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一邊行走，一邊觀察白玉階梯。它只是外觀像中州的豪華建築材料白玉石，其實非自然生成的物質。這是擬態活性材料，可隨意變換形狀、韌度、顏色等，適用於各種環境各種用途，是星際航行的好幫手，幾乎每條飛船都會攜帶。
是的，所謂的雲中宮殿是幻影。
當走過階梯的三分之二時，與宮殿的距離不再縮短。景象隨著當歸的前進而後退，不管怎麼走，那輝煌璀璨的仙境始終隱藏於雲層後。
前方出現一個平臺，兩個不同的空間於此交匯，形成裂隙。這是一道空間之門，越過裂隙，就進入另一個空間。
當歸停下腳步，稍作遲疑後，提起苗烏跨入裂隙。
空間泛起輕微的波紋，隨即平息，當歸從中州世界消失，進入異空間。
周圍一下子侷促，光線減弱，來到了室內。
這是一個狹小的長方形房間，空蕩蕩無一物，四壁和天花板呈鐵褐色。
很快，一個中性的語聲響起：“*&；%#@……”
當歸難免有點兒緊張，問道：“你是誰，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靜默片刻，那聲音應答：“檢索語言庫，物件使用的語言與中州星東方語的配對機率為百分之六十九點三四。因為詞匯量較少，不能完全確認。請問你聽懂這段話嗎？如果只理解一部分，請繼續表述常用詞彙，以便系統學習，擴充套件語言庫。”
當歸猜想，發聲者可能是神族的人工智慧系統，在峨嵋山地下見識過。
“對，我是中州星人。”
“那好，以下用中州東方語交流。基因檢測透過，你的船員編號是KF-35，姓名何當歸，職務無，許可權待定。歡迎回到‘夸父’號。”
“夸父號是什麼？”
“夸父號是‘漫遊者繪圖行會’的探險船，在亞空間中迷航流落到中州星。另一位船員阮元行給你寫下一封信，你先讀信，然後再與我談話。”
“你是誰？”
“我是夸父，就是這艘船。”
果然是智慧中樞，不是活人，當歸心想。夸父是什麼意思他全然不解，甚至不知道這兩個字在地球語中怎樣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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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智慧中樞“夸父”說的那句話是星際聯盟通用語，聽了當歸的發聲後，它在語言庫中檢索，找到最相近的中州星東方語。這個語種是葛抱朴等人輸入給飛船的，此前中州星遮蔽於星河之外，不為人知。
“請稍等，需要評估你的身體狀況，以及攜帶的微生物群落，才可進入飛船內部。另外還要檢查你的機器人同伴是否包含惡意程序。”夸父說道。
當歸既來之則安之，反正秘密馬上要揭開，不差這一會兒。苗烏則在當歸的手中使勁掙扎，張牙舞爪，朝著空氣惱火地尖叫：“苗烏沒有病毒程序，苗烏是陪伴型機器人，不是攻擊型。按照桃花源的智慧財產權法律，未經設計者許可，任何人不得反編譯機器人的底層程式碼。”
對方置之不理，過了幾分鐘再度開口：“安全檢查透過，可以進入飛船。”話音落下，牆壁的一部分像黃油受熱融化，露出洞口，接著從小擴張到大變成一道門。
無聲無息中，飛船的智慧中樞檢查完當歸的身體和苗烏的程式，人貓均未覺察出異狀。苗烏十分沮喪，這個鬼“夸父”的計算能力比自己先進太多了。
當歸擔心苗烏惹事，緊抓著它的後脊樑皮毛，走出房門。
外面是一條狹窄的走廊，兩邊一扇扇關閉的門，結構類似船艙。
“向前十五米，左轉；向前二十一米，上樓梯；向前七米，右轉……”
夸父不停地發出指示，當歸遵照前行，抵達飛船的休閒艙。這是船員們放鬆娛樂的場所，擺放著桌子、椅子和多種器具，造型很古怪，與中州世界的傢俱迥然相異。
“請在桌子邊坐下。”
夸父的聲音不男不女，音調流暢自然，如果不是事先瞭解底細，一定以為那就是真人在講話。相比之下，峨嵋山遺蹟的女聲機械呆板，可見二者的科技水平存在差距。
當歸隨便撿一張椅子落座，剛坐穩，青灰色的桌面隆起，緩慢變形為一塊豎立的平板。平板的顏色淡化成乳黃色，一行行黑色的字跡浮現於其上。
“當歸，你好，我是吳有虛。如果你看到這封信，意味著是單獨進入夸父號飛船，沒和我在一起。也許我已經告訴你真相，也許你還一無所知，無論如何，把信看完。首先自我介紹，我原名阮元行，是一名星圖測繪員，來自遙遠的仙女座。吳有虛是化名，方便在中州世界行事，此外，李長齡、青松、沈惟平這幾個名字也是我……”
當歸才看個開頭，便嚇一大跳。青松，修道史上名望僅次於葛抱朴、道濟的青松真人，原道宗第七代掌教，竟然是師父？
李長齡是一個神秘人物，生平事跡不見經傳，唯留下一本論著，在修道界聲名遐邇。早先，多屬性體質的人修煉到一定程度往往陷入困境，很容易真氣調和不當，走火入魔。李長齡解決了這個問題，著書《水火未濟與水火既濟》，詳盡論述了調和真氣的巧妙辦法，為後人指明道路。說來奇怪，書寫成後默默無聞，過了幾十年突然引起轟動，一夜之間傳遍修道界。這時候再查詢作者的下落，已不可得。到今天，每個修道門派都收藏著這本書，修道者們談到李長齡，無不讚美感恩。
至於沈惟平則非常陌生，當歸熟讀典籍，尚是第一次見到此名字。
以上三個人，全部是吳有虛的化身。
“何先生，你面前的是智慧閱讀器，看完頁面後，用手指輕觸平板的右邊緣，就翻到下一頁。如果想倒回上一頁，輕觸左邊緣。好了，請何先生看信，有需要時招呼我。”
夸父說完，艙室安靜下來。
當歸心情激盪，湮沒的歷史真相即將顯露，長久懷揣的疑問將得以解答，還有自己的身世……
他定了定神，開始閱讀吳有虛的信。
PS：有讀者提到何當歸是不是聖者，之前解釋過類似的問題。聖者和葛抱朴的預言是中州人的傳說，文中從中州人的視角來描寫，不是完全客觀的陳述。在共同冒險中，葛抱朴對中州當地的戰友談過未來可能發生的災禍，這些話流傳下去，逐漸被神化，演變成預言之類的東西。實際上預言已經偏離葛抱朴的本意，聖者、魔王這些東西不能說子虛烏有，但也不能從字面意義來理解。
可能前面的行文中表述不夠清晰，讓讀者產生誤解，這裡解釋一下。
打個比方，地球上的古代歷史肯定有真有假，中州的傳說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