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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破事

劉小良做了湯。

整條鯽魚,去鰭去鱗,剖了肚腹,下鍋小煎片刻。

香。

把魚取出,就拿剛剛煎了魚的油,爆炒蔥姜蒜。

香!

兌熱水,把魚放回去,小火慢燉。

香味撲鼻而來,湯色奶白,於是放精鹽和白胡椒調味,裝碗。

極其鮮香!

李珊琅嘗了一口很滿意,滿意著就一臉愉悅地邊用勺子舀了魚湯喝一邊看著劉小良笑。

劉小良自己在喝白粥,純白粥。

他昨天去釣的這條魚,然後不小心染了風寒……不能吃魚,甚至為了快點好,劉小良已經打定主意這兩天連油鹽都不沾了。

“好香啊!”人未至,聲先到。

可惜來的不是王熙鳳,是況文虎。

“哈哈哈哈!節武又煮了些什麼好吃的啊?為兄帶了酒來,送你上路!”

節武是劉小良的表字,去年的時候前大夫給他取的。

所以……

這話劉小良就不愛聽了。

【送誰上路!有種的把話說清楚!】

所以他沒提醒況文虎,剛剛他把處理魚用過的水潑在門口了,而且還隨手扔了顆木珠子出去。

“誒!”“咚!”況文虎踩到珠子腳下一個趔趄,但畢竟是習武之人,下盤夠穩,一個大力踏步就蹲穩了。

“幹啥呢!”況文虎從門外探個頭先看了兩眼,這才敢走進了。

進來就把三個用草繩綁著的陶壺放桌上了,再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嘗了一口,然後隨手又放回了原位。

劉小良的脖子一緊,頸椎發出“咯”地一聲脆響。

況文虎正巧在劉小良要發作的時候起身,自顧自地去盛了魚湯,啜一口,滿口濃香,美滋滋。

“哎呀,自從真舵主的那個矮瘦子手下傳回訊息,我們都等了大半年了,可算是知道了四王爺的行蹤。也好,在外蹲點的兄弟們十個有八個全都患過傷寒,再這麼蹲下去,都要輪兩圈了。”

劉小良:……

他昨天得到訊息的時候是想罵街的,只差一天,不對,只差五個時辰而已。如果訊息早點回來,他就不用去那該死的荒山野嶺,也不會去釣那該死的魚,那就更不會得這該死的傷寒!

劉小良不惜命,不怕死,也不怕喝藥。

但他不喜歡生病。受傷另算,只要是身上稍微有點不舒服,他就覺得自己……髒死了!

“你從哪弄來的酒?”劉小良問。

前年開始,六王爺就為車城的未來做起了打算。頭等大事,就是積糧。

李家一邊從外地收購糧食,一邊在民間用自己的聲望“建議”大家不要賣糧,更不要浪費。

到今天,小孩子喝粥如果碗上的米糊糊沒有刮乾淨,都立馬就會有個巴掌招呼到他們屁股上。

在這種情形下,酒?不存在的。

“嘿。”況文虎早就等著劉小良問起這個了,於是趕緊端了魚湯屁顛顛地跑到桌前來。

“外城城西的一笑樓知道吧?”

“嗯。”劉小良當然知道,那一笑樓的招牌還是他改的呢。

一笑樓原本叫君笑樓,嗯,是勾欄。

只是去年,在君笑樓這種不利於廣大人名群眾精神文化建設的公共娛樂場所開始被四王爺取締或者被捕頭王暴力取締,常駐在一笑樓的那些南洋姐又突然被人接回倭國之後,君笑樓的老闆把它賣給了隔壁的當鋪。

當鋪掌櫃的女兒被喚作緈娘,聰明伶俐精明強幹,把那些在她爹那裡逾期無人贖回,又沒有多少變現價值的東西整理了一下,放到了君笑樓發賣。

劉小良是外城區少有的能識字的人,而且待人和善,又給商戶們做過賬房有見識,當鋪老板就請劉小良把君笑樓給改個名。

劉小良琢磨了一下,就把原來招牌的“君”字上下切掉一些,用金漆刷了字,用硃砂塗了底。

當鋪老板就問,什麼意思啊?

劉小良從懷裡掏出一塊琥珀,說:“一笑{置}之。這玩意我要兌三十文,老闆你給我收好了,過三年我用三十兩把它贖回來。”

那塊琥珀搖動起來可以看見中間有一顆透亮的水晶珠子,而水晶珠子裡面,有一滴墨汁……劉小良心兒肝兒一顫,但沒有表現出來。

“一笑樓怎麼了?”

“今天有幾個毛鬼商人想到城裡買糧,結果當然一無所獲咯。王爺真是高見啊,兩年前居然就料到會有今天。你是不知道外郡的糧價,他娘的!尤其是那些大地主大家族,賣得比官府還貴!”

這話題跑得有點偏,但劉小良沒有打斷況文虎的意思。這貨雖然話癆,但最後還是能繞回去的。

同時他還在心裡應和況文虎吐槽。

【當然貴了啊,官府的糧食平頭百姓能買得到?還不是到了那些大地主手裡,大地主再把價錢翻個幾倍賣,還不是要買,不買就等著餓死啊。】

買不起就借貸,當然放貸的還是地主。還不起貸了就賣地,沒地賣了就賣妻賣女,連妻女都沒了,那就賣自己咯。

於是一大家子人就被地主吃下去了。

嗯,這是外郡,是不可能在六王爺的郡王領裡發生的。

因為如果生了這種事,當天晚上就會有一條叫捕頭王的瘋狗衝到地主家裡,滅地主家一個戶口本,然後拿地主家的產業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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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瘋狗不知道,那更簡單。那些不願意賣妻賣兒賣女的,甚至是一開始就識破了地主詭計的,會直接殺了地主搶糧分地……

況文虎說了一大通,終於繞回來了。

“那幾個毛鬼見了緈娘……嘖,也怪緈娘她自己生得美豔,而且如今都二十了居然還沒有個夫家,整天在拋頭露面的,這種事難免的嘛。”

劉小良嘴角一抽。

【又歪了。】

“不過據說,緈娘是和人私定終身了,這才沒有嫁人。聽說當初鬧得很兇呢,都拿刀架在脖子上以死相逼了……呃,好像是她拿刀架在她爹的脖子上。”

【你等會兒!啥?!】劉小良驚了。

李珊琅嘴角沾著魚湯,也從碗裡抬起頭看況文虎。

“嗨呀,我想起來了!那個和她私定終身的,還是劉果粱手下的一個百戶呢!哎呀有本事有本事……操!感情那幾手是我們軍中的啊!我說怎麼看著那麼眼熟!”

【那幾手?】

“那幾個洋人怎麼樣了?”劉小良最後還是自己問出來了,等況文虎自己說的話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怎麼知道,三個人被打各打斷一條腿之後就離城走了。”

……

“那這酒呢?”劉小良指著況文虎帶來的酒問。

“哦,打鬥的時候這些罐子掉在地上,其中一個破了,大家聞到香味才知道原來裡面是酒。我眼疾手快,用三錢銀子拿下了。這可是酒啊!現在可是有價無市啊!怎麼樣?老哥的運氣,不錯吧。”

劉小良:……

這陶罐裡裝的,怕都是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