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鬆開楚楚，走到牆邊，撿起飛魚劍。半透明的晶瑩劍身上，像墨水洇染似的多出兩個黑點，位置與之前不同。甲殼蟲並沒有固定目標，只要附著在劍體上即能吸收暗能量。
奈米蟲放過楚楚會不會與接引石能量有關？
當歸想起，吳有虛曾說過，在天雷鬥霄陣中木性接引石爆炸，在場的五個人都吸收了一部分能量。
他猜得一點兒都沒錯，奈米蟲偵測生物基因使用的是一種能量波，其頻率會被暗能量干擾，因此測不出楚楚的基因。當歸本人同樣如此。
話說回來，即便奈米蟲能測準當歸的基因，也不會發動攻擊，因為他是百分百的人類。
當歸拿著飛魚劍端詳半天，仍有些不放心。“楚楚，這小甲殼蟲著實古怪，你先不要用。劍暫時放我這兒，讓師父看過再說。”
蘇離交出飛魚劍時帶著鞘，吳有虛並不知道奈米蟲在劍身上，當歸惦記著烏鐵鎮的麻煩，心情浮躁，忘記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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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聽了當歸的話，忙不迭伸手拿回飛魚劍。“沒事的，要攻擊早就攻擊了。我道術低微，全靠它防身。我已經跟師父翻臉，她要殺我可怎麼辦。”
她嘴上說的是一方面，此外還藏著另一個小心思。蘇離在江寧壩力鬥魔龍，展現出神奇的身手，楚楚初看時欽佩豔羨，後來當歸摟著蘇離乘龍，她忍不住生出嫉妒和自慚。這會兒有小甲殼蟲當秘密武器，算能拉近點差距。
在求知堂上學時當歸養成了習慣，對楚楚小丫頭比較頭疼，極少違拗。既然她堅持要使用飛魚劍，便不再勸阻。
“那你多加小心。再者，如果敵人很弱你有把握取勝，最好不要亮出飛魚劍。這小蟲子太兇悍，見者必死，不留餘地。”
“好啦，我曉得，快揭開燭龍的面巾，看看他的真面貌。”
燭龍的臉乾枯成皮包骨，失去肌肉變了形，鷹鉤鼻和高顴骨兩個特徵尚保留著。在左右臉頰上，各有一個奇特的疤痕，呈空心圓圈狀，約酒盅大小。
這特徵太過明顯，當歸和楚楚從未見過此人，但多次耳聞。“疤面煞星”西門戈，天道宗的“四護法”之一。他年青時與一名廣寒宮女弟子相戀，後負心，廣寒宮主不忿，找上瀛臺島。兩人在姑射峰決鬥，二百餘招後西門戈被制。廣寒宮主本待殺他，那女弟子餘情未了，苦苦哀求放情郎一條生路。於是廣寒宮主以“照螢術”在西門戈的臉上烙下兩個圓圈，此乃極特別的法術，疤痕終生保留，藥石無法移除。西門戈是美男子，向來自戀，容貌被毀後羞於見人，很少到江湖上走動。因禍得福，他蝸居在瀛臺島勤修苦練，道法精進，據天道宗內部流言僅次於掌教方應吾。
此人出現在九幽神君的基地，令人不寒而慄。
西門戈在天道宗的地位非常高，有什麼理由要背叛門派，去為九幽效力？再加上剛才的“三湖散人”，可推測這並非偶然，而是九幽神君有意識地發展勢力。連西門戈這樣的人物都能滲透，可見九幽之手段。
當歸和楚楚想清楚其中的關竅，互相對視，心中悚然。
“兩年來，我跟隨桑素紋四處奔走行醫，去過許多地方，”楚楚思忖著說道，“她的行動都瞞著我，時常把我撇在客棧，單獨外出。現在想來，十有八九是暗中與手下聯絡，搞陰謀詭計。她的勢力，只怕已遍佈中州大陸，觸角伸到每一個修道門派。”
“我們收集證據，揭露她的陰謀。”當歸年輕好事，興奮起來。
楚楚對正邪之爭沒啥興趣，同以前一樣，她的理想是多賺點錢，開心過小日子。不過，能打敗桑素紋當然好，她老老實實聽其擺佈，一個原因是怕死，另一個原因是擔心家人受牽連。現在她逃跑了，桑素紋可能會對楚家報復。
按說修道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雙方有再大的仇，也不對不懂道法的親人下手，無論正派邪派都遵守。但桑素紋特立獨行，不可以常理度之。
決定要動真格的之後，楚楚開始認真思考起來，她比當歸細膩得多。“找什麼樣的證據合適？把西門戈的屍體帶給天道宗肯定不行，人是我們殺的，到時候講不清楚反惹一身騷。找原道宗也不成，你毒害同門的嫌疑還沒洗清呢。”
當歸的想法正是要帶屍體出去，聽楚楚一說，方意識到欠妥。他想了想，靈機一動：“西門戈說有新人要入教，在女神大祭壇舉行儀式，多半就是那座大廳。咱們假裝成三湖散人參加儀式，看看新人是誰，再暗中調查他們。西門戈和三湖散人獨處時亦戴著面具，料想是這裡的規矩，咱們不必擔心露破綻。”
楚楚覺得這計策太粗疏，出意外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她與當歸久別重逢，心底樂開了花，實不願逆他的意。於是笑道：“好主意，就這麼幹。即使敗露，有小甲殼蟲在手，諒無人可敵。此刻桑素紋還在烏鐵山中，不遇見她就萬事大吉。”
她接觸桑素紋日久，深知厲害，畏之如虎。
“我們回大廳。”
當歸說著，將西門戈的屍體拖到牆邊，一個個開啟櫥櫃們，尋找可藏匿之處。櫃子的空間不大，裡面擺放著杯盞和酒水之類，無多餘的地方。
楚楚噗嗤笑了：“你幹嗎？這地方好像是休息室，萬一有人來喝茶，很容易發現屍體。”
“那藏在何處？”
“我問你，三湖散人去大廳清掃粉塵，未攜帶任何工具，是為什麼？”
當歸醒悟：“打鬥時有一人曾使用龍捲風法術，他們一定是打算將灰塵吹進水池中。水池清澈卻望不見底，說明非常深，把屍體扔下去再合適不過。好，趕緊行動，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三湖散人。”
“不，是孟軻和嫦娥。”楚楚在帽子底下做個鬼臉，也不管當歸能不能看見。
當歸不解道：“代號為什麼叫燭龍孟軻，它們是什麼東西？”
“管這許多，呆子，先做好眼前的事吧。”
兩人初相認時，楚楚難免有一些女兒家的拘謹和羞澀，隨著時間推移，她漸漸恢復了昔日的活潑嬌嗔，“呆子”是在求知堂時最常用來取笑當歸的稱呼。此刻當歸聽在耳中，但覺溫暖愜意。
他們清除掉房間中打鬥的痕跡，帶著垃圾和西門戈的屍體原路返回。進入大廳後，感覺少了什麼東西，仔細一看，機械魔龍不見了。
魔龍有簡陋的自我意識，閒著沒事時，常跑到外面的天池中遊動。
當歸不知底細，渾不在意，提起西門戈至中央的水池，丟進去。撲通一聲濺起水花，屍體沉落，快速消失，從上面一點兒都看不見。水池極可能與天池相通，屍體將飄遠；即或是單獨隔離的池子，一時半會兒也浮不上來。
接著，他將三湖散人的屍體也拋下了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