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零零散散有差不多六千畝良田，用湖南來的稻種，就算它一畝地只打兩石糧食，一年兩季，人吃完再給李家廖家送一批之後也能剩個四千多石吧。”羅響果吧嗒著旱菸看著眼前忙碌的人群，話裡充滿了樂觀，眉間卻滿是憂慮。
劉相公伸手插進了手邊的缸子裡，動作很溫柔。那些都是劉小良帶回來的稻種，已經用冷水泡出了芽，等下就要撒到田裡去。
過段時間，等秧苗長出來了，就該插秧。
“臺灣那邊一年可以種三季水稻，但那樣一來的話，稻種會退化不說，土地的肥力也跟不上。只是如今，也不是計較那肥力的時候了。”劉相公把手抽出來，把粘在手上的稻米擼乾淨了。
“幸好去年就用各種人畜糞便養著地了，如果現在再用肥的話，怕是要燒苗。這稻種這麼嬌嫩，還不知道能不能成活呢。”
他專業，他驕傲。
“土地養糧食就像娘養仔，不會有事的。”羅響果抽完了煙，已經休息夠了，再喝一大碗粗茶，背了稻米就下地去了。
其實洋人和日本人都想找車城買糧食。
兩年前，六王爺無師自通了糧食配給制。
雖然不像蘇聯那樣系統，也沒有糧票之類的東西，但施行得居然很順利。
第一，因為車城的商人基本死絕了。
最危險的敵人往往就在人群內部，商人這玩意，為了那麼點錢，什麼做不出來？糧食啊，鹽鐵啊，暴利啊！尤其是再壟斷一下，暴利中的暴利啊！
絕對公平人人都有按需分配？開玩笑吧！不行！絕對不行！如果這麼辦了！那我們還賺什麼！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的發生！
然後那些這麼想這麼做的傢伙基本都被捕頭王打斷了腿扔出去了，末了還被嘲諷一句：戰鬥力不足五的渣渣。
第二，有肉。
平常時候一年到頭都沒能聞到油香味現在居然不時有兩塊肉吃……就算那肉熬成了肉糜還都進了孩子的嘴，煮飯的時候放飯裡刷兩下也好啊！
第三，沒餓死人。
這是最真切的，糧食確實是進了每個人肚子，這才是最實在的。
只是這樣一來的後果嘛……
播種和收割是羅響果組織，保養施肥是李家在幹，保安是況文虎和他的民團，還有劉果粱直接把炮樓上的那門大炮對準了這個方向。
這樣還想讓糧食流通出去？不存在的！
所以只能買。
六王爺和洋人之間早就有PY交易了，那還是威勒第先生還在琥城的時候。
反正洋人不吃稻米只吃白麵，給了就給了唄。也不要錢，你拿子彈來換就好了。
子彈、步槍、地瓜手雷、甚至機關槍短機關槍大炮，陸陸續續地就到車城裡來了。
捕頭王自認經驗豐富，他是第一個摸到短機關槍的人，說是想要幫劉果粱訓練他的士兵們。
劉果粱“噗噗噗噗”地一梭子把五十步開外的一個靶子打了個稀爛，十七發子彈只脫靶了四發。
“這不是步槍，既然有這種設計，就有這種設計的用法。”火力壓制爭取距離才是王道，單發精度？不存在的。射速擺在那裡，你一槍能辦到的事我一槍辦不到，但我可以用一個彈夾。
而在劉果粱組建了短機關槍隊，並取名叫衝鋒隊之後，就算是不想買糧食的日本人，也只能買了。
六王爺不想賣。
什麼叫只能買呢？就是說用買的話比用搶的成本要低。
六王爺是看清楚了日本人的尿性，和端著紳士架子的洋人們不同，能一邊把自己老大捅死一邊高喊“這是為了大義”的日本人，他們的節操是完全指望不上的。
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就是說只要不需要權宜的時候就絕對不會權宜。
一如當年李世民和突厥人的白馬之盟，剛剛還宰了白馬玩兒，站穩了腳跟轉頭就讓李靖把突厥滅了。
但幾天前六王爺才剛剛和日本人進行了談判。
重點事項是一樣都沒有談成，這也是國際慣例。
日本人想駐軍到車城周圍，說是要防備海上的英語軍艦。
他們想幫車城修一條通往湖南的的鐵路。
他們還想幫車城開採長鳴雲山裡的煤炭。
對於前兩樣，六王爺回答：“呵呵。”
但長鳴雲山居然有煤礦！這件事倒是被六王爺記上心頭了。
糧食，還是要賣的。
首先，六王爺向日本人要來了關於煤礦開採的相關技術，人家不可能白給……日本人一開始還真的是打算白給的。
反正在他們設想之中，六王爺千辛萬苦開發的煤礦，最後還不是要讓他們來“接手”。
其次，劉小良在琥城殺了好些個人，蘭紫也砍了好幾只手。
雖然日本人可能真的不在意這些是，但明面上還是要有所表示。而且，這多好的借題發揮的機會啊！
現在還每到撕破臉皮的地步，不好懟，所以六王爺就乾脆退了一步。
“把庫裡那些陳糧和去年的隔年米勾兌一下送給他們，不要做得太明顯。”
車城百姓吃的，那都是當年收的新糧。
反正庫存還很夠，你吃陳糧陳糧吃完了那新糧也變陳糧了，週而復始什麼時候是個頭。
只是日本人也是吃大米的，他們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但那也沒關係，反正吃不死人，或者說吃死人更好。
最後一件事。
“我們自己都不知道長鳴雲山那片地裡有煤礦，日本人是怎麼知道的？”六王爺太陽穴上突突地跳。
他有點不怎麼成熟的猜想。
當年，有傳言虎羅剎他爸手裡有寶藏，然後虎羅剎他爸和六王爺他哥都死了。
後來，有傳言車城有寶藏，然後文仲苟公公千里迢迢從京城趕來，也死了。
現在，又有人說車城後山裡藏著煤炭。
特麼的車城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聚寶盆不成！
“你去，把這些有的沒的都收拾一下。”六王爺對劉小良是越來越不客氣了。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幹，好像也只有自己了，所以劉小良沒多說話，只是吃飯的時候多夾了幾塊豆腐。
六王爺親自和羅響果提過的，今年多種幾畝黃豆和玉米。
飯後，劉果粱送了一把短機關槍和一把意大利人的先進型號的散彈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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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事要和你交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