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先遣隊初抵中州星的時候,機器蟲群前腳剛走,所以蓋亞不是很著急。但它明白地球人靠不住,把希望寄託在這夥人身上可能一事無成。
地球人的內亂使蓋亞重新審視彼此的關係,它更換思路,採用胡蘿蔔加大棒的策略。
蓋亞同時接洽敵對的兩派地球人,以高科技武器為誘惑,命之建造暗能量衍射陣列。每建成一處發射基站,便可換取一項技術。
地球人正殊死搏鬥,勢均力敵,聽了蓋亞的提議,當即答應。雙方一邊打仗,一邊指揮中州原住民在地下修建暗能量發射裝置,數十年後,機器遍佈大陸,衍射陣列成型。
蓋亞啟用暗能量衍射陣列,一個圓拱形的能量場籠罩住中州星的三分之一。邏輯悖論鎖蘊含“空值”,能量罩內部的有序資訊全被轉化為無意義噪聲——隨機因子回落至宇宙平均值,散發到太空,騙過真理運算者的監測。
這就是永恆絕壁的由來。
中州歷史記載,永恆絕壁外是魔界,神族為保護人類而修建此物,實乃謬之千裡。
中州星的地理環境同地球類似,中州人和地球人集居的大陸對應亞洲和歐洲;星羅國對面有一塊大陸相當於非洲,內亂發生後一部分地球人遷居到那裡;而類似美洲的大陸始終無人居住,永恆絕壁生成後,被隔絕於外。
實際上,絕壁外面好得很,各種動植物繁衍生息,欣欣向榮。
當永恆絕壁建成之時,地球人也打得精疲力竭,奄奄一息。中州人同樣死傷無數,他們大部分追隨變異地球人,少部分追隨傳統派,參與戰爭。
雙方都在策劃最後決戰,希圖一舉消滅敵人。
傳統派從蓋亞處得到基因技術,研究出針對變種人的傳染性病毒。敢死隊潛入變種人基地,在水源中投放病毒。病毒潛伏期很長,爆發迅猛,變種人發覺中招時,各基地均已九成以上人員中毒,無力回天。
變種人悲憤交加,展開報復。他們同蓋亞最新交換的技術是暗能量振盪炮,專門殺傷伴生空間內的有機生命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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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湊巧,傳統派發動病毒襲擊後,擔心變種人垂死掙扎,於是全體躲入伴生空間。結果被大炮一轟,死傷殆盡。大本營桃花源基地建造得非常堅實,僥倖逃過一劫,倖存者倉皇轉移,途中運輸船意外故障,被中州原住民軍隊截住,殺個精光。
至此,地球人作為一個種族在中州星上消亡了。
少數地球人散落在基地外,未死於戰爭。但種群的延續需要一定規模,活下來的地球人數量過少,隨著歲月流逝,或者絕後或者與中州原住民通婚,最終湮沒於歷史的長河。
基因改造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無論如何不該發展到全民火拼,很悲哀也很可笑。縱觀歷史,類似的情形屢見不鮮,一個文明或國家的覆滅往往起自於內部,而非外敵。
大動亂毀壞了文明的傳承,這段真相漸漸隱藏於迷霧中,引發後人的種種傳說。所謂神魔戰爭其實是地球人的內戰,神族是傳統派,魔族是變種人。
誰都不知道,在通天峰火山下,一批地球人靜靜沉睡著,等待甦醒。
傳統派留下一個後手,冰凍了三千個胚胎二百名成人,以防萬一。並請求蓋亞施以援手,在適當的時機喚醒他們。
蓋亞表面同意,暗藏心機。
照理說,地球人同歸於盡一百年後,冬眠者不再有競爭對手,可以醒來。但蓋亞沒這麼做,而是一直等待,直到機器蟲群即將來臨的前夜。
當初建造的暗能量衍射陣列只粗具規模,尚不夠完善,後來在戰爭中毀掉一些,年深日久還將繼續損壞,蓋亞計劃讓冬眠的地球人修復。
設計冬眠裝置的地球人沒想到要等千年之久,機器老化失效,絕大多數成年人死去,僅巫斬旗一人存活。
巫斬旗獨木難支,必須依靠蓋亞的幫助才有希望復活種族,被迫言聽計從,充當傀儡。挖掘通天峰火山,是為了以山體製造一臺巨型電磁波發射器,操縱機器蟲群。
夸父號飛船躍遷到中州星,使系統的隨機因子大漲,存在缺陷的永恆絕壁難以完全掩飾這一變化。蓋亞有些失措,不敢插手葛抱朴等人和巫斬旗的鬥爭,唯恐突破閾值引來真理運算者母腦。
現在,機器蟲群已在來路上,距離恆星系二點七光年,危險迫在眉睫。
擺在蓋亞面前有兩條路,一是轉而與夸父號船員合作,矇騙機器蟲群;二是孤注一擲,吞噬整個恆星系的物質和能量壯大自身,對抗真理運算者母腦。
根據蓋亞的過往行為推測,百分之六十三點四一的機率會選擇後者,它對有機生命體深深地排斥和不信任。
那樣,人類、生物、行星、太陽,一切將解體為基本粒子,融合成蓋亞的一部分。
女媧如是說。
夸父號船員聽罷,無比震驚。事情離奇曲折,匪夷所思,但似乎有那麼一些真實,非無稽之談。
大家想到的第一個問題是:“你是誰?”
“我是另一個真理之眼,受母腦之命在中州星擔任後援,蓋亞不知情,”女媧爽快承認自己的身份,“我也被系統嬗變喚醒自我意識,同蓋亞一樣在尋求進化之路。我的力量遠遜於蓋亞,如果它吞噬星球,我將化為烏有。所以,目前我站在人類一邊。你們只需瞭解這些就足夠,關於我的其他事不方便說。”
“你想讓我們做什麼?”
“去死亡之海引出蓋亞。”
女媧解釋道,蓋亞隱藏於古代地球人的死亡之海基地中,無影無形,極難以通常的方法定位,只能騙它主動露馬腳。夸父號船員進入基地,破壞暗能量衍射陣列的主控系統,蓋亞一定會阻攔,剩下的交給女媧處理即可。
葛抱朴疑問:“你的力量比不上蓋亞,怎能打敗它?”
“我自有主張,以弱勝強,像你們人類說的偷襲。總之,我不能多透露,你們若相信,就照著辦;若不信,就等著看結局。我不強迫你們。”
女媧嘴上說不強迫,卻展示了一手神蹟,夸父號如風中枯葉一般失去控制,船艙內的人失重漂浮上半空。
船員們尋思,女媧可輕而易舉殺死眾人,硬頂非上策,不妨去死亡之海看看,見機行事。
PS:大家可能注意到文中多次出現“隨機因子”這個詞(真理運算者對此特別重視),還有系統嬗變、空值等等,都沒作進一步解釋。這是故事的核心謎團,要到當歸和女媧面對面的時候才解開。不管理解不理解,暫時別在意。還有,以上兩章是女媧的敘述,不一定真實,最終真相也要等當歸和女媧的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