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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十三)

或許你經常會聽到這樣的故事:精通武藝的老者將身強力壯、行為粗魯的大漢擊倒,靈活地避開每一次進攻,並且回以強烈的打擊,從而展示出武術技巧的博大精深。這樣的故事實在太多了,以至於或許有些人產生了這樣的想法——“技術”永遠是強於“力量”的。

但是事實上呢?在無限制格鬥UFC的賽場上,在拳擊場上,以及街頭格鬥和幾乎每天都在發生的酒館鬥毆中,往往最終獲得優勢或者勝利的,都是體重更重、出拳更迅猛、力氣更大的人——憑藉後手拳或是強烈的一踢,抓住擅長迴避和防禦技巧的對手僅僅一瞬間的破綻,令他失去意識,從而得到勝利。

那麼,“力”與“技”到底誰更強?

這恐怕是每一個武道家都想問的事吧?

獅子和老虎誰比較強?大象與犀牛誰比較強?這些問題大概每個人小時候都問過,關注哪一方更強大這一點,恐怕從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養成了習慣,隨著時間的推移,孩子慢慢成長,我們對單純的“誰強誰弱”這一概念並不製作,但我們仍然無時不刻地在以更煩雜的方式比較著——誰的工資更高?誰的伴侶更好?誰的車更貴?誰更美?

比起那些事,武道家們關注的則是純度更高,也更單純的那一個問題——

誰更強?

而現在,櫻實中學的操場上,學生們因為兩個相視而立的角色而駐足。

其中一方,是櫻實中學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表最強”——奧歌院嵐。

另一邊,則是這所學校鮮有人知的“絕對之技”清氏東方不敗流最後一位傳人——清本霧識。

恰好在場的田徑部學生場部寬目睹了整件事的起始,他算得上是田徑部的老牌社員,每天都堅持在操場上長跑五到八公裡,這令他的身體一直保持在良好的狀態之中,堅實的肌肉與修長的骨骼,還有一米八的身高,人才倍出的田徑部中,恐怕也只有他能和櫻實的武道家在身體素質上一較高下了。

然而場部寬卻在目睹了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之後選擇退出了田徑部。

“我其實從入學起,就很憧憬那些武道家。”場部寬事後如此說道:“我想變得和他們一樣厲害,我擅長跑步,所以我加入了田徑部。”

“但是經歷過這件事後,我還是打算退出田徑部,因為……我那時才明白,有些人是根本無法超越的,不管怎麼努力。”

“不管付出什麼,不管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超越她……仔細一想的話,可能我更應該去做別的事吧?像是詩歌朗誦之類的……”

場部寬到底在那天看到了什麼?那可能並不是一個未解之謎,因為當時,操場上還有將近五十到六十個普通學生目睹了相同的東西。從當時在場的學生那裡,幾乎都能得到同一個答案——那是他們自打出生以來見過的最令人震撼的事。

“話先說在前面,清本霧識,我可一點都沒生氣哦,我這人脾氣很好的。”

嵐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同時開始做起熱身運動——扭腰、拉伸和下蹲。

“奧歌院同學你又在開玩笑了。”

霧識搖了搖頭,無奈地苦笑道。

“我可沒開玩笑,當然,一開始我當然因為道館被畫滿塗鴉而發了點小火,但之後我可就沒生氣了哦。”嵐握了握拳頭,繼續說:“至少知道是你這傢伙在幕後搗鬼的時候,我不驚訝,也沒冒火。相反地,倒是激動得整個人都要蹦到天花板上去了。”

“是,是嗎?”

“是啊,一想到能毫不手軟地揍別人一頓,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隨著話音落下——嵐一把扯下系在衣領上的領帶,一把扔到霧識的臉上,同時像棒球投手投出高速球那樣,攥緊了拳頭朝著他的下巴狠狠砸去。

“咣!!!!”

那一拳的效果十分顯著,因為清本霧識的身體因此而像皮球一樣在操場上翻滾著,伴隨著飛揚的塵土撞上球門的門柱,並且發出巨大的金屬碰撞聲。

“咳……咳咳……”

雖然挨了嵐認真的一拳,但霧識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很嚴重的傷害——除了他的下顎像是塊破抹布一樣掛在臉上以外。

利用拳頭砸到臉上前的那一小段時間,將下顎脫臼,從而使其達到“脫力”的狀態,嵐的拳頭就像是在空中揮舞,揍上了一塊被風吹起的紙巾一樣吧。清本霧識抓著球門的門柱站起,並且用手將下顎“咔嚓”一聲迴歸原位。

“真是,真是太棒了……”霧識恢復了說話的能力:“我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拳頭……”

“所以,你想吃更多的拳頭嗎?”

嵐露出嫌惡的表情,同時扭了扭脖子靠近。

相反地,霧識將一絲紅暈掛上了臉頰,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是的……請給我更多。”

@@@

奧歌院毫不留情地用揮出的右勾拳瞄準霧識的顴骨,將他的身體像動畫片《貓和老鼠》裡那樣,揍得在空中旋轉起來。緊接著還未等那印度飛餅一樣的旋轉停下,嵐便朝上方踢出一記致命的高踢,腳背不偏不倚地命中霧識的側頸。側頸乃是人體的要害——頸動脈所在之地,嵐的力氣完全可以將皮膚之下脆弱的血管踢斷,她的全力一擊恐怕連脊椎和氣管都會被一併破壞吧。

即使每一次攻擊都會置人於死地,但直到目前為止,嵐還沒有要停手的意識,她握緊了拳頭蓄勢待發。要形容奧歌院嵐的打架風格,沒有什麼能比簡單的三個字“穩、準、狠”更好地概括了。

她永遠不會以攻擊的次數和頻率來取勝,同樣也不會用任何伎倆去消耗對手的體力,因為根本不需要那樣做——如果拿格鬥遊戲來打比方的話,那就是因為基礎攻擊力實在太高,以至於在手柄上隨便按幾個鍵:拳、拳、腳、投之後,對手的HP值就歸零了。

不過,就算有這麼高的攻擊力,也無法消除掉嵐內心中的一股“煩躁”。

“……之前看龍龍子和眼鏡忍者打的那一架就見識過了,這花招叫做‘消力’,對吧?”

嵐望了望自己的拳頭和霧識的臉頰,兩者都冒著一小縷青煙,恐怕是皮膚的高速摩擦導致的輕微焦化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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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由旋轉來使得傷害化解到最小,怪不得我一拳揍上去的時候手感不對。”

躺在地面的霧識望著天空長長喘了一口氣。

“光是‘消力’就已經令人精疲力盡了,先等我休息一下……”

嵐才不會留給對手休息的時間,她抬起一腳踩向霧識的腦袋,至少半個操場上的人都感受到了那道衝擊波。

霧識腦袋曾經待過的位置,只留下粉碎的土塊與坑洞,攻擊的氣息從正後方襲來,嵐迅速地回頭,霧識的重拳狠狠甩向嵐的臉頰。

“!?”

“哼……”

對於這來自死角的一擊,驚訝的並不是受襲者,而是身為突襲者的清本霧識,對著嵐揮出拳頭,感覺就像……對著包裹了橡膠的巨石揮出拳頭,拳骨因為自己的力量而嘎吱作響。

“清本霧識喲,這世界可沒你想象得那麼天真,不管是武學也好,流派也罷,技巧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是汪洋中的一葉孤舟。”這話要是由嵐以外的任何人口中說出的話,恐怕都會被武術家們群起而攻之,然而,在代表“力量”的奧歌院面前,再精通武術的行家恐怕也只有敢怒不敢言吧。“你也不想想,自恃技巧高超本領高強的的傢伙們,我還遇得少嗎?空手道、跆拳道、古流武術、泰拳、柔術……前來向我挑戰隨後被揍趴下的傢伙像螞蟻一樣多,你自以為你比他們厲害?”

霧識吸了一口氣。

“那是當然的。”同時面不改色地說道:“東方不敗流是所有流派中最強的!沒有任何流派,以及任何一種格鬥技能夠超過東方不敗流!”

“哦,是嗎。”嵐將雙手揣進校服裙兩邊的兜裡。

“是的,如果我不是最強的話……”

清本霧識將重心下沉,按照特殊的節奏呼吸起來。

“那麼我就沒有資格站在奧歌院同學,你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