梁貴妃,這些年來藉著落葵小師妹的柒鋪入宮的薰香,千魅在宮中的佈局也能得以延續。

吳侯笑著答道:“冬青閣主這聲質問可就有些對錯人了,千魅侄子的行蹤從來不在本侯的關注之下,從千府到朝中的策劃本侯也僅僅是作牽線搭橋的作用。要知道本侯可只是個憑恃這貴妃之妹而在京城中飛揚跋扈的傢伙,相比那些青龍街老鬼的紈絝兒孫也差不到哪去。”

吳侯笑著敷衍過去,並不打算在“梁貴妃”一事上多費口舌,以及千魅的佈局也是沒有提及分毫。

落葵看著笑眯眯的吳侯,不禁輕輕冷哼了聲,對於冬青師姐和這名聲不好的吳侯虛與委蛇如此之久自然是不滿,瞧著舞池中扭動身姿的西域女子,便是撇著嘴道:“話說這些秘事就這樣堂而皇之說出來?看來吳侯對自家府邸很放心嘛。”

吳侯自然清楚這兩位客人對這些妖媚的西域舞女沒有任何興趣,也僅是習慣性讓西域舞女來陪奏,也好緩解緩解氣氛,順帶著看看這兩位女子的反應。想來也是弄巧成拙,名為冬青的是藥山閣的薰香閣閣主對於吳侯的小心思權當做沒看見,至於那位名為落葵的年輕女子,起初對西域舞女的妖嬈動作打量個不停,估摸著也是因為厭煩了冬青與他的談話太過墨跡,才有如此不滿。

“本侯好歹也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紈絝,雖然本侯的年歲顯得有些為老不恭,好就好在上頭沒有父輩爺輩管著,一人當家自然是得安排好自己的府邸,不然給那些錦衣衛江湖人混入府中,本侯的性命早就得給莫名其妙丟了的。”吳侯輕鬆說道,半實半虛的話他說來毫不費力,實際上的原因是將近十年前的一件事情。

十年佈局十年謀,千魅聯絡吳侯在朝中的佈局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吳侯本以為自己的府邸算是密不透風,包括所有的僕從他也都知根知底。沒想到十年前那晚京城熱鬧波及到了他,說是前段時間在京城皇城一條街外有個老瘋子殺了個京官,還是個二品的三省的官員,後來大大方方在那官員的府邸中等來了錦衣衛,被送入了天牢為期候斬。也就是被關了幾日後,天牢的獄守發現天牢裡的其餘重犯被殺了個乾淨,而那位不知來歷的老家夥大大方方的拍了拍獄守的肩,便是出了天牢。那晚的京城熱鬧,吳侯也是在與人會宴回府後,在自己的寢屋內看見了一位老頭安安靜靜坐在他的桌旁,瞧著桌上的油燈發呆。吳侯當即就跪下哭天喊地,求這老家夥能高抬貴手放過自己一馬,沒料到那老家夥說只是在他府邸休息會,等個人。直到很久以後,吳侯才知道當晚那位老家夥等的人是四方府四位以神獸為名號的大人的師傅,四方府之首——麒麟老頭。

也正是那晚那位不知來歷的老頭隨意的提及,讓吳侯知曉了他府邸之中還暗藏了幾位錦衣衛,尚且還是四方府的錦衣府衛。至今想想也是冷汗涔涔,若不是那位老神仙的隨意提及,他吳侯這顆腦袋早就是要被摘了的,哪還輪得到十年謀逆的佈局?

如今吳侯府中的人,皆是吳侯藉助過千魅手段弄來的人,府中隨便一位後廚的廚子都可能是個入二品的武夫。

落葵卻是玩味著笑著,淡淡說道:“那麼樑上蹲著的那個人也是你府中的侍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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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侯頓時一驚,抬頭望去時,樑上卻無一人。吳侯苦笑著道:“落葵姑娘可不要戲弄本侯。”

還未等落葵回話,吳侯已經渾身顫慄起來,他望著多備的席上翹腳坐著的個老頭,彷彿是鬼上身般的神情,眼眶甚至是略微發紅。

正是在吳侯驚呆,落葵看戲,冬青眉間疑惑時,那幾位舞動著的西域舞女已齊齊朝著那位突然出現的老頭撲去。西域舞女纖細的肌膚上出現斑紅,也有如若無骨的身上抽出細刃,更有從髮髻中抽下髮簪的,幾位金髮碧瞳的西域舞女在一瞬之間變成了冷厲殺手。卻不見那老頭有什麼動作,笙簫靜默的席間彷彿只是吹過了一道冷風,幾位西域舞女如臨大敵般抽身而退,幾位皆是堵住了老人能夠接近吳侯的方位。

劍拔弩張之時卻聽見吳侯喃喃道:“老…老神仙?”

繼而略微紅了眼的吳侯收起了這一瞬的失態,怒吼著道:“退下,都退下!誰允許你們這麼做的!快滾!”

屏風後靜默的笙簫似乎也收起了後手,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幾位西域舞女也收好了狼藉的席間杯盞,退走席間。

“老…老神仙是你嗎?”吳侯仍然有些失聲道。

老頭的眼中似乎劃過一絲疑惑,卻只是悶悶道:“有人跟我說你想見我,我便來了。沒想到你和千魅那家夥有一腿,我也算是白走了一趟。”

落葵展露了真切的笑意,似是見到了時隔多年的朋友。冬青微微皺起了眉,也不過片刻便是舒展開來,她知曉了這老頭的身份,那麼這老頭和千魅之前的關係也清晰可知。吳侯的臉上劃過不可置信之色,他隨即看清楚了席間落葵與冬青的神色,頓時放下了心。

“那……不知如何稱呼?”

“沒必要。”老頭揀起桌上的雞腿,起身便是要走,也不顧席間三人的樣子,只是朝外邊走邊是說道:“千魅的事情我不想摻和,你們愛咋咋樣,我來京城是為了幫某人報個仇,不會干擾到你們的佈局謀劃。對了,最近招惹你的那個年輕人,別去動他,你要是動了也難免會惹來四方府的人,說不定是青龍是白虎,那可就是千魅也來不及救你了的。還有你請來在府中的那幾個江湖人實在是劣跡斑斑,我也就已經幫你把他們清理了,免得你破財消災。”

吳侯望著這傴僂而行老家夥忽然直起了脊背,繼而只不過一個呼吸便是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