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都穩定下來了。”
雨兒給科裡恩縫好最後一個傷口，起身擦了擦汗。
這裡是另外一座林間小屋，用諾亞自己的話說——是他的安全屋。
“你的醫術還行嗎？”
靠在門框上的諾亞百無聊賴地磕著瓜子，好像兩位騎士的死活與他無關。
“你是不是忘了，當年我可是作為醫師跟團的。”
“哦，是嘛，那這些年你給誰看過病治過傷？”諾亞把一顆瓜子扔進嘴裡，上下牙一用力——吐出的卻是瓜子仁。
雨兒伸出一根食指——“你。”
“我？原來我也算傷員病號的。”
“好吧，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比蟑螂還討厭，我是說比蟑螂還能活。還有——”
“？”
“下次再在我的病房裡吃瓜子說風涼話，我就把見血封喉的毒藥放到你的瓜子裡——出去！”雨兒推搡著諾亞出了房間。
被別人從自己的安全屋裡趕出去，諾亞對此非常不滿，但是他還沒有瘋狂到跟雨兒鬥嘴的程度。
“兩個人身上……”
“我不想聽。”諾亞打斷了雨兒的病情陳述，“他們倆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喂，你能不能調點迷藥給他們喂下去。我把他們扔到大路邊上，省的醒了之後找我麻煩。”
“你的演技怎麼時好時壞……別裝了，你明明很關心他們的，不想瞭解一下傷情嗎？”
“我憑什麼要關心他們。”諾亞說著往嘴裡扔了一顆瓜子。
雨兒看著那些從他嘴裡吐出的東西，又指了指門口散落一地的玩意。
“你吐出的一半是皮一半是仁，說明心不在焉。”
“那是因為我不常吃瓜子，不熟練。”
“哦吼，再加一條，平常明明不吃零食，現在吃零食完全是為了掩飾緊張。”
諾亞一揮手說：“隨便你——反正我說不過你。”
“好，那我自言自語一會——你就當沒聽見好了。”
雨兒說著翻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還回瞪了一眼窺視內容的諾亞。
“兩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刀傷劍傷，雖然都不致命，但多處劍傷都在致死的邊緣，老人胸口的刺傷距心臟不足半寸。暈厥的主要原因是在少量失血的情況下過度勞累，營養液已使用，估計半個小時內清醒，恢復到不影響行動的程度需要一星期左右，老人要更久一些。”
說完，雨兒又瞥了一眼諾亞——他趕緊把視線移以表現漠不關心。
“不過我倒是有點奇怪。”雨兒挑弄著髮梢說，“他們怎麼說也是國立騎士團，什麼勢力能把他們逼到慌忙逃竄——還傷成現在的樣子。我記得你給他們留了一點防身的武器對吧？”
“嗯，留給了幾個還像點樣的傢伙，除了屋裡躺的那女人，其他人的武器裝備全留給他們了。”
“那就更不應該了……對了，我路過狼頭那時他們正在收拾行裝，好像要出去搞點‘副業’的樣子——該不會是他們又回去搶了吧？”
諾亞搖了搖頭說：“不至於。第一，狼頭這次已經撈了不少了，沒必要利慾薰心再去找騎士團；第二，我不是小看狼頭，但就憑他們想跟騎士團正面對抗還差點事。”
“哦，這樣啊。”
雨兒思考了一會，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看著諾亞說。
“還有一件怪事……也算不上奇怪，我路過狼頭那時只見到了小狼頭，看起來也是小狼頭帶隊，老狼頭不知道去哪了，我也沒多問。”
“什麼！”諾亞虎軀一震，“不可能，小狼頭剛被關禁閉，怎麼可能出來帶隊！”
“你的意思是說小狼頭反了他爸——帶隊搶劫？”
“那更不可能。哎，小狼頭那孩子太過純良，他是因為想放走騎士團才被關禁閉的。”
“你都把我說亂了……”
“不，不止是小狼頭……”
一個蒼老的聲音插入了討論中，兩人回頭一看：科裡恩依然甦醒，現在正扶著牆站在門口。
“不止是小狼頭，是附近所有的獸匪……還有一群餓狼龍。”科裡恩說幾個字就要停下來休息，搖晃的身軀似乎隨時會摔倒在地。
“龍？嘶，哎喲！你幹什麼？”
“哪有你這樣的——先讓傷員坐下來再問！”
諾亞剛問出口就被雨兒狠狠地掐了一下，她趕緊走過去把科裡恩扶到一旁的木墩上坐下來。
“老人家你感覺怎麼樣了？”
科裡恩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先反問了萊哈蜜克的身體情況，確認大小姐平安無事後才長舒一口氣開始交流。
“只是頭還有點暈，估計是累的——已經好多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諾亞先生。”
諾亞靠著一棵樹滿臉不屑地說：“用不著謝我，我可不是那多管閒事的人。要謝就謝謝這姐姐，她非要救你們，我頂多算是個搬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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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代表傑西恩家族感謝您的醫者仁心，感謝您美麗的女士……諾亞先生你剛才問龍的事對吧？”
諾亞吸了吸鼻子說：“不，我想先知道你們是怎麼找到這來的？”
“說起來我應該向您道歉：當初為了能找到逃跑的您，我做了兩手準備——不光在錢袋裡做了魔法追蹤，害怕您不敢收錢袋，我就在您的揹包底上也做了個魔法追蹤。”
諾亞一聽立刻放下揹包，將裡面的東西一股腦的全都倒出來——果然在揹包底面的夾層裡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小魔法陣。
“哼，我一個釣魚的倒讓魚給拖下水了。”諾亞撕掉了魔法陣。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作為一個損友，雨兒非常樂意看到諾亞的窘態。
科裡恩：“再次向您致歉諾亞先生。”
“用不著，在這種地方，在東西大陸的交界處——被人騙了只能怪自己笨！嗯？你既然在我包裡放了追蹤器為什麼不直接帶騎士團來追殺我？”
科裡恩嘆了口氣說：“因為我其實並不想讓少爺和小姐成為獵龍騎士。他們是傑西恩的家主家的最後的血脈，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說句僭越的話——我一直把他們當做親生孩子看待。獵龍路上九死一生，我怎麼捨得讓孩子們為了一個‘家族遺志’就走上不歸路。所以我乾脆將計就計，反正他們已經準備返回尼瓦克，我就把魔法追蹤的事瞞下來。我還是應該感謝您諾亞先生，要是沒有您，我和這些孩子恐怕早晚要死在之後的獵龍路上。”
“你們還真是有自知之明——早有這樣的自知之明就不該來獵龍！哎，你還動手！”
諾亞的言語越來越過分，雨兒又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可惜我攔不住那些孩子，也沒有攔住他們的權利——我只是一個管家而已，唯一能做的只是盡我所能保護他們，所以謝謝您……”
“我說了不用謝我！別拍我馬屁，沒用！哼，你把一個人類叛徒都快說成‘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聖人了。少說客套的廢話了，告訴我你們怎麼淪落到現在的地步，你怎麼會想到來找我。”
科裡恩找諾亞要了杯水，深邃而蒼老的雙眸中彷彿映出了那慘烈的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