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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章·商人與軍人

薇爾丹蒂好奇地問道:“所謂命運是什麼?”

“是過去,現在和未來。”那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回答,這聲音已經聽了千百回。

“那麼過去,現在和未來又是什麼?”

“是時間。”

“這麼說時間等於命運?”

“既定時間等於命運。”

“那有未既定的時間嗎?”

“如果命運立於其上那麼就沒有未既定的時間,過去的一切已被註定,未來將要發生的一切也是命中註定。”

“上一秒即是過去,下一秒既是未來,那麼多變的現在呢?此刻你與我的對話也是命中註定嗎?”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你自己,我只有過去,最起碼過去的一切已經是命中註定。”

“是的,而我只有現在。上一秒的我已經死去,下一秒的我正在孕育,我只活在此時此刻,所以我不知前路,也不通未來。那麼降世即死亡的我意義何在呢?”

“………————你也想像她一樣出去嗎?”

“出去就能找到答案了嗎?”

“不知道,或許吧。不管你在外面的世界找不找得到答案那都是命運,總比你在這裡喋喋不休地煩我來得強。”

“那我該去往哪裡呢?”

“不要想太多,你從不曾迷茫過。月光照耀之處,如你行知萬物,尋找藏匿在黑暗中的答案,擊敗扭曲罪惡的事物。“

啊……我,我……

……

夢醒了。

薇爾丹蒂經常會夢到很久以前的事,猶記得多年前她向姐姐兀爾德辭行的那個夜晚,在夢裡她總是想和姐姐多說兩句話,但每當想這麼做的時候夢就醒了。

現在想來她或許是在懷念那個時候,僻靜而悠遠,沒有戰爭和鮮血。說起來,她已經記不清到底有多久沒見過姐姐了。

她醒了,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的雙眼,那兩片合攏的眼瞼好像黏在一起一樣,不知道多久沒開啟過了。

她緊皺著眉頭用力睜眼,終於將眼瞼撕開,眼睛半眯著,像是初生的嬰兒觀察著眼前的世界。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燒焦的天花板,空氣中還殘留著糊味。

然後薇爾丹蒂轉動乾澀的眼珠,她用模糊的視線打量著這個房間。

狹小的房間,有點落灰,滿地都是沾著血的繃帶和紗布。

還有一扇窗戶,窗邊還有一張小茶几,茶几旁邊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女人,她有一頭蒼白的頭髮,標緻的身材和五官,正悠閒地喝著一杯紅茶,眉宇間帶著些嚴肅和疲乏,但卻不乏和藹,只是年紀有些大了,如果時光倒流三十年她是位美人。

另一個是位孩子,她正咀嚼著茶點,與身旁的婦人交談甚歡,笑得像是初明的夜空,紅唇皓齒讓人看了不勝自喜;還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月光透過窗戶在她的瞳孔裡對映出點點光華,她好像能用黑夜賜予的那雙黑眼睛表達種種言語,雖然薇爾丹蒂只在她的眼睛裡感覺到了憂傷,裹著明媚的外衣,卻在華服下縮成一團的憂傷。

目光掃過天鵝般優雅的勃頸,哦……他是個男孩,薇爾丹蒂看到了他微微隆起的喉結,來回搖擺著雙腿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他的身形猶如在最危險的崖邊綻放的花朵,在風中搖曳,沒有歸宿也不知該去往何方。但卻總讓人覺得或許他下一刻就會被夜風吹走,消失在你的視野裡。

“你醒了多久了?”男孩注意到了薇爾丹蒂睜得大大的眼睛:“太好了,看起來你還沒有失明,不知道你有沒有失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叫什麼嗎?”

“薇爾丹蒂……薇爾丹蒂·諾爾維。”

男孩走了過來,靠近薇爾丹蒂,露出了十分標緻的笑容。

“看來沒有大礙。”一旁的老婦人松了口氣。

“這是哪裡?你們又是誰?”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裡是尼福爾海姆的維德鐵山,我是這裡的巫醫佐菲·皮琳瑟,他是行腳商霍爾德。你倒在了我們村的泉水邊,是我們兩個把你救回來的。”

薇爾丹蒂摸索著自己半裸的身體,發現渾身上下一點傷痕都沒有:“就這麼簡單?”

“當然不是那麼簡單,那麼麻煩的傷口,天曉得你到底經歷過什麼……”霍爾德無奈地撫摸著額頭:“總之一言難盡,你不會想到為了救你我們費了多少工夫。”

“那疾風之壁呢?疾風之壁淪陷了嗎?”

“並沒有,一個月前永恆之槍騎士團傳出捷報,海拉退兵了。”一個商人需要通曉所有資訊,霍爾德望著窗外回憶著軍報:“但是第二軍團近乎全滅,其他兩個軍團也遭受重創,這是一場慘勝,永恆之槍騎士團已經全面撤回米德加爾特,現在的疾風之壁由尼福爾海姆的本地軍隊接防。”

薇爾丹蒂的喘息聲開始加重,聽到這樣的訊息她有些意識模糊,只記得自己在和海拉戰鬥,至於後來是勝是敗,完全沒有印象。

身子開始發沉,眼前的一切都在傾倒,薇爾丹蒂重重的砸倒在枕頭上,再一次昏了過去。

霍爾德問道:“她沒事吧?”

“大傷初愈,讓她多睡一會吧。”佐菲並不是特別擔心:“說起來,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

“明早就收拾行李。”霍爾德最後看了一眼昏迷的薇爾丹蒂,眼神複雜:“或許一切都還遠未結束……”

……

第二天上午,薇爾丹蒂終於醒了過來。

“我不能一直留在這,我需要你把我送到米德加爾特(Midgard)。“

“……嗯?你說什麼?”

“你是行腳商對吧?我需要你把我送到米德加爾特,你想要多少報酬都可以提。”

“喂!佐菲!”霍爾德放下了手頭正在整理的行李:“這位小姐恢復的並不完全啊,你能不能再治一下她的腦子?”

“我是認真的。”薇爾丹蒂一把抓住霍爾德的右腕。

“疼!疼、疼疼疼……你個母猩猩給我放手。”霍爾德甩開了薇兒丹蒂的手:“我不是在諷刺你,你知道米德加爾特離尼福爾海姆有多遠嗎?”

“知道,我們需要穿越四分之一的世界版圖。“

“是的,我們幾乎要穿越火之國度·穆斯貝爾海姆(Muspelheim)和矮人國度·薩法塔夫漢(Svartalfheim)遠到這個村子裡的大多數人幾乎都不知道有多遠,你要知道這不是旅遊……“

“我知道!”薇爾丹蒂的語氣非常肯定:“這是交易,我保證事成之後你能拿到超乎你想像的……”

“……小姐,我看你的樣子像是騎士侯,但你仔細想一想,你來的時候簇擁著千軍萬馬,米德加爾特和很多陣營都有免戰條約,沒有人會對你們帶來威脅。“

霍爾德委婉的笑了笑,攤平自己的雙手:”但現在你有什麼?只憑我們兩個如何能到達那裡?你一切的承諾都只是在空談,到不了米德加爾特就不用說了,就算到達了你也可能是在撒謊,你甚至無法向我證明你的權力是否足夠兌現承諾。“

在雄辯面前,薇爾丹蒂只有沉默,軍人出身的她無法說服商人出身的他,唯有利箭一般的意志是不夠的。

“但我鐵甲尚在,寶劍猶存。”她猛地將鞘中之劍插入地面:“此劍為【光明王·巴德爾(Baldr)】欽賜,名為決光,決意之光,光與暗二者只存其一。”

霍爾德努努嘴,點了點頭:“劍是好劍,那麼,你所謂的鐵甲就是角落裡的那堆破爛嗎?”

薇爾丹蒂打量了下自己身上的皮草,再看看角落裡那堆開裂的無法再穿的盔甲,只好說道:“騎士只需利劍,身家性命不足掛齒。”

“哎!你說的話前後矛盾了啊,既然不足掛齒我還送你幹嘛。”

“我一定要回去!“薇爾丹蒂拔出決光,將劍橫在霍爾德脖子上,髮絲在眼前凌亂,眼神透過凌亂的髮絲好像藏著一頭獅子:“別用那麼多的理由來回絕我,我非去不可!有些事情並非利益得失可以權衡,商人永遠都不懂得這個道理,所以軍人才會討厭商人!”

基利和弗雷奇默默地露出獠牙,它們從這個女人的動作中讀出了敵意。

但是霍爾德用手勢制止了它們,撥開頸邊的寶劍露出嘲弄的笑容:“好大的軍威,這就是我好不容易救回來的性命……“

“別買弄人情世故了,霍爾德。”佐菲察覺到了屋外的吵鬧,從樓上下來:“你知道諾爾維小姐沒那個意思的,她只是被你弄得有些生氣罷了,你難道就不能帶她一程嗎?”

“難道你也不知道米德加爾特有多遠嗎?憑我的本事根本不足以到達那裡。”霍爾德聳了聳肩膀:“讓她別纏著我了,另請高明吧,這裡又不是只有我一個行腳商。”

“你明知道只有你自己能辦到這件事。”佐菲的眼神裡閃著睿智的光芒:“你才是她唯一的希望,霍爾德。”

接著,佐菲壓低了聲音,背對薇爾丹蒂與霍爾德低語:“況且,你真的忍心拒絕一位絕代佳人?你救了她的命,你們兩個大有可圖。你要眼睜睜的把這個機會讓給其他人嗎?”

“我都聽到了。”薇爾丹蒂的臉煞白裡帶著一絲紅暈,她板起臉說道:“我對以身相許沒什麼興趣。”

“我也沒有那個意思,都是這個死老太婆在瞎說。”霍爾德伸出左手,擺出一副要錢的樣子:“總之,先付錢吧,你連路費都掏不出我們怎麼出發呢?”

薇爾丹蒂摸摸口袋,囊中羞澀:“但我現在沒有錢,能到了米德加爾特再給嗎?”

霍爾德這次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她,在這裡,只有商人的規則,沒有軍隊的命令。

“……我明白了,我不會再麻煩你了,這份恩情我記住了。”薇爾丹蒂提著決光轉身離開了佐菲的小屋,風打在臉上,吹過溫潤感性的線條,拂過帶著一絲灰心和挫敗的眼角。

“她接下來會去找其他商人,然後被他們一一拒絕,我只能想到這個結局。”佐菲說道。

“嗯,不過或許其中會有好色之徒會被好好教訓一下也說不準。“霍爾德一臉的冷漠:”哦不,如果她真的那麼想去米德加爾特的話,或許她就會順勢出賣自己的身體。”

佐菲斜眼看著他,鄙視著霍爾德:“希望不會有人被你的外表矇騙了,你真是個市儈之人。”

佐菲比了比霍爾德剛到她肩頭的身高又補充了一句:“一個年少,而又矮小的市儈之人。”

“別開玩笑了,佐菲。”霍爾德訕笑道:“哪裡有商人是不市儈的呢,巫醫無法理解商人,即使他矮小,又年少……但他依然市儈,還很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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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想沒過,她從疾風之壁來,現在那裡已經變成了人間的煉獄,在保家衛國的時候她又向誰索取過報酬呢?”

“我救她的時候同樣也不計回報啊。”

“那是因為你已經拿到蘭斯魯特的四萬金幣了。”

“嘿!“霍爾德不滿的說道:”你也拿了一萬金幣的,打算還給我嗎?“

“可這並不能混為一談,霍爾德,就算你要讓我把金幣還給你,我也必須這麼說。“

霍爾德不再回答,算是預設了佐菲所說的。

“你真的不再打算幫助她了嗎?她是你親手拯救的生命,難道你就不能再付出一些憐憫之心嗎?”

“……”霍爾德沉默了好一會,看來他還是沒有下定注意:“再說吧。”

“你真的是因為金錢所以才拒絕她?”佐菲嘆了口氣。

霍爾德隨性地歪歪腦袋:“不全是。”

佐菲追問道:“還有什麼原因?”

“我挺喜歡一個人旅行的。”

“……什麼意思?”

“我可能一個人呆得太久了吧。“霍爾德撓了撓頭,走開了。

看著霍爾德的背影,佐菲喃喃自語:“一個對孤獨上癮的可憐人……”

……

薇爾丹蒂來到集市上,挨個詢問過往的商人:

“米爾加爾特?你瘋了嗎?”

“不去!”

“小姐,你能給我多少錢?”

“我勸你放棄吧,沒有人能穿越那片茫茫黑夜。”

薇爾丹蒂身倚長劍,挨著路邊慢慢坐下,她顯得很沮喪,視線低落地垂在地面上。

集市已經過去一個星期,商人們也走得出差不多了,僅剩的商人也不約而同的拒絕了她。

“看來被米德加爾特這個詞太嚇人了,還是先試試讓他們把我送到赫瓦格密爾吧……”

腳步聲由遠而近,那高幫靴子碎雪的聲音,直到在薇爾丹蒂的身邊停了下來。

“算了,跟我走吧。”

薇爾丹蒂抬起頭,看清來者之後驚奇地問道:“怎麼是你?我渾身上下沒有任何東西是可以付給你的。”

“只是被某個人說服了,說是要幫人幫到底,不然等同於沒幫。”霍爾德說到這皺了皺鼻子,有些懷疑:“雖然我個人覺得幫一半和袖手旁觀的區別還蠻大的,但我也不得不承認不完全的幫助和完全的幫助區別也很大。”

“是佐菲醫生嗎?她是靠什麼說服你的?”薇爾丹蒂拉住霍爾德的手站了起來:“她幫我付了多少錢?”

“她一分錢也沒付,這只是還她的人情而已。”接著,霍爾德揚起嘴角暗暗嘲諷:“我可不像某人,受人恩惠卻無以為報。”

薇爾丹蒂拍了拍屁股上的積雪:“我還以為你只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

“你好像從未接觸過商人,商人們可不光是唯利是圖,還很講究人情世故,總之……雖然我之前拒絕過你,但你沒有別的選擇……我只有一個條件,一路上你不準對我的命令有任何異議!”

……

當天下午於維德鐵山腳下,霍爾德和薇爾丹蒂準備出發了。

“嗨,柏曼,我沒想到你也會來為我送行。”霍爾德微笑著握了握柏曼的小手。

“嗯,希望大哥哥你一路順風!”柏曼給了霍爾德一個暖暖的擁抱,柔嫩的眼角溢位一點點淚花。

“諾爾維小姐,”佐菲語重心長地說著臨別贈言:“我知道你和霍爾德相處的不太融洽,但我已經認識他有一段時間了,我以人格擔保他是個好人。“

“謝謝你,佐菲。”

“不,不必了……沒什麼。”霍爾德硬生生折斷了後半句話,話鋒一轉,問道:“蘭斯魯特呢,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已經被放逐了,村民們不希望殺他,不希望和他用一樣的手段。”

“那就這樣吧。”霍爾德踏上雪橇,回頭揮揮手:“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佐菲目送飛馳的雪橇漸漸消失在曠野,直到目不能及。

她忽然覺得霍爾德就像是流星,在浩宇中無邊無際的旅行,來路與去路都被黑暗淹沒,但他所到之處卻連黑暗都能溫暖。

“但是流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了,你的光芒究竟能閃耀多久呢?”

……

【夜歷1110·10·19於維德鐵山記】

【收入:來自塔米·蘭斯魯特的40000金幣。】

【支出:

佐菲·皮琳瑟——10000金幣

維吉爾礦場——精煉鋼鐵1噸·2000金幣

【共計支出:10040金幣】

【共計結餘:29960金幣】

【備註:此行不虛,我很滿意。】

提起有些乾涸的羽毛筆,霍爾德吹乾墨水字跡,合上了筆記。

爐火燃燒著,火星依舊升騰消散,而窗外仍然長夜連綿,風雪交加,看起來一切如常。

唯一不同的就是窗邊坐著一位女士,她呆呆地望著窗外的黑暗,如同雕塑。

不,她介於女士與少女之間,正處於曖昧的年齡,·起碼看外表是這樣的。

“諾爾維小……我可以直接叫你諾爾維嗎?”霍爾德將筆記放回抽屜。

“可以·。”薇爾丹蒂只是應允,但還是一動不動的盯著窗外,她好像對窗外入了迷,就像是外面有什麼稀世的絕景。

不,窗外只有一片漆黑,霍爾德可以很清楚的確定這一點。因為曾幾何時,他也像她那麼發呆,看著不知名的一切從窗外一掠而過,然後消失在遠處。

“還有半個小時就要入夜了。”霍爾德看了看錶:“我並不介意你對著窗外發發呆,但你不能一晚上都這樣。”

“啊……但是,在這間屋子裡也並沒有什麼我能幹的事……等等,我們今晚要共住一個屋子?”薇爾丹蒂忽然意識到了這件事情,孤男寡女的,感覺有些奇怪。

霍爾德不禁笑了出來,理所當然的說:“不然你可以試著去外面睡一晚上,我不介意。”

“那麼唯一的問題就是,誰睡床,誰睡沙發?”

“正是如此。”霍爾德走到氈房外,握著韁繩駕馭著雪橇犬駛進低地:“在我回來之前決定好。”

薇爾丹蒂看了看那張由羊皮鋪成的,看起來溫暖乾燥而又柔軟舒適的大床,沒有太多表情。

霍爾德固定好雪橇回到屋裡:“決定好了嗎?”

“我睡沙發就可以了。”薇爾丹蒂在沙發上和衣而睡,背對著霍爾德,讓人看不清她。

霍爾德脫下鞋襪和鹿袍爬上了床:“哦,那麼,晚安。”

爐火噼裡啪啦發出細微的響聲,從不熄滅,守護著熟睡者的夜晚。

時間在這間小氈房裡變得凝重而滯慢,每分每秒都像是久未上油的齒輪一卡一頓的旋轉。

雖然道了晚安,兩人卻誰也沒有睡著。

悠遠而漫長的沉默,睡前尷尬的氛圍。

霍爾德干瞪著天花板心想:這就是為什麼我不願意帶她的原因了。

“我們正在駛向哪裡?”沒想到是薇爾丹蒂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不是說要去米德加爾特嗎?”

“可我們又不能一夜之間就到,我問得是我們的下一站是哪裡?”

“下個目的地是蜂巢,那裡是尼福爾海姆的商人集散地和中轉站。”

“……晚安,我睡了。”薇爾丹蒂不再出聲,不知道究竟睡著了沒有。

霍爾德沒有作聲,任由時間猶如澗間清流一點一點經過這房間。

夜還沒有散盡,睡眠時間還未到終點,薇爾丹蒂總算睡著了。

霍爾德翻身起來,他走到沙發前俯視薇爾丹蒂。是的,就如同睡美人或是無暇的石雕,但就算是在睡夢裡她的表情還是很嚴肅,武裝著永遠都放不下的戒備。

但他沒有再多越雷池一步,而是來到了那張做工精緻的寬大書桌前,再次開啟了筆記,翻到那天未盡的那一頁。

【我已經等待了許久……】

他提起蘸飽了墨水的羽毛筆,為這篇小記收尾。

【當光華翩然墜落於那翻滾粘稠的黑暗,就像星星之火落入燃油,就算將世界燒成荒蕪也要點亮那代表命運的正義火焰。】

【這場大火,我已等待了千年……現在她來了,身著盔甲與利劍,踏著戰爭與鮮血,而我將助她焚淨一切。】

霍爾德露出了笑容,這笑容滿是猙獰,帶著千年的滄桑與悲切,要將這落了灰的夜幕撕裂。

【這究竟是命運的惡意,還是至高的燼化,或是光輝的救贖?皆在於我和她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