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頭王是邊聽著秒錶的滴答聲邊看著殺手的。
最初沒話找話的尬聊之後，他們立刻就覺得，還是不要為難自己了，就這麼默默對峙也挺好的。
過了兩分鍾，火焰的另一邊李姥姥和那漢子還是沒有打完。
殺手顯然很明白中華武術的特性，也看得清楚場中的局勢。李姥姥反敗為勝那只是時間問題。而到那個時候，他們恐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這就著急了？”捕頭王把秒錶塞進了懷中。
殺手看了他一眼，轉頭看了看火牆對面的李姥姥他們一眼，暗地裡做了一個手勢，再轉頭去看捕頭王……
捕頭王已經不在原地了！
一陣微風拂過頭頂，簌簌地落下幾片黃葉……
“小心！”殺手回頭大喊。
“歘！”如抽刀斷水，水珠順著刀刃滾動，潑落。
但捕頭王的刀上並沒有多少血，他身邊那個人的項上人頭也沒有滾動，只是雙眼在茫然中就失去了神彩，然後頭顱才輕輕地滑落到地上去。
兔起鶻落，霎時間就有四道人影朝捕頭王飛撲過去。
“嘩啦！”衣甲振動，捕頭王整個人順時針旋轉起來。
右手持刀柄最前端，從右上往左下揮砍。
“嗚！”一名敵人的臉被剖開。
矮身，由順時針旋轉變為逆時針，同時起身，刀變為反握，從下往上斜抹。
“嗚！”偷襲失敗的那人，因為自己腦袋的重量，使得整個氣管都暴露到了空氣中。
右手撒手，松刀柄，抽手，有凜冽的風刮過手背，但捕頭王腳步不停。
“哚！”左手反手抓住了半空中的刀，下扎。
“啊！”一刀扎穿了心臟！
擰動刀柄，躍起，順便彎折左手肘關節，抽刀。
“鐙！”捕頭王從空中落下，雙腳踩著一柄狹長的武士刀上，握刀的武士手上一個鬆懈，刀就脫了手。
捕頭王朝自己右邊舉起右手，右手上是他的刀鞘。
“鐺！”刀鞘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缺口。
“唰唰唰嚓！”左手的刀旋轉著旋轉著被舉到與肩平行，刀尖已經沒入那無刀在手的武士眉間。
低頭，有微風拂過後腦勺，可惜捕頭王不久之前才剃過頭，所有完全沒有秀髮能被微風撩撥。
左手鬆手放開刀柄，抽回，指尖一涼，如觸到了初春的雪水。
“呼啦啦啦鐺！”捕頭王右手的刀鞘旋轉著抽向殺手的臉，抽到了殺手的刀刃後半段上，意料之中。
殺手刀尖朝下，雙手持刀，擋住了捕頭王的這一擊後，立刻退開。
捕頭王的左手從右手腋下伸過去，及時抓住了自己的刀柄。
“刀架”死透了，無力地軟倒。捕頭王的刀刃沒有任何遲滯地從“刀架”的眉間抽出，隨手一甩，甩出一連串紅點兒落在地上的黃葉上。
“嚓。”捕頭王收刀回鞘，左手拿著刀鞘垂在身體左側，食指扣著刀鞘的鯉口，大拇指壓著刀柄的刀鐔，然後邁著一種明快的步子朝殺手走過去。
“嚓！”殺手雙腿分立，站穩了。
“唰！”他雙手持刀對著捕頭王虛砍一刀，然後重新把刀舉在面前。
“哈！”末了，他還對捕頭王大喝一聲。
捕頭王腳上不停。
殺手換了一個姿勢，雙手持刀放在耳邊，刀尖和目光都正對著捕頭王。
捕頭王腳上的步伐沒有任何變化。
殺手的心跳如擂鼓，汗如湧漿。
七步。
殺手咬緊的牙關。
六步。
殺手兩股戰戰。
五步。
已經是可以攻擊的距離了，但殺手完全沒有那個勇氣。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左輪手槍，那裡面有六發子彈，但他沒有時間拔槍了。
他終於後退了兩步！
殺手重新擺出一個架勢，一腿在前一腿在後，成弓步。雙手舉著刀，刀尖朝天，刀柄和握著刀柄的手放在在臉側。
五步！四步！
三！
“呼哧！”殺手嘴裡鼻間憋出了這麼一聲，跨步向前！揮刀劈下！
“砰！”捕頭王利落地側身，避過那揮落的武士刀，同時伸出左手，用力把刀柄頂到了殺手的左肋之下。
“呱啊！”殺手發出意義不明的悶哼聲，但因為中途張嘴了，所以變成了慘叫。
捕頭王收左手，轉身邁右腿，踏進了殺手中圍，右手接應左手反手抽刀，抹過了殺手的左手小臂。
他又扭腰，繼續往左轉，收右腳去踏下一步，完成轉身。同時，從下往上劃的刀變成了從右往左劃，劃開了殺手的脖子。
捕頭王繼續轉兩個圈遠離了殺手周圍。
“嘎……嘎嘎……”殺手的雙手松了刀，去捂自己的脖子。左手在舉起的過程中脫落，或許是因為只有一隻手所以能握住範圍不大的緣故，他嘴裡和脖子上湧出了大量的鮮血。
一直到看著殺手沒了聲息，捕頭王才轉身朝李姥姥那邊走。
正巧，火也燒光了能燒的東西，今晚上又沒有什麼風，山火沒能蔓延開去。
“我，看見了。”李姥姥說起話來有點有氣無力的。
“真厲害哦，好輕鬆啊。”語氣裡也帶點酸酸的意思。
李姥姥已經完全脫力了，而且渾身上下都是一片白一片紅一片紫的，嘴角的地方還有些烏青已經滲出了血絲。他的四肢在那裡一抽一抽的，好像是剛宰的大公雞在那裡劃拉爪子。
那條高個的漢子居然還沒死，哪怕雙腿的膝蓋已經被李姥姥用石頭砸碎了，雙手已經扭曲成一個不科學的角度了，兩扇肋骨上都有明顯很反常的凹陷，嘴裡鼻裡也在不時地伴隨呼吸而噴濺出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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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心口，依舊在頑強地跳動。肚腹，也還在勉力起伏。
那塊被李姥姥用來砸碎漢子膝蓋的石頭就在李姥姥手邊，李姥姥也有足夠的理由殺死那漢子，但那個漢子到目前為止還平安地活著。
“幫我個忙。”李姥姥喘勻了氣，沒有去看捕頭王，好像只是自顧自地在說話。
“去琥城，如果老頭還活著，把他帶回來；如果老頭被抓了，你就幫我用他周旋一下。”說著的時候李姥姥指了指地上的漢子。
捕頭王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
比如，眼下這條漢子明顯已經快沒命了，就算有命活，沒了兩個膝蓋的他也失去了他該有的價值。總的來說就是，這漢子已經沒有作為籌碼的可能了。
又比如，就算捕頭王現在動身去琥城，等他到琥城，天都亮了。
再比如……老色鬼已經死了怎麼辦？
但捕頭王只是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