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拾肆掃視諸人,說道:“有另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
“你們知道葛抱朴的預言嗎?”
“廢話,誰不知道!柳公子,你別吊胃口了,有話直說。”
“葛抱朴說,大魔王降臨之前,將現異狀,‘三九血雨,六月飛雪;天塌地縮,江海倒流’。數年前極北白雪城下過血雨,楚江國西南邊陲於盛夏降大雪,想必各位有所耳聞。一個月前,揚子江在江寧府地段倒流,再次印證了預言。咱們離開荒月城進沙漠時,出事才幾天,訊息沒傳至。現在應轟動荒月城了。”
眾人吃驚,亂糟糟爭著發問。
“揚子江倒流?不可能!”
“你是親眼所見還是聽別人講?”
“怎麼個倒流法,你仔細說說。”
柳拾肆簡約講陳了水神祭上發生的大事,國王遇刺,天池噴水,機械魔龍從中飛出,揚子江倒流,郭氏艦隊覆滅,等等。唯獨省略掉蘇離,只說兩名原道宗弟子合力,制服了魔龍,隨後江流恢復正常。
蘇離在一旁靜靜地聽,不插一言。
江直花等人大都去過中原,見識到揚子江和江寧壩,從柳拾肆的描述中,完全能想象出當時波瀾壯闊、千鈞一髮的場面。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竟然訊息矇蔽。恐怕從此要多事了,等這一趟星羅國往返,近兩年過去,不知西域和中原會變成什麼樣。”陳佚青感嘆不已。
萬北流和江直花身為城邦之主,政治觸覺更為敏銳,很明顯,中原將有大亂,西域不可避免要受波及。如果早知道此事,應該在荒月城多停留幾天,同其他城主商量。那樣,還可以順便避開雲舞陽這個喪門星。
“柳公子,在荒月城時你為什麼不說。”萬北流埋怨道。最後幾天的會議,柳拾肆也參加了,代李家堡轉達一些意見。
柳拾肆含蓄地回答:“我不想橫生枝節。重要的是大局,細節不妨容後再議。”
江直花和萬北流聽懂了話中之意,結盟是頭等大事,需儘快定下,不被干擾,合作的具體事宜可慢慢談。
其他人聽不懂他三人打啞謎,亦不關心,只想著解決目前的困境。
李靚問道:“柳公子提起江寧壩之事,跟沙漩有何聯絡?”
“我的想法是,會不會死海的範圍擴張了?”
眾人臉色大變。是啊,既然揚子江能倒流,電磁風暴能內縮,死亡之海為什麼不能擴大?如果真的是死海擴大,原先的商路便不安全,尤其是南路,與死海的最近距離僅一百餘裡。
貝里斯望向雲舞陽,說道:“雲神君,你還要去核桃沙丘的中心嗎?”
雲舞陽滿不在乎地回答:“計劃不變。有什麼好怕的,在座的都是英雄人物。貝里斯,你是大漠上首屈一指的老江湖,陳少當家英武不減令尊,江會長乃女中豪傑,萬城主的刀法號稱‘斬斷黃沙’,在下一向佩服,哈哈哈。”
眾人無不在肚子裡破口大罵,你是不用怕,別人呢,誰他娘的陪你發瘋。
冷場一陣子,貝里斯出了一個主意:“沙漩在死海之外出現,說明有異變發生,穿越核桃沙丘太危險。要不這樣吧,我帶幾個人陪雲神君前往,其他人走北路繞行。”
面對艱險,貝里斯挺身而出,足見擔當。他能贏得今天的地位和名聲,果非幸致。
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眾人盼望雲舞陽答應,按理說,他也應該答應。
然而,雲舞陽拒絕:“不行,所有人須得從核桃沙丘走。”
怒火在貝里斯的胸腔中彌散,不可遏制。沙漠上的漢子往往有一股蠻性,即使雞蛋碰石頭也在所不惜。
“雲神君,你非要將幾百人送入死地嗎?如果是瞧老夫不順眼,大可一掌打死,放其他人一條生路。”貝里斯握緊拳頭,陰鷙的三角眼放射寒光,直視雲舞陽。
在場的人神態各異,萬北流的怒氣寫在臉上,陳佚青和江直花低頭避開目光,李靚收斂了媚態,嚴肅凜然。
柳拾肆乾笑兩聲,打圓場道:“貝里斯,你冷靜些,雲神君與我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怎會加害。他定有周密的安排,聽從便是。”
雲舞陽站起身,淡然說道:“昨夜大家沒睡好,今日上午休息,下午出發。”
語罷,他掉頭走了。
貝里斯站在原地,呼呼直喘粗氣。其餘人好言勸慰,他漸漸冷靜下來。
硬碰雲舞陽沒好果子吃,系自尋死路。繼續往核桃沙丘中走,雖然有風險,但再遇上沙漩的可能性不大。死亡之海擴散是柳拾肆的猜測,未必成為事實。貝里斯最擔心的是,雲舞陽意圖不明,究竟想幹什麼。他發怒一半是真,一半是為了激出雲舞陽的實話。雲舞陽狡猾得緊,絲毫口風不露。
為今之計,只有去找珊瑚測一測。
珊瑚坐在一隻鋪著錦墊的箱子上,面前堆疊著兩口稍高的箱子當桌子,上面擺放有一壺熱茶,一盒點心。在旁邊,武士梁武和兩名婦人忠心耿耿地守候。整個商隊中,只有她享受如此待遇。
珊瑚休息的地方離大部隊有一段距離,其他人不敢靠近。灰猞猁商隊的成員,對“娘娘”非常敬畏。
貝里斯走近,婦人和梁武站起身迎接,貝里斯擺了擺手,三人退下。
“珊瑚,昨夜有沒有驚擾到你?”
“還好,梁武和莉安嬤嬤、蓮娜嬤嬤很快把我帶出來了。之前我和你說過,不需要這麼多人照顧,留一個就可以。在商隊中沒有危險,梁武可以去做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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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需要,你眼睛不便,萬一有閃失怎麼辦。是不是他們懈怠,我另換人侍候。”
“不,不,他們很好,你別誤會。”珊瑚急忙澄清。
貝里斯手腕狠辣,對表現好的手下不吝重獎,對違背他意志的手下嚴懲不貸。珊瑚生怕連累旁人。
其實,貝里斯對珊瑚照料有加,還有另一個目的。“娘娘”的地位越尊貴,形象越神秘,說出的預言就越有分量。貝里斯可藉此服眾。有時候,為了執行某項阻力大的命令,他會假稱是珊瑚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