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外城區的孩子們，劉小良是少數幾個能夠上得了私塾的。
而夫子教過……不管夫子說了什麼，劉小良現在做的事都絕對是和常理相悖的。
不請自來，私闖家宅，殺人越貨什麼的。
但劉小良覺得吧，反正夫子現在不在他身邊。而就算夫子在他身邊，看見他手上的東西，也該學會閉嘴的。
天朝上國，禮儀之邦，啊呸。
整個中原堅持了那麼久推崇了那麼久自豪了那麼久的東西，在那些會發出巨大轟鳴和火光的傢伙面前，沒有半點卵用。
劉小良手上的是一杆洋槍，不是銃，是真正的能裝五發子彈的，拉動一次槍栓就能發射一次的那種洋槍。
其實毛鬼們很久就做出這種槍了，只是一來買得起的朝廷不重視不想買，二來想買的人沒錢買。
而且，踩著那麼一個龐然大物，就算洋人已經用鐵和火在它身上烙下如此之多的傷痕了，他們依舊還是對腳下的那只巨獸感到發自內心的膽怯。
萬一腳下的巨獸突然站起來，萬一他站起來之後又有了足以傷人的尖牙利齒……
因為很多毛鬼都能為他們的直覺佐證，就如倒在劉小良腳邊的這個牧師。
當時牧師右手單手拿著槍，左手舉著一個燭臺，朝著劉小良吊在最後面那排椅子上的老鼠靠近。
劉小良握著一枚長長的卵石，在牧師走過他身邊的瞬間從長椅後面鑽出來，左手抓住了牧師的右手腕讓他的洋槍無法發揮作用，並把他朝一邊拉扯；右手則揮舞那枚卵石敲擊牧師的脖頸，就把牧師放倒了。
劉小良把繩子從視窗扔下去，陸明德很快就爬上來了。
“內城區了，這下總該有了吧。”陸明德伸手摸了摸牧師的脖頸，再輕輕捧起他的腦袋搖了搖。
陸明德和劉小良在外城區總共殺了三個士兵，但運氣不好，全都是漢姓的。
爺孫兩覺得吧，畢竟外城區，就算有滿異姓的在做衛兵，也不能跑到外城區去巡邏，還是巡夜。
他們的命金貴。
所以爺孫兩覺得應該往裡走一點。
外城區和內城區之間有高牆，內城區和禁城之間更有城牆和護城河。
一般情況下，高牆是翻不過的。
但陸明德知道一條“捷徑”。
外城區沒人信洋教，因為沒錢。
禁城裡只有滿異人的高官能進去，而且也不怎麼信教。
內城區正好。
但毛鬼們的那個神仙說，他愛世人。那既然你這麼說了，就不能因為外城區的人窮就不愛它啊。
所以教堂就直挺挺地戳在了外城區和內城區的城牆邊上。
方便了很多人。
陸明德確定了牧師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脖子上的青紫看起來有點滲人。
“以後對和尚下手輕點。”陸明德這麼對劉小良說。
“那道士呢？”劉小良下意識地接茬。
“一般情況下，你打不過道士。”
……
劉小良撇撇嘴，陸明德說的是真的。然後他看了一眼前面那個巨大的十字架雕像，再對爺爺提出異議，說：“他不是和尚，而且他是毛鬼，該殺。”
其實劉小良也並不是真的認為所有毛鬼就該殺，曾經有個毛鬼還因為劉小良幫忙帶路而給過劉小良一個大洋呢，這讓劉小良著實感動了一把。
所以劉小良敲了他的悶棍之後給那個毛鬼留下了他的衣服在身上沒扒下來。
劉小良只是知道，自己這麼說的話，陸明德會高興。
果然，陸明德整個人都容光煥發了。
“嗯嗯嗯，不愧是我的孫子，毛鬼確實該殺。”然後他又覺得這麼喜形於色不太好，很快收斂了笑容。“但是呢，這個毛鬼在這裡正好方便了大家，如果換個不好對付的毛鬼，那還就麻煩了。所以還是留著吧。”
劉小良沒什麼意見，就幫著陸明德把牧師送回了他的房間。
劉小良爺孫兩剛走不久，賈振翼一夥也爬著繩子進了教堂。
“夠利索啊。”賈振翼嘖嘖稱讚。
他們是在陸明德爺孫兩引起騷亂的時候出發了，出發之後就直奔內城而來。
結果碰了壁。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只能再找一座佛塔蹲著的時候，發現陸明德爺孫兩居然又製造出了兩具屍體……
這效率有點悚人。
後來爺孫兩交頭接耳一下後，突然不殺人了，而是直奔內城跑去。
“跟著他們。”賈振翼幾乎毫不猶豫地下了決定。
然後他們如願以償地進了內城。
有點簡單過頭了的意思，這麼簡單就能進內城致使賈振翼他們懷疑自己是一群傻逼。
一顆石子從賈振翼他們翻進來的視窗飛進來，落在地上，發出“嘚”地一聲。
……
石子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飛進這麼高的教堂的！
賈振翼一馬當先就朝著房門走過去……
“刷！”齊州佬越過賈振翼，對著門就是一刀劈下！
“嘣。”切下來的半邊門板被拉走了，劉小良左手抓著門把它舉著當盾後退，右手抓著槍，伸得筆直地對準賈振翼的肚子。
“啪！啪！”陸明德的左手扣著齊州佬的右手，齊州佬的左手也扣著陸明德的右手，雙方視線交錯，瞬間都明白了對方都不想讓兵刃相碰而發出聲音。
賈振翼伸手，示意他身後的矮瘦子先不要輕舉妄動。
……
陸明德突然朝著劉小良身邊飄過來，劉小良的左手也把門板靠在了身邊的牆上，雙手端平了洋槍不再指著賈振翼。
齊州佬也瞬間轉身鑽向了賈振翼身後，撲到地上就是一個前翻滾，半蹲起身就揮刀！
環首刀揮了個空。
只是齊州佬揮刀沒有聲音，但他斜上方卻有衣袍振動聲，好似有只大鳥撲騰翅膀。
齊州佬起身，舉刀……
被逼到牆角的老色鬼左手拿著一個瓦炸子，右手拉著絃線……
“吱吱吱……”被劉小良吊在椅子上的老鼠見到眼下這種情況，好像也知道其中的危險性，折騰得更加厲害了。
但這就沒意思了啊，大家最多動動刀子，你拿著的那是啥！
“那邊的小屁孩！”老色鬼朝著劉小良一抬頭，“舉起槍就要打，不想殺人的話就不要舉著槍！”
……
“不知道，各位都是哪路英雄啊？”陸明德按下了劉小良舉著的洋槍，說話的時候目光從在場的人身上一個個的掃過。
“嘚。”又一顆石子從窗戶外飛進來，落在地板上。
老色鬼好像被嚇著了一樣，突然就要拉絃線。
“且慢！”賈振翼及時地喝止了他。
矮瘦子雙手舉在耳邊慢慢從賈振翼身後露出身形，再伸手一指陸明德和劉小良爺孫。
“你放心，他們也在，我沒敢幹什麼。”
“嘚嘚。”又有兩枚石子。
“這裡不是久留之地，不知各位能否賞光，我家哥哥有事想與各位英雄商談。”老色鬼看著石子收起了瓦炸子，抱起拳對眾人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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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良轉頭看看陸明德。
陸明德和賈振翼交換一個眼神。
“好，就看看你家哥哥有個什麼說道。”賈振翼學著老色鬼的強凋說。
然後轉身把門框上剩下的那半邊門也扒下來，並對齊州佬說：“下次劈準點，朝著正中間！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