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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苦戰(4)

“再稍微緩緩,就到我們出手了。再等上一時三刻,等到千手佛祖將這地宮之中的煞氣吸收殆盡之後,想打贏也就難得很了。”石賈禹看著隱藏在竹林之中的唐伯,微笑著道:“不過,現在還是能等等。等到待會千手佛祖再強上一些,我們就開始動手。這樣也能顯示出一些我們的實力。”

而雲羽卻是一臉的黑線。

“且慢。我怎麼感覺這些修煉者們……和傳說之中的不一樣?”雲羽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一直以來,雲羽都對那些本土修煉者們帶有一些好感。並不止是國內的仙俠主義教育,還有著他在銀塵禪寺之中看到的那些幻象影響。上古先賢前仆後繼,普通人甘願獻出生命,只是為了奪回屬於自己的地位,這些都使得雲羽深受震撼。

然而,現在看起來,反而雲羽有些疑惑,為什麼作為自己這邊友軍的唐伯看起來卻邪氣凜然,而赤松德法王卻像是被奸人算計,以至於腹背受敵的英雄呢?

“我們的修煉方式,本來就會影響性情。唐門中人整日鑽研殺人機關,於是易嗜殺。大雷音寺、藏傳佛門依仗香火願力修煉,於是好為人師,好為統治者、領導者。蜀山氣劍宗本來就是依靠內亂取得宗門權力,於是便喜愛勾心鬥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整個東方,只有大雷音寺算是勉強解決了這個問題。”石賈禹微微搖頭,對著雲羽說道:

“但是,無論是唐伯,還是凝星,依然沒有被這些外欲動搖本心就是了。即使再怎麼性情惡劣,但是他們依然是站在人的立場上,爭權奪利也好,陰謀暗算也罷,始終是為了加強自己,更好的對抗那些怪物。”

“然後赤松德法王就是被私慾左右了?他也是一派宗師,為何被私慾控制的那麼徹底,甚至不惜拉上自己的整個門派與虎謀皮?”雲羽點了點頭,但還是有些疑惑地問道。

“是因為藏傳佛門的地位。它曾經一個聖地,西蜀的霸主。第一任法王,便是統一吐蕃的松贊干布。松贊干布因為與一名神之造物戰鬥被殺之後,歷任法王由決鬥選出。決鬥生還者,便是下一任的法王。為此,每一任法王上位之後,便會斬殺門中元神高手,那些高手為了不被殺死,也只能隱藏實力。以至於藏傳佛門雖然強悍,但是高手卻一直不足,且內亂不斷,於是一點點的衰退了下去。”石賈禹有些惋惜地看著半空之中,與唐伯戰做一團的赤松德法王。

“最後,到了闊端受的時候,吐蕃被北方的金帳皇族招降,從此開始慢慢失去自己的地位,而蜀山劍門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取代藏傳佛門,成為西川霸主。而那個時候,在藏傳佛門也是西川第一流的勢力,甚至依然保留吐蕃的統治。”

“不過,就在數十年前的大亂之中,藏傳佛門終於失去了自己的世俗權力。當時的法王為人仁善,並未遵循傳統,斬殺赤松德,而是將藏傳佛門託付給赤松德後,便率門中高手前往北方迎戰那位全盛時期的神之造物。最後,他再也沒有回來。赤松德或許是從此開始心中有了魔障吧。”石賈禹說罷,微微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了雲羽。

“不僅僅是法王,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煉者們可以忍受有一個勢力凌駕於他們之上,但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和普通人混為一談。若是他們有一天失去了那些特權的話,或許他們也會像赤松德法王一樣,陷入魔障之中,為那些神之造物們所利用吧。”說完之後,石賈禹身上浮現出一層藍金色的光芒,接著伴隨著一聲巨響,消失在了雲羽的面前。在他的身後,身外化身也長嘯一聲,緊隨其後。

只留下雲羽在原地思索著。石賈禹的意思,雲羽也非常明白。人,都是有劣根性的,那些修煉者們也不例外。自己若是想要讓那些修煉者們和普通人和睦共處,只怕他們很有可能被自己的私慾左右。雖然不一定會被神之造物蠱惑,但是卻絕對會給自己帶來很多不適應的地方。

“似乎要提前開拓其他世界的活動了啊。希望契約者那邊已經做好準備了……”雲羽思考著,慢慢抽出了皓霜劍。此時場上,赤松德法王和唐伯廝殺的難解難分,凝星劍尊和石賈禹二人聯手壓制千手佛祖,少數僥倖從藏傳佛門處逃過一劫的高手們正站在步兵陣列的後方,對抗著藏傳佛門的一波波攻勢。場上所有人都有著自己的事情,只是三個戰場之上,自己這一邊都有些劣勢。或許能夠支撐一兩個小時,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積累的劣勢就會將這邊壓垮。

而翻盤的希望,便壓在了雲羽的身上。

“己方三路被壓制,但是卻只是劣勢而已。所幸,對面已經沒有打野了,而我,就是我們隊伍裡面,吃光全部野區的打野了。既然如此,我要做的,便是抓起來其中一路。比如……中單的法師!”雲羽默默觀察著場面上的情況,作為旁觀者,雲羽很快便看出來,敵我雙方實力最為接近的一處。

赤松德法王大吼一聲,雙臂猛地掄起,向著自己面前的敵人打去。在法王手腕之上,有著兩隻閃爍著華貴寶光的黃金手鐲,其上澎湃著的力量不斷輸入赤松德法王的體內。在法王的腳下,則是洶湧燃燒著的火焰階梯,隨著法王的動作搖晃著,動搖對方的穩定,並且不斷地激起比起岩漿還要熾熱的火焰,灼燒法王的敵人。

在法王對面的,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無頭巨人。在巨人的背後,一隻手杖、一根金剛杵以及一柄長刀深深地插進了他的背後。血巨人身上皮膚全部剝落,一絲絲的血液從其中湧出,卻絲毫沒有一滴落下,反而籠罩在他的身邊,宛如一身血氣袈裟。而在無頭巨人的胸前,長著四顆殘破的頭顱,用泛著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赤松德法王。

這便是藏傳佛門的捨身之法,透過藏傳佛門性命交修的法器,可以將數名不同高手的身軀強行糅合起來。這一能力使得被血線甲蟲控制的四名藏傳佛門高手,將身軀合而為一,共同對抗赤松德法王。至於這種禁術會有多大的痛苦,卻根本不是唐伯所關心的事情。

巨人只剩一個血窟窿的脖子之中發出一聲狂吼,甚至比起赤松德法王還要龐大一些的高大身軀戰車一般向前衝去,雙拳更是緊緊握起,對準了赤松德法王砸下。而對於赤松德法王的攻擊,更是根本沒有閃避或是格擋的意思,竟然直接拼著受創,也要攻擊赤松德法王。

法王的速度比起無頭巨人快上了不少,雙拳直接便左右砸在了無頭巨人胸膛旁邊。無頭巨人身上傳來了一聲劇烈的骨骼碎裂聲,接著胸口猛地一動,便要從脖頸處噴出血來。無頭巨人低沉的痛叫一聲,脖子上的肌肉猛地收縮,便將一胸膛血憋在中間。而無頭巨人的雙拳也砸在了赤松德法王的頭上,法王額頭被重拳擦破,流下了一條細細的血線。

還不等血線流出多遠,法王額頭的傷口便已經自行復原。甚至於臉上的血跡,也被皮膚吸收到一點不剩。作為體修的高手,氣血之力對於他們來說極為重要,每一點血液之中,都蘊含著可以比擬火焰的熾熱力量,而保證自己的氣血之力不會損耗,便是體修高手對決的重要訣竅。

自發逸散出的氣血之力,可以化作熾熱的力量保護自己。被打出來的血液,也可以吸收回來,作為補充。甚至到了赤松德法王這種修為,若是不能破壞法王對於自身氣血的掌控,法王便是不死之身。

赤松德法王冷冷一笑,砸在無頭巨人身上的雙拳猛地變拳為爪,死死地扣住了無頭巨人。接著,赤松德法王頭顱猛地後仰,便向著無頭巨人的脖頸砸去。無頭巨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一個頭槌砸在了脖頸之處。原本就強行憋著的胸膛猛地一震,從脖頸之處微微流出一些鮮血出來。

佔得先機的赤松德法王並未收手,而是得理不饒人,左手繼續抓著無頭巨人,右手則向後收縮,手腕上黃金手鐲大放光明,刺激的赤松德法王體內氣血猛地翻湧起來,在右手之上凝結,化作了五根修長的紫金手爪。接著,赤松德法王身體微微扭動,腰部帶動整個上半身發力,便要將無頭巨人開膛破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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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從地上的竹林之中,猛地傳來了一陣淒厲的簫聲。整個竹林都隨著簫聲翩然起舞,並且野蠻地生長了起來。密密麻麻的竹子探入天空,向著赤松德法王襲來。法王還未來得及反應,竹子便從他身體邊上經過,微微彎曲的竹子正好避過了他的手臂,然後在手臂之上重新彙集,將法王的右臂捆在其中。

修長的竹子比起十米高的法王極為纖細,但是卻有著極其難纏的韌性,在將法王的右臂牢牢地包裹起來後,即使法王也無法掙脫開來。而對面的無頭巨人更是趁著這個機會,以一大塊肉為代價掙脫了法王左手的束縛,雙拳如同擂鼓一般不斷捶打著法王的頭顱。

法王大吼一聲,竟然直接將維持火焰階梯的力量收回,接著抬起腿來,踢向了無頭巨人的胸前。巨人倉促之間,只能回過一隻手來保護自己,以免被法王這一腳直接踢死。

法王一腳踢在了巨人收回的手臂之上,腿上的火焰在接觸手臂的瞬間立刻便席捲了上去,將通紅的手臂燒灼至一片焦黑。若非巨人也是來自於藏傳佛門,對於這火焰本就有著一定的抵抗能力,只怕立刻就要將手臂燒灼為一根焦炭!然而,即使如此,活佛的攻擊依然取得了巨大的效果。

巨人的手臂接著扭曲了起來,斷裂的骨頭在肌肉之下活動著,白森森的骨刺刺穿皮膚,顯露了出來。而赤松德法王踢擊去勢不減,直接便將巨人的手臂帶著,直接正中巨人的胸膛!巨大的威力使得巨人再次慘叫一聲,咽喉一陣蠕動,便欲將滿腔淤血噴吐出來。巨人另一只手慌亂的摁在脖頸之上,想要將噴灑而出的鮮血摁回去。然而,正在這個時候,赤松德法王又是一腿,再次踢在了巨人的胸前。

巨人的側胸之處,先前被赤松德法王撕掉一大塊肉的地方,猛地出現了一個大洞。鮮血從大洞之中噴灑而出,落在了地上的竹林之中,將翠綠的竹林撒的一片通紅,看上去倒不像是竹林,反而像是漫山的楓樹。竹林被血雨沖刷的左右搖擺,血氣之力甚至能夠將竹葉烤焦,然後引發出一點點小小的火苗。

巨人身體猛地一震,便向著竹林之中落下。雖然巨人集合了四人之力,但是修為上的天壤之別也是難以彌補的。在唐伯的幫助之下,巨人能夠和赤松德法王對陣至此,已經是竭盡全力。巨人胸前四隻頭顱猩紅的眼睛一個個暗淡了下去,還不等巨人落在竹林之中,四隻眼睛已經完全喪失了光芒,而巨人也隨之喪失了自己的生氣。

赤松德法王仰天大笑兩聲,接著龐大的身軀直接掙脫了竹林的束縛,便向著地上落下。在法王的右手之上,紫金手爪猛地伸長,化作一道紫色的光影,直接切割在了巨人的屍身之上。

巨人的屍身猛地炸碎,化為了滿天血霧。而赤松德法王身上火焰升騰而起,竟然在以這血霧作為燃料,強行掠奪血霧之中的力量為己用。若是其他門派的高手,赤松德法王也絕對沒有可能做到這種事情。然而,巨人畢竟和法王所出同門,使得法王可以掠奪其中力量。只需要將其中隱藏的血線甲蟲毒素燒盡,便可以輕鬆使用。

在法王的身後,火焰凝結了起來,化作一尊巨大的佛像。佛像雖然端坐半空之中,寶相莊嚴,但是頭上卻長著兩隻長長的犄角,而在肩膀之上,也有著四隻修長的手臂,看起來反而更像是一隻偽裝為佛陀的惡魔。

四手佛微微揮手,從巨人屍身之上落下的金剛杵、手杖、長刀便飛到了佛陀手中。而赤松德法王手腕之上的黃金鐲子也脫落了下來,兩枚鐲子在半空之中炸碎成一團金色的光霧,接著便在佛陀手中重新匯聚,化作一面薄薄的盾牌。當火焰四手佛凝結之後,法王身上的氣勢猛地低落了下去,但是地上竹林之中的唐伯卻沒有一點輕視的意思。

四手佛的手臂微微伸出,身子也隨之前傾,便將赤松德法王抱在了自己的懷裡。接著,法王的身體開始變得虛幻起來,竟然直接變成了一團火焰,融入了四手佛之中。四手佛與化作火焰的赤松德法王融合,卻凝聚了實體,化作一尊數十米高,擁有血肉的巨大佛像。

隨著赤松德法王融入佛像之中,佛像的面孔猛然變得清晰了起來,化作了赤松德法王的模樣。只是在佛像的臉上,卻沒有眼睛的所在。與此同時,佛像再次生出兩隻手臂,手臂高高地在頭顱兩邊舉起,手心向著竹林的方向。

而在手心之中,卻赫然生長著兩個沒有眼皮的滾圓眼球,骨碌碌的滾動著掃視竹林之中。

竹林之中,眼球視線所及,猛地燃燒了起來。原本籠罩在竹林之中的森寒薄霧被火焰一燒,立刻便稀薄了不少。當佛像落在竹林之中的時候,更是激起了一陣狂風,便要將竹林之中的大火蔓延開來。而巨佛的四隻手臂也在不斷揮舞,將四周的竹子砍斷。

“法王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入魔了嗎?”唐伯的身影依然隱藏在竹林之中,根本沒有出現。只是巨佛所坐的地面卻猛地塌陷了下來,要將巨佛連同正在燃燒著的竹子一同埋葬。

“若是能遂我願,入魔又當如何!”法王的聲音從巨佛口中響起。接著,法王的頭上的犄角猛地變大了起來,而臉上額頭、臉頰各處更是長出了無數細小的眼珠。原本還勉強能稱為寶相莊嚴的巨佛,徹底淪落為魔。

“老夫這些年來風流人間,最是喜愛歌舞。不知法王這麼多眼睛,能否看的清晰一些?老夫這邊為法王奏樂,還請法王助我品鑑一番,這四場歌舞!其一,便是竹間落雲!”唐伯的清越的聲音從竹林之中傳來,隨即便是每秒的樂聲。

隨著樂聲,竹林也似乎活了過來一般。被焚燒的竹子迅速自行枯死,接著縮入地下,然後從地下再次長出新鮮的竹筍。清寒的薄霧也重新籠罩在了林間,伴隨著竹子微微的舞動,向著邪佛圍了上來。

邪佛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笑。地上崩塌的巨大深坑之中,猛地燃燒起火焰來,化作一個火焰巨柱,將邪佛籠罩其中。

薄霧開始變得濃郁了起來,然後迅速變得層層疊疊,使人看不清其中狀況,似乎是真的白雲降落在了竹林之中一般。白雲一般的濃霧死死地裹住了邪佛所在的火柱,但是卻根本無法前進分毫。

陰冷的霧氣足以瞬間將一頭大象凍結成冰雕,但是對火柱卻根本沒有影響,只能無謂地在火柱與薄霧交界處產生水蒸氣而已。

“明明是走歪門邪道之人,卻學著氣修的修士釋放法術,不過是邯鄲學步!”邪佛不屑地聲音從火柱之中傳來。

“讓活佛言中了。”簫聲並未停下,而唐伯的聲音卻依然傳了過來。當唐伯聲音落下的瞬間,原本美妙的簫聲戛然而止。

同時,灰色的雲霧,從白霧的遮蔽之中衝出,向著火柱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