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貌不驚人，十分闇弱，直徑細如縫衣針，如果距離稍遠根本看不見。此刻在一裡外的船上，林登江等人所見與前兩次相同——靠近敵船的同門無緣無故掉下海，另一些同門在躲避無形的攻擊。
光線的威力在於高溫，打在人身上，肌肉皮膚骨骼頓時熔化，一穿而過造成小拇指粗細的窟窿。
另一方面，正由於溫度極高，傷口的肌肉和血管旋即燒焦，並不大量失血。除非腦袋、內臟之類被擊中，光線射在其他部位造不成嚴重傷勢。
麻煩在於，紅光的數量太多，對準每個人的往往有三四道甚至五六道，身體上穿一個洞還好說，一下子穿多個洞就難以承受了。
第一批天道宗弟子僅二十幾個，在紅光齊射下，每人攤上幾十道，整個身體被打成篩子。
第二批超過五十人，船上的武器數量有限，人均分配的紅光減少一倍多，因此有個別人躲過了第一波射擊，堅持了一會兒才遭毒手。
現在，三百多名天道宗弟子上陣，相對而言紅光稀疏，漏網的人更多。第一輪發射後，超過一半的人完好無損，四分之三的人僅受輕傷。
如果事先有計劃，天道宗完全可以一鼓作氣衝到船上，與敵人展開混戰，紅光武器將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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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們不瞭解對手的底細，坐失良機。稍一拖延，第二輪紅光、第三輪紅光連續打擊，空中只剩下三十多人。
活著的人與道法高低無關，純熟幸運，其中包括方應吾。他當機立斷喊“撤退”，所有人掉頭逃竄。鳴玉原本在遠處觀戰，見機不妙逃得更快。
天道宗弟子飛出百米後，紅光武器的操控者很難再瞄準，於是停火。
方應吾狼狽地回到船上，損失慘烈，帶出去的三百多人僅剩下十分之一，天道宗總共才一千二百名正式弟子。
留在船上的人恐慌焦急，七嘴八舌詢問，到底是遭受怎樣的攻擊。方應吾簡述所發生的一切，聽者震驚無比。
“像是某種魔偶的武器，你們記得四百多年前晉陽國沂州府的魔偶嗎？”鳴玉說道。
那是一次眾所周知的惡性事件，十幾只魔偶不知因什麼緣故出現在沂州府，將整座城池的十幾萬百姓殺光。一些修道者聞訊前往，亦被屠戮。魔偶有很多種，攻擊方式各異，沂州府魔偶的武器與眾不同，系暗紅色光線，速度超出生物的反應極限，擋無可擋。後來，是青松真人持神兵“青紋劍”獨闖虎穴，除掉了那些魔偶。具體過程青松含糊帶過，旁人只道他謙遜，不願意炫耀。
四百年多前魔偶的極速暗紅色光線，今天遇見的極速暗紅色光線，莫非是同一樣東西？
顧穎眼前一亮，追問道：“青松真人是如何應付暗紅色光線，鳴玉長老可知曉？”
其餘天道宗弟子也心生希望，紛紛將目光投向鳴玉。
鳴玉答道：“此事無書面記載，本門中有一些關於青松的傳說，弟子們有時在私底下談論。我曾聽一位長輩講起，青松未正面對抗沂州府魔偶，使用了巧計。他驅趕大批牛羊，衝擊魔偶，魔偶分辨不出人類和牲畜，無差別攻擊。十幾只魔偶短時間內殺不盡上千頭牛羊，青松混在其中，得以接近魔偶，用青紋劍斬除。”
天道宗弟子面面相覷，方應吾皺眉道：“辦法是好辦法，可目下去哪裡尋牛羊或其他生物……”
“在下有一個類似的計策，但損失將很大，而且未必能成功。”鳴玉遲疑著說。
顧穎急切難耐：“這都啥時候了，鳴玉長老無須客套，儘管直言。”
“剛才我留意觀察，紅色光線全部從左側第二艘船上發射，另三艘船沒動靜。如果四艘船同時進攻，我們一照面就全軍覆沒了，沒人能逃回來。是敵人保留實力麼，我認為不是，那已經是他們的全部武器。所以，若我們集合剩下的四百多人一起出動，至少有一半可突破紅光的封鎖，衝上裝載武器的船。然後與敵人近戰，雙方近距離混雜，敵人便不敢使用紅光。”
姬雲飛插言道：“我猜那武器是安裝在船上，難以移動。否則的話，對方每人拿一件武器飛過來，直接朝我們開火，誰能抵擋，根本不需要費事用炮彈轟。”
他兩人的分析大有道理，天道宗的幾位高層意有所動。然而，這是孤注一擲，一旦失敗就再無翻身之餘地，即使成功，也至少死傷一大半。
鳴玉又道：“若方掌教不嫌棄道法淺薄，在下願在最前線第一個衝鋒，死而無憾。但有一個請求，讓他們幾人在最後面。”
她朝當歸、姬雲飛等六名年輕的原道宗弟子擺頭，期盼地看向方應吾。
這要求在情理之中，天道宗諸人很理解，同時亦佩服鳴玉的胸襟膽識。方應吾長嘆一聲：“情勢逼人，只能一搏了。林副掌教，顧護法，你們有什麼意見？”
林登江和顧穎齊聲應道：“聽從掌教號令，我等當身先士卒，衝在最前面，請掌教師兄壓陣。”
方應吾待要答話，一名鬚眉皆白的老者搶先說道：“諸位請聽老朽一言。此役之後，能活下來的恐怕僅有百餘人，全派弟子十去其九。瀛臺島也炸沒了，今後的道路艱難重重。因此，我建議功力低微者和年紀老邁者充當敢死隊，吸引火力，以儲存生力軍，為天道宗留下復興的希望。再者，突破紅光後同敵人近戰，也需要功力高強者才有更多的勝算。是好男兒就站出來，我嚴崇嶺第一個報名！”
嚴崇嶺今年一百七十八歲，原先擔任護法，前幾年因年高辭職，隱居休養。他在派內名望頗高，方應吾等首腦對其十分尊重。
隨著老護法的振臂一呼，不少人大聲響應，“我報名”，“算我一個”，“他娘的，老子和他們拼了”……
方應吾欲言又止，敢死隊就是人肉盾牌，必死無疑，他實在狠不下心出此命令。可委實沒第二條路走，難道延續了一千六百年的修道界第一門派，今天要葬送在自己手裡？
顧穎輕聲催促：“掌教，請從速決定，莫貽誤戰機……”
原道宗的年輕弟子們被氣氛感染，熱血沸騰。他們拿定主意，等會兒出戰時絕不能當縮頭烏龜，讓長老孤身作戰，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賀亞男依然沒心沒肺，信心十足。“昨晚剛給追魂鏢充滿能量，叫那幫不敢露面只會暗算的陰險傢伙知道厲害。我們肯定贏，有‘聖者’在嘛，老天爺會保佑的。當歸，我看好你，哈哈哈……喂，當歸，你在想啥？”
當歸從沉思中驚醒，說道：“我有一個主意，或可避免硬拼，毀掉敵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