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葉姑娘若將身體還與我，她會消失的……”姝瑗放低聲音，抿抿唇。
孟大人聞言，瞪大眼珠，他怔了怔，嘴唇微顫了幾下，
許久，才開口。
“本就是她將你身體霸佔了去，消失，也是自找罷了。”
姝瑗搖搖頭，不禁扼腕嘆息。
“可惜了這麼善良的姑娘，我曾一度想讓她替我活下去，甚至有時，看著她那活潑的模樣，才應是這身體的主人，而我，卻很糟糕……”
孟大人迅速打斷她此刻的想法。
“姝瑗，莫要再多想，這道長說子時你便能回到你的身體，到時候我便日日夜夜的保護你，絕不再讓你受一點傷害。”
姝瑗眉頭緊皺，握著孟大人的衣角，“可葉姑娘，她怎麼辦？”
葉凌怎麼辦？孟大人聞言，攥緊拳頭，他沒有辦法。
他抬眸望著天空，滿日繁星。
他不停要告訴自己，那人不是瑗兒，她不是。
可他的心卻還是一陣陣的揪感，到底是為何？
為何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子如此？她可是佔著瑗兒的身體……她早該消失……
“孟哥哥！”
孟大人聽這一聲，倏爾欣喜地望去。
葉凌在向他們招手。
明明見到她很欣喜，可他卻還是迅速回到了“冰山”狀態。
葉凌上前，對著姝瑗道：“姝瑗，馬上就子時了，快隨我來東觀房，若誤了時辰你便回不來了。”
“葉姑娘……”姝瑗仍是怔在原地，糾結模樣全然浮現於臉中。
“好啦，快走吧，孟大人，他一定也很想你儘快回來，對不對，孟大人？”葉凌苦笑地問他。
對不對？
不對……
孟大人點點頭，淡然地說了個“恩”。
葉凌強顏歡笑，聽到孟大人如此說，也算是放下了心。
“那，孟哥哥，再見……”
葉凌輕咬著嘴唇，抬眸看著他的眼睛，歡喜地笑著。
只是雙眸中的眼淚直在眼眶中盤旋。
她想對你說的話又何止一句再見。
孟哥哥……保重。
這段時日，有你，我真的很開心……
不管到哪，你永遠都是我的孟哥哥……
只是以後，你身側保護的女孩，再也不是我了。
葉凌咬牙強忍淚水，只是對他這般笑著。
孟大人，你可以聽到吧？
孟大人見她眼中之淚已順著臉頰淌下，本想為她擦拭去，可手卻停在半空，繼而又收回，他的眼神終於不再凌厲，許是給她最後的溫柔吧。
“快點！”一聽這聲，葉凌終是回過神，見綺羅遠遠叫她，該到時辰了啊……
“那，孟哥哥，我該走了。”葉凌道了這一聲，點頭與他道別。
這一回頭，許是再也不相見，孟哥哥，要保重啊。
孟大人望著她這離去的背影，為何……心如此之痛。
“快點，馬上子時了！”綺羅催著她，葉凌與姝瑗只好加緊腳步，孟大人迅速跟來，言下之意，他要保護姝瑗，不能出一點差錯。
幾人至東觀房，時間剛剛好，清眉道長已是準備就緒，姝瑗與葉凌躺在兩張用白色布鋪著的床上。
葉凌閉著雙眸，一會兒，會不會醒來就能看到爸媽？想到這，葉凌終是不再難過。
只聽清眉道長一句，“泥丸玄華，保精長存，左拘隱月， 右引日根，六合清煉，百神受恩，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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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一陣搖鈴聲，道長將兩個道符貼於二人額頭之處。
二人的身體開始慢慢隨著搖鈴搖晃起來。
葉凌只覺身體一陣撕裂感，這樣強烈的感覺令她窒息，隨後她便沒有了意識，陷入沉睡。
夢裡，許多的聲音混雜著，好多的人在叫她，好多……
“凌兒！”
“瑗兒。”
“凌姐姐！”
“瑗姑娘。”
另一邊，“小凌！”
“凌凌啊！”
為何都在叫她？她究竟該去哪一邊？
糾結之時，一雙手又將她推入懸崖，又是這樣失重，心痛的感覺……
葉凌隨即大叫一聲，猛地睜開了雙眼，全身已是冷汗淋漓。
“你醒了？？”葉凌聞言，抬頭望去，竟是……
“怎麼不說話？”
綺羅看著她驚詫到小臉接著煞白的模樣，心裡似乎已有數了。
葉凌倒還未緩過勁來，自己怎又在這裡了？難道，道長他作法失敗了？看著身旁的梵兒，仍在熟睡中，葉凌不禁舌橋不下。
少頃，葉凌終是回了神，抓著綺羅的手。
“綺羅，這是怎麼回事？”
綺羅不敢開口，葉凌見一旁的清眉道長已停止了作法。
葉凌焦急地爬下床拽著清眉道長的衣角，“道長，這是怎麼回事？姝瑗呢？”
道長不急不慢道：“那位姑娘，已被貧道超度了。”
葉凌聞言，驚愕失色，她努力鎮定下來，不會的，道長在說謊！
“您……您說什麼呢？什麼超度？道長，不要跟我開玩笑好嗎？”
清眉道長揮揮拂塵，“貧道從不與人玩笑。”
葉凌緊攥著拳頭，渾身顫抖地厲害，她咽了口氣。
“什麼意思……你不要跟我說，姝瑗，她消失了？”
清眉道長不語，淺之一點頭。葉凌再也忍不了，起身便要朝清眉道長打去，綺羅攔下她，大吼道：“住手！不可對道長無禮！”
葉凌聲嘶力竭地怒吼：“你放開我！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她！是我霸佔了她的身體！該消失的是我！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怒吼完，她兩腿一軟，癱在地上。
為何？為何要如此對她？
姝瑗……
葉凌盡力平靜下來，她跪在地上，抽泣道：“道長，我求你，求你救救她，該消失的人是我，不是她！”
清眉道長俯身，柔緩道：“葉凌姑娘不必如此自責，在你進入她身體前，她便已死，由於魂魄未離去，她只好寄存在他人身中，如今，貧道已助她往生，還望姑娘莫要悲傷。”
葉凌已是麻木，什麼已死，那都是藉口，都是葉凌害了她。
“那我呢？我為何還要留在此地？”葉凌怔怔地問道。
“因果迴圈，生生不息，一切都已安排好，有些該經歷之事，必要經歷一番，有些該得的劫也是無法避免。”
葉凌聞言，驀然起身，見仍是熟睡不醒的梵兒，再也忍不住，扶著床板放聲哭著。
綺羅只得安撫她的情緒，不停撫摸她的後背，葉凌埋在綺羅的肩膀裡痛哭。
沉了會，她倒安生了些，許是累了……她漸漸放低聲音，心臟陣陣的疼痛。
他們如此喧譁聲，為何梵兒都是熟睡？
葉凌這才感到不對，抽泣著問清眉道長：“道長，梵兒，她怎麼一直沉睡？”
道長輕言：“她的體內一直留有姝瑗姑娘的魂魄，今日將她們脫離，她必是受不住，不過，莫擔心，她休息幾日便可恢復。”
葉凌這才放心，抹著眼淚走出觀房。
綺羅在後頭跟著她，生怕她想不開。
葉凌顫抖著身子來至前院，坐在最高的臺階處，眺望遠方。
綺羅坐在她身旁，見她一言不發，只帶著哭的紅腫的雙眼。
“哎呀，開心點嘛！”綺羅揉著她的小臉，給她擠出一笑臉。
葉凌下意識地向後躲開她。
綺羅看著這發呆的葉凌，碰碰她的胳膊。
“那，我以後，就叫你葉凌？好不好？”
綺羅搖搖頭，“不好，太生分。”
“就叫你小凌吧！”
小凌……
葉凌聞言，倏爾看向她，“小雪？”
“恩？”綺羅滿臉疑惑。
葉凌搖搖頭，“沒什麼。”
須臾
“綺羅，你說，姝瑗她會不會恨我？”
“不會！”綺羅斬釘截鐵道。
“你怎知道？”
綺羅握著她的手，安撫道：“其實在你熟睡之時，姝瑗姑娘說了句話，她說，她走後，請你替她好好活下去，還對孟大人說，讓他好好照顧你。”
葉凌聽到這，淚水已是肆意妄為，姝瑗，她是個多麼善良的姑娘啊……為何？
明明是葉凌霸佔了她的身體，可她從未怪過葉凌，連最後了，都要託孟大人照顧她。
孟大人……
“孟大人，孟大人呢？他在哪？”葉凌焦急地問道。
綺羅付之一嘆，搖搖頭。
只說方才孟大人得知姝瑗無法回到身體後，本想一刀砍了清眉，可姝瑗制止了他，姝瑗說，自己已解脫，一定要他照顧好葉凌。
葉凌發了瘋地找遍道觀，最後在後院一棵梧桐樹下，找到了他。
此時的他，目中無神，空洞又無情，煞白的嘴唇，竟也未有一絲血色，就這樣倚靠在樹下。
葉凌不敢靠近，可又想親自與他道歉，萬般糾結下，還是孟大人開了口。
“你來做什麼？”
葉凌聽到孟大人肯與她講話，上前，喊了聲：“孟哥哥。”
孟大人一聽，迅速從腰間拿出佩刀，架在她的脖子處。
“不許再叫我孟哥哥，你沒有資格。”
葉凌看著在她脖頸處的如意佩刀，緊閉雙眸，眼中的淚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佩刀處。
孟大人若想殺便殺吧，如果能解他心頭之恨，葉凌一命賠一命又如何？
少頃，葉凌只覺脖頸處倏地輕了些許，孟大人將佩刀拿下。
“趁我還不想殺你，快滾。”
葉凌聞言，睜開雙眸，孟大人已背對著她，手中的佩刀滑落於地。
“對不起……”
葉凌落下這三字，匆忙地離開。
她知道，孟大人此刻不願見到她，這雖是姝瑗的樣子，可他知道，她不是她，就算見到了又怎樣？姝瑗，再也回不來了……
孟大人應是恨透了她吧。
不殺她，僅是因為這具身體是他最在意的人。
僅此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