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是世間最之神醫也是不為過的——卻是沒有多少世人認得他。
他拯救的人不少，毀滅的人更不少。
他是醫者？或許也是毒者？
醫者？醫者需父母心，他才沒有這種想法。這
說來他不是個好醫者？管他呢。
他喜歡佛門所言說的：“眾生皆無相。”
或許又非佛門所說，只是他的妄想罷了。
他？他本就是個瘋子。
他或是她又如何，眾生相，無非分那男女或是老少，再多出來皇宮裡那些可憐勝過牢中的閹人，或許還要算上那些還未腐爛成骨的腥臭死屍吧？
吳涯，他的名字，或許只是一個名字罷了。
“無涯子。”愣神間，傳來了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聲。
“哦，來了。”
吳涯的臉上總是掛著溫暖的笑容。無法忽視的就是無涯子臉上極為和煦的笑容，有甚於冬日的暖陽，凌從未見過無涯子臉上有過其他表情，除了笑臉便是無表情。彷彿天生的就只是一副暖人微笑面，凌也曾幻想過無涯子是不是戴上了面具。這也是一個醫者必備的吧？
凌與無涯子相交有了五年了，當初他還是個懵懂少年時候，便是天天與這個比他年長十歲有餘的廝混在一起。無涯子也是五年前才來到中土的吧？凌也不清楚無涯子的過去。
說實話“無涯子”叫多了反倒覺得拗口了，凌不知道無涯子的名字，也並沒有人知道吧？
哪像自己的——凌，多簡潔，雖說也有些個傢伙給自己取外號，但是都不如“凌”這一字叫起來的順口。
“凌。”凌自言自語道。
夜空，繁星，煙火。
坐在湖心的木屋旁，身下是躺椅，他如同大老爺一般躺在躺椅上，隨風盪漾顯得波光粼粼的湖面對映著天上壯觀的煙火。
凌心中沒有太大感受。
方才無涯子大約在木屋另一頭瞧著煙火，如今聽見自己這個重傷傢伙的呼喚，匆匆走來。袖袍盪漾，將要四十的無涯子，或許已經四十了，卻是從他的臉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若不是熟知其人，更是要以為無涯子是不過三十的年青人了吧？凌也不知道無涯子多少歲了，也可能並沒有人清楚。
如果無涯子願意當一個世人皆知的神醫的話，估計光是這張小白臉就能迎來一群鶯鶯燕燕沒病找病。
“學醫的就是會保養，老大叔整成個年輕小娘模樣。”凌心頭突兀地不爽快了，不壓低聲音，哼哼唧唧說道。
無涯子也是聽見了凌的悶聲言語，笑容不減，更是燦爛了，可惜在這黑漆漆夜中也是沒人看得到。湖心小島上連照明的燈籠也是沒有懸掛一個，無涯子和凌一樣，習慣了黑夜。
這麼一個看上去陽光燦爛的傢伙怎麼會習慣黑夜？凌是不習慣刺眼的陽光的，凌的略白膚色是否是因為此呢？無從得知。
湖水刷刷，忽上忽下，反覆沖刷這湖心島四周。
湖心島不小也不大，這樣的木屋有四座，皆是無人。
湖極大，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是有遊船終年遊蕩湖面的。可碰巧那幾艘大遊船是順流而上去另一座城了，可本地的不小遊船也不少。
今日整片湖卻是安靜至極，無船無高歌，無人無笑語。
“因為‘凌公子’今夜包下了整片湖嗎？”無涯子一旁說道，也是覺得今日此地太過安靜了。
“哪來的錢，他給的錢被我花了個乾淨，不然也不會這般早打算回去。”凌嘆了口氣。無涯子的手已是輕輕按在他的肩頭，被細柔綢緞包紮的大片傷口，要數這肩頭最為慘烈了。
“嘶嘶。”凌也是忍不住抽氣，繼而罵道：“你這小白臉想痛死我啊！”罵聲中也不包含什麼怒氣，僅僅是口頭上的謾罵。
“痛死你？”無涯子的笑忽而淡去。“你可知道痛嗎？”手上鬆開。
凌沒有回答。
“你小子很行啊，作風很是像一個風流公子，四處沾花惹草。”無涯子少有的言語中帶刺，“沾花惹草也就算了，你小子還學會了打架，跟誰不好，還偏偏跟那人。”無涯子沒有直說。
“不過一個老錦衣衛罷了。”凌不服氣說。
“老錦衣衛？這傢伙的年紀和我差不多，你可知道他的來歷？”無涯子語氣生硬起來。“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血泊中。”
凌沒有回答，凌確實不知道那個同是中年大叔卻是看上去比無涯子老了數十歲的老錦衣衛的來歷，至於為何招惹那人，是“他”下達的意思——實際上，“他”只給了凌有關這個老掌櫃的大致住址。
其實若不是那人的最後一招蝕月三殺之一讓凌看出來了，估計就得是對敵人來歷無所知而被重傷的丟人事情了。
蝕月三殺只用了其一，便是差點連根砍下自己的右手。想到此，右肩頭的傷依舊是作痛。
“若是能敗了四方神獸加上執掌錦衣衛的上一代麒麟，你還覺得他僅僅是一個老錦衣衛嗎？”無涯子的語氣平靜下來，露出了苦澀的笑，依舊是笑。
四方神獸名號的四人已是錦衣衛之中的頭者，不辦尋常事件，也不輕易出手，更沒有百里錦衣衛的限制。
麒麟，是負責輔助同代四人來訓練其傳承者，便是那青龍子，朱雀子，玄武子與白虎子。
這般說來，歷代四方神獸的師傅便是有兩個，單傳的上代以及麒麟。
凌對此依舊是似懂非懂。但是他卻明知的是，打敗四方神獸的任何一人已是稀罕事情，在這世間也是稀罕人能辦到的，而打敗四人且敗了比四人更是厲害的麒麟更是不可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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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能單闖入錦衣衛的重地與這五人交手，除了錦衣衛自己。
稀罕的是這個傢伙若是真如同無涯子所說敗了這五人，不改出現在天水州都城這種“偏僻”的地方。
沒有回答，沒有詢問。
凌眯起了眼，盯著鏡般的湖面，煙花過後，只剩一輪明月了。不知心中作何感想呢？
凌悶得慌，任誰知道自己招惹了這樣一個厲害傢伙都會悶得慌，雖然凌絲毫不畏懼。
凌耷下手，拾起躺椅旁的小石子，斜手高拋向湖中。閒極無聊，便是想來：
青龍弟子為青龍子，白虎弟子為白虎子……
無涯子也是一個子，那他的師父是叫無涯嗎？
“無涯，吳涯。”凌隨口念道，卻不知自己的輕聲念使得身旁一人忽的繃緊了身體。
“無涯子的師父是叫無涯嗎？”凌依舊是自言自語，彷彿念出聲更好得思考。
無涯子略微扭曲的臉恢復成平靜的微笑，無聲息攥緊的雙拳也是無聲息鬆開了。
“躺下，換繃帶。”無涯子忽的命令道。
“哦。”凌思緒繁雜，躺在了竹椅上。
剝開的繃帶露出的是盡染的鮮紅，以及令人感覺不好的血腥味。
身上的數道傷疤皆是將近乎露出森森白骨的境地。
痂結了些許，與模糊血肉混雜在一同。
中年略發福的掌櫃的坐在床頭。
他確信昨日聞到的氣味如同當年。
說來，他的名字也無人知曉。
這個江湖，並無人知曉過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