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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打狗看主!

天公作美,風雪停歇,夕陽如血般殷紅。

穿過廬陽城的東門,進入繁華的街道。

寬大的青石板鋪成的廬陽街道,雖然無法和作為首府的江寧城的大氣磅礴相提並論,但依舊可以供四架馬車並排驅使。

廬陽的東城區,商鋪雲集。所有商家店鋪,幾乎都聚集在這裡,是廬陽有名的鬧市區之一。可由於大雪的天氣,即便天空放晴,路上的行人依舊三三兩兩,行色匆匆,商鋪的生意,也算不上興隆。

廬陽城的分化極為明顯,除了東城商鋪之外,大多數雜耍賣藝,走江湖的戲班子,以及青樓暗窯都集中在西城一帶。

南城富賈,北城權貴。

在一南一北兩個方向上,富甲天下,掌控著廬陽經濟走向的商人,和那些手握權柄,看似鐵面無私的達官貴人,隔著貫穿廬陽城的朱雀河遙相呼應,頗有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意味。

可所有人都明白,表面上的兩級分化,背地裡卻勾搭在一起,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官商勾結,自古有之。

所以廬陽城的人們,也都見怪不怪了。

林洛驅趕著馬車,沿途倒也不需要問路。

都說老馬識途,棗紅馬雖然年雖不大,可認路的本事,絲毫不比它的新任相公差上多少。

在棗紅馬的帶領下,沿著朱雀河向西走了一段路程。然後,在廬陽城正中央的太守府處,朝著北城的方向一拐,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遠遠的見到一處碧瓦朱簷,釘頭磷磷,處處透著恢弘大氣的府邸。

林洛伸出手推了推擋住自己實現的斗笠,小臉上忍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走了三年,看了三年。

見識過巍峨大氣的京都府邸,領略過雄關險道的西蜀風情。

可是如廬陽王府一般恢弘大氣,恐怕也只有帝國中的皇宮可以與之媲美了吧?

林洛的腦海中突然閃爍出僭越這兩個字,即便是在風俗開放的大晉帝國,廬陽王府如此的規模建築,恐怕也會讓皇帝感覺到不爽。

嗒嗒嗒!

馬蹄聲聲,車轅轆轆。

林洛來不及多想,馬車便已經到了廬陽王府的門前。

雕欄玉砌,丹楹刻桷。

只看上一眼,便會被它所透出的富貴堂皇之氣所震懾!

尤其是擺放在門前的一對兒重達千斤的石獅,更是彰顯著帝王世家的恢弘霸氣!

林洛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讚歎,恐怕廬陽王府,已經算的上天下第一大王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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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叫門吧。”清荷好聽的聲音從車廂中傳了出來。

林洛拉回思緒,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朝著朱門開啟的王府中望了進去,只要自己下了馬車,這一切都不會再有回頭路了。

事到臨頭,林洛多少有些緊張起來。

他暗暗攥緊拳頭,這才發現,他的雙手早已冰涼,並伸出冷汗。

侯門深似海,更何況這裡是王府?

天知道接下來的一切,會如何發展。誰又能夠保證,自己和沈輕煙的這招李代桃僵,就一定沒有問題呢?

林洛來不及想太多的東西,因為兩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已經撇著大嘴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

反正開弓沒有回頭箭,倒不如鼓起勇氣,坦然面對!

三年的時間,早就把林洛打磨的越發成熟起來。此刻他見王府門前兩個穿著甲冑的大漢,朝著自己的方向走過來,急忙跳下了馬車。

“你是什麼人?”王府門前的值班士兵,都是王府的衛軍。雖然久疏戰陣,可整日的訓練打磨,還是讓這些人的身上帶著一股子殺伐之氣。

更何況大晉剛剛立國不久,人民尚武,民風剽悍,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屬於晉人的驕傲。

林洛一拱手,笑呵呵的說道:“這二位大哥,小的林洛。”

林洛?

兩個軍士對視一眼,他們從沒有聽過王府上有這麼一號人物。

兩個人上下打量了林洛幾眼,問道:“你是幹什麼的?王府重地,門前不得停留!”

這幾天廬陽城很不太平,誰知道這個看上去很善良的少年,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萬一出了什麼事請,自己可是吃罪不起。

更重要的是,聽聞最近王府之中要來一位新上任的領軍將軍,大家都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找麻煩。

“二位大哥,麻煩通報,就說郡主回來了。”林洛一邊說著,一邊從袖筒中把從王振手中得到的紋銀二十兩,向前一遞,頗有一種借花獻佛的味道在裡面。

晉國雖然尚武。

可普通士卒的俸祿卻算不上高,紋銀二十兩放在承平的年代,也絕不是一個小數目。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了滿意的神色。

這小子還是很會做人,只不過……

兩個人同時搖頭,說道:“小兄弟,我們看你很會辦事,就提醒你一句,冒充郡主可是要殺頭的重罪,搞不好可是會株連九族的!”

廬陽王郡主美若天仙,氣質更是出塵。是不是假冒偽劣,即便是不看臉,在氣質上也很難偽裝。

更何況,郡主一向是帶著一名叫做清荷的小丫頭,往來出行。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少年郎,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林洛笑了笑,說道:“二位大哥可真會開玩笑,小的就算是有十幾個腦袋,也不敢這樣胡來。”

二人疑惑的看了林洛一眼,正想開口說話,之間清荷挑起車簾,從車廂中露出那張可愛的小臉蛋兒。

她臉上的表情很是嚴肅,說道:“郡主身體有恙,難道還要她親自出來不成?”

兩名軍士一見是清荷,急忙拱手賠罪道:“請郡主殿下恕罪,最近廬陽城並不太平,我們也是小心為上,還望郡主體諒。”

兩個人說完話,便一直拱手而立,遲遲聽不見車廂中郡主的聲音。

良久之後,沈輕煙倚靠在車廂的車壁上,幽幽的開口說道:“免了。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是我回來了。”

沈輕煙懶散卻宛若天籟般的聲音,讓兩個當值的軍士不由得渾身一震,只覺得身體裡的骨頭都輕了幾兩。

很快廬陽王府的大管家杜忠,便帶領一大群家丁從廬陽王府中走了出來。

“快點快點,可別讓郡主大駕一直等著你們這群廢物!”杜忠一邊招呼著身後的家丁,一邊倒著小碎步,緊趕慢趕的從大門中跑了出來。

廬陽王郡主司馬怡心最得老王爺喜愛,府中上下一眾人等,沒有一個敢怠慢了郡主。

林洛定睛觀瞧,杜忠四十歲上下年紀,身材矮小,臉上留著兩撇八字鬍,眼睛狹長的像是一條縫隙,乾巴巴的臉上帶著幾分精明市儈,長相絕不討喜。

林洛並不知道對方身份,走到馬車前伸手攔住說道:“這位……大叔。”

杜忠臉色一僵,捋著八字鬍,仰著頭看著林洛。眼前的少年不僅僅比自己高上一頭,張口閉口的大叔,就讓杜忠感到很是不舒服。

他瞪了林洛一眼,呵斥道:“哪來的東西,還不快點閃開!”

林洛絲毫不動,笑呵呵的說道:“你是哪來的東西?卻叫我閃開?”

“嘿!”杜忠眉間一挑,臉上立刻浮現出陰狠憤怒的神色。

還不等杜忠說話,他身後的一眾家丁便叫嚷道:“這是我們王府的大管家杜大爺,你算什麼東西,敢這樣說話?”

站在一旁的兩名軍士,都很是同情的看了林洛一眼。一想到這少年郎通情達理,見面“上菜”的良好品行,就有心幫忙原宥。

“杜大管家,這是郡主的車伕,沒見過什麼世面,還望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兩名軍士言盡於此,站立在一旁便不再說話。

畢竟,王府衛軍的俸錢都是由王府自給自足。而杜忠作為王府的大管家,當然是掌握著衛軍們的口糧。

如果惹惱了杜忠,反而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杜忠瞟了兩名軍士一眼,斜睨著林洛,冷哼道:“還以為是什麼角色,原來是個車伕。”

林洛笑了笑,拱手說道:“原來是杜大管家,失敬失敬。”

杜忠擺了擺手,不近人情的說道:“少和我來這套,讓開,別耽誤我迎接郡主!”

杜忠一邊說著,作勢就要繞過林洛。

“郡主說免了!”清荷挑開車簾,探出小腦袋,怒氣衝衝的說道:“杜大管家,打狗還要看主人。你剛剛呵斥林洛,就是不給君主面子咯?”

“……”

林洛差一點一口老血噴薄而出,人家明明是個大好人,怎麼就變成了狗?

杜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眯起眼睛,心中不免升出怒意。

王府上下,除了當主子的,沒有一個人敢對自己不恭敬。唯獨這個長著娃娃臉的清荷,對自己不理不睬不說,動不動便冷嘲熱諷。

現在又多了一個叫什麼林洛的,剛剛當眾質問自己是什麼東西,自己這張老臉還往哪放?

“怎麼?杜大管家,你很不滿?”清荷從車廂中鑽了出來,跳下馬車,站到了林洛的身邊。

她雙手叉腰,冷哼著說道:“好狗不擋道!讓開!”

“你!”杜忠氣的一佛出竅,二佛昇天,直忍不住想要抽上清荷一巴掌的衝動。

可是他心裡明白,清荷是郡主身邊的紅人,而郡主又是老王爺的掌上明珠。自己這口惡氣,除了咽下去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清荷白了杜忠一眼,然後跳上馬車,朝著林洛喊道:“小洛子,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過來搬腳蹬,接郡主下馬車?”

清荷明顯感覺林洛的身體一顫,心中偷笑不已。

林洛應了一聲,然後看著杜忠委屈的說道:“杜大管家,可不是我不想讓你迎接郡主,而是郡主她……”

林洛話只說到了一半,便跑到馬車旁邊,搬起腳蹬,放在了馬車架的下方。

“恭迎郡主殿下!”林洛高唱了一聲,然後躬著身體,退到了一旁。

片刻的功夫後,沈輕煙假扮的郡主,頭戴斗笠,從馬車上風情款款的走了下來。

在場的一眾人物,全都被郡主所展現出來的風情所震懾,就連呼吸也都變得急促起來。

“杜管家,告訴父王,今日我身體微恙,明日再去給他請安。”沈輕煙輕聲細語,強調拿捏的恰到好處。

杜忠湊上前來,腆著臉說道:“郡主殿下身體有恙,可請郎中診治,只不過王爺他聽說您回府,自然擺下酒宴,說今晚要為您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