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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7 空中樹塔

下午六點鐘,隊伍停下,紮營休息。

一行共二十九人,每夜四個人值守,輪流換班。

斯圖亞特聲稱藥水的驅獸效用完美,絕不會有野獸靠近,他獨自在南大陸冒險時夜間向來矇頭大睡,沒出過事。實在不放心,可以在帳篷的四周灑一圈藥水。值夜浪費體力,還不如好好睡覺休息。

話是這麼說,隊員們不敢大意,仍然自行做好值班的準備。

當歸說道:“我相信大導師的本領,藥水一定管用。不過,你似乎忘記了,咱們是來追捕赫爾曼,他也在這片森林中。所以有必要加強防備,以免被赫爾曼偷襲。”

斯圖亞特醒悟自己失言,乾笑兩聲,找藉口圓場:“迷霧到處都是,幾米外的地方就看不到,怎可能偷襲?呃,多一些謹慎也好,辛苦各位了。”

赫爾曼壓根兒沒逃脫,已被西西里學園的人殺死,斯圖亞特假借其名騙眾人去遺蹟。因他知曉赫爾曼是死人,所以下意識排除在威脅之外,不料被當歸將了一軍。

此人看出破綻了嗎?

斯圖亞特心中忐忑,忍不住覷視當歸,後者面容平靜,彷彿一無所覺。

其實當歸真沒想太多,出於好意,為保障安全提建議而已。

一夜無事,第二天繼續前進。

進入森林的深處後,野獸逐漸增多,時時聽見不遠處傳來或尖利或沉悶的嘶鳴,音色各異。誠如斯圖亞特所說,野獸只在一段距離外出沒,當人接近時,它們主動跑開。

有一次,冒險隊遇上一隻牛頭虎身的怪物,軀體龐然一大堆。它正在睡覺,肚子一起一伏發出低微的呼嚕聲,沒覺察人類走來。由於霧氣濃重,騎士們同樣到極近處才看清楚怪物,嚇得魂飛魄散,慌亂拔出武器。怪物驚醒,不理睬近在咫尺的人類,站起身搖搖擺擺走遠。

經此事後,大家才真正信服斯圖亞特,西西里學園大導師非浪得虛名。

而且,行程安排得極其妥帖,每天走多少路,在哪裡宿營,全都按預設進行毫無偏差。每隔三百米就有斯圖亞特刻下的路標,水源分佈在路線附近,容易汲取;湖泊河流中水產豐富,食物無憂;野草雖稀少,倒也有不少可食的種類。

顯然斯圖亞特下過大功夫,對南大陸森林不說瞭如指掌,也算得上熟門熟路。大多數探險隊成員變得樂觀起來,似乎寶藏唾手可得——他們對阻止赫爾曼興趣不大,主要衝遺蹟去的。

當歸和楚楚則加倍警惕,明明可以獨佔遺蹟偏要分享給他人,斯圖亞特是這種大公無私的人?怎麼看都不像。整件事越順利越有計劃,就越暗藏陰謀。

探險隊每天行進七十裡,二十二天后,深入至南大陸腹地一千五百裡左右。

“加把勁,還差最後十幾裡路,中午前可到。”斯圖亞特說道。

眾人平添一股子力氣,腳步比平時快上三分,向前急趕。一半的路程過去,霧氣開始稀薄,視野擴大。

斯圖亞特解釋說:“遺蹟的周圍沒有迷霧,是什麼原因我不清楚。”

不單迷霧消退,樹木的數量也大量減少,遙遙望見,遠方的高空漂浮著模糊的物事,像一座小山。

相反,地面上的野草變多,五顏六色的花朵綻放,品種來自中州各地。有生長在極寒之地的如雪蓮、冰魄海棠等,有在乾燥戈壁上棲息的如沙棗、鐵蒺藜等,還有熱帶雨林的燈籠草,這些花草並不適應南大陸的溫帶森林氣候,此時卻遍地生長。

接著往前走,龍鱗樹完全消失,滿目望去是一片花的海洋,如同春天的原野。

在花海之中,坐落著一座圓形祭壇。祭壇的樣式類似晉陽國王宮中的天壇,下方是五層依次縮小的平臺,高達二十餘米,最頂層平臺上高塔聳立。區別在於,晉陽國天壇以白玉石為主體建造,而這座祭壇由花草構成。五層平臺枝蔓纏繞,花枝掩映,繽紛絢麗似人間仙境。

另一個顯著特點是,高塔為三角形,四個草綠色的側面接合為一體,形貌古怪。

中州大陸的塔大致有圓形、八角形、方形三種,另外軍事性的塔樓根據地形有時候建成不規則形狀,三角形實乃前所未見。

“神族語言稱此為金字塔。”

斯圖亞特出神地仰頭凝望,儘管對遺蹟熟稔在胸,但每次見到這巍峨的景觀,依然心潮澎湃。

初次到來的人更不用說,連當歸和楚楚在內,皆眼珠不錯,看得渾然忘我。

草叢甚高,抵至人的腰間甚至胸口,苗烏被淹沒了。它喵喵急叫,接連跳起來觀望,最後乾脆用前腿扒住楚楚的肩膀,趴到背上,圓腦袋從後面擠上來和楚楚挨著臉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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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小魯斯詢問:“這就是遺蹟?入口在什麼地方?”

斯圖亞特答道:“是的,金字塔是遺蹟。關於入口,到近處再說。”

他向祭壇走去,眾人跟隨,穿過搖曳的茂密花海。苗烏不樂意在草叢下兩眼摸黑,趴在楚楚的肩頭懶得下地。

當歸想起一事,問道:“祖先樹呢?”

斯圖亞特手指綠色金字塔:“這不是嗎?金字塔是祖先樹的樹冠,樹幹被花壇遮擋。”

聞者無不訝然,樹冠竟天然長成整齊規則的形狀。這偏僻的森林深處,不會有園藝師來修剪,何況,以金字塔的龐大體積,沒人有能力修剪。

金字塔底邊長二百餘米,高一百米以上,從遠處看,三角形側面平坦光滑,像打磨過的石材表面。如果本體是樹,那真是超出人類的常識,不可想象。

相比之下,星羅人比當歸和楚楚更能接受超自然的奇觀,因為他們信仰蓋亞。

許多騎士喃喃低語,背誦《教典》的禱告詞,讚頌神明的偉力。

眾人行至圓臺下,只見一條臺階通往頂層,階道的兩旁豎立著花牆,與人工園林的格局相似。臺階系結實的藤蔓緊密交織而成,足以承受人體的重量。

斯圖亞特率先踏上臺階,一步步登高。臺階分四種顏色,綠、黃、紅、紫,皆為植物的本來質地,四色相隔,多彩的階梯宛如圖畫一般。

大家沉浸於美景,不知不覺邁過幾十級臺階,登上第一層圓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