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酋長沒錯。
他像是騎著一輛有了很長很長年頭的腳踏車一樣,朝我這裡慢慢的移動著。
由於那個男人的死,澆築他們身體的分身也化作光流湧向了我的身體。
慢慢朝我走來的酋長,臉上一點點的光彩都沒有,總之,那種稱之為表情的東西在他的臉上就像是枯死的樹幹般,讓你聯想到世界末日的景象。
但不管怎樣,他還是來到了我的面前。然後,他輕輕的將嘴唇靠在我的耳邊:
“就是你想要殺了我的對嗎?”
他和我一樣的面孔,但不管怎樣,他的性格和我之間有一種決定性的差異,就像是硬幣的兩面一樣。
“我只想要離開這個小島!”
“只想離開而已?”
“必須離開!”
酋長似乎不太明白在我心中所產生的必須要離開的那種心情。我說的那般的堅決,其姿態未免過於誇張。
然後他輕輕的嘆了口氣,繼續開口說道
“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疑惑的看著他,而透過他漆黑的像是黑寶石般的眸子中,我也看到了自己充滿疑惑的臉。
“十歲那年的你,在那個小巷子之中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咽了口唾沫,不敢看他的臉。他的冷峻的面孔中夾雜著太多使人不安的東西,就像是舉著一塊巨大的磐石般吃力,而且目光中隱隱透出的森然寒意就像是將冰冷的槍口抵在你的額頭上一樣,那種壓迫感使我的思維跳躍的音符般在意識的海洋之中飛躍,而這種稍縱即逝的感觸又使我像是看到什麼奇異的東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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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懸浮在我的眼前,發出嗡嗡的聲音,就像是傳遞什麼程式碼般的維持著固定卻又讓人捉摸不透的節奏。
酋長忽然緊緊的抓住我的脖子,將我舉在半空之中,然後狠狠的瞪著我的眼睛,怒聲問道:
“十歲那年的小巷子之中,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幾乎喘不過氣來,艱難的睜開眼睛看著酋長的目光。眼前的世界忽然變成了紅色,我掙扎著,卻被深深的無力感所俘獲,所有的一切,都被塗上了鮮血。酋長只是一個小小的攻擊,我便動彈不得。我好像的確要死了。
我看到許多笑臉,未曾見過的面孔,他們在朝著微笑。
忽然,所有的笑臉瞬間隕滅,那個畫面忽然清晰的出現在我的面前。十年前的那個小巷中,那路燈照耀不到的邊界的地方,忽然填滿了光亮,而後光亮逐漸攀巖,來到了那一男一女的臉上。
那個男人就是我。
而那個女人就是沈藍。
為什麼會這樣?
當初在那樣的地方,在我幼小心靈所造成的衝擊之物到底是何種東西。
我死死的咬住牙齒,將他的雙臂扒開,艱難的說出口:
“那個將手伸進女孩身體的男人就是我們。”
酋長忽然輕蔑的一笑,鬆開了手,我猛地摔在了草地。
我仰起頭看著他,他輕蔑的一笑。
“想起來了嗎,你。”
“可是為什麼是我們呢?”
“為什麼是我們呢?我不知道。”
他忽然無奈的笑了起來,坐在了草坪上,扭過頭看著我,眼中像是有淚珠在打轉一樣。
而後他一點點的化作光粒流進我的身體,留下了這樣的話:
“去海豚博物館吧!那裡有離開這個小島的出口。”
酋長消失了。
氣球漂浮著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們沿著原來的軌跡來到了海豚博物館,海豚和絛蟲正坐在沙發上等待著我們。
“我們一直在等待著你們。”
“等待著我們?”
海豚用手指了指房間正中央的水族箱中靜靜遊動的海豚。
“這個水族箱就是離開這個小島的出口,你們跟在海豚的後面就可以離開這個小島了。”
海豚對著我微微笑著說道。
“海豚啊
你還記得海鷗嗎
還記得海豚賓館嗎?”
氣球輕輕的念出聲來,然後慢慢的靠近水族箱,一咕嚕跳了進去,她朝我招手,示意我進去。
絛蟲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白色的燈光映在他的臉上,他的氣色看上去比我第一次來到這裡好上不知道多少。
“沒有關係的,在水中你可以自由的呼吸,你的心已經能夠達到這種地步了。”
我點了點頭,於是慢慢的朝著氣球那裡走去。
我們坐在了海豚的背上,海豚載著我們鑽進了深深的海底。就像是在沼澤中出現的沒有終點的列車一樣。但此時此刻不同,坐在海豚的身上,這樣的生物像是忽然甦醒了一樣,有著極其確定的方向,執拗的朝著那裡遊去。
在無色谷中游遊蕩蕩那麼多年後,它終於記起了一切。
我們鑽出海面,海豚將我們拋在一個小島上,不出一分鐘,一隻碩大無比的海鷗在我們的身邊降落了下來。
“上去吧,這是最後的旅程了。”
我們坐上了那只海鷗,海鷗徑直朝著太陽的地方飛去,它的白色羽翼在金色的光芒中撲閃著柔潤的光澤。它溫柔的穿過白色的雲層,浸潤在一片蔚藍之中,整個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一隻海鷗,氣球和我。
我和氣球就在這樣的環境中睡著了。
我們是在海豚賓館醒來的,海豚賓館是確確實實存在的,賓館的老闆站在門口對我們說道:
“歡迎來到海豚賓館,離開這個賓館,就是現實世界了,準備好了嗎?”
他沒有手,用鰭站在地面,海豚的身體,人類的面孔,但面孔看上去還算和善。
“離開這個海豚賓館,就能出去了嗎?”
“對的。你們在這個海豚賓館已經住了十二年哦?”
“十二年?”
我環顧四周,普普通通的賓館,全然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四周也是死一般的寂靜,所有房間的人像是睡著了一樣,我沿著長長的過道走下樓梯,來到大門口,氣球著站在我的身後。
“再見!”
老闆站在門口對我喊道。
“再見!”
我回應他。
灼熱的陽光肆意照射著大地,我伸出雙手,感受著陽光中氣息的流動,摩天大樓,汽車,時尚的學生從面前走過,是現實世界不錯。
海豚賓館確實存在!
它就是我學校旁邊的一個小賓館。
“走吧。”
我對氣球說。
“讓你見識一下新世界。”
氣球嗔笑一聲,
“謝謝你。”
我牽著她的手,走進了熟悉的大學。
“對了,你的氣球還有一種能力到底是什麼啊?”
“這個嗎?”
她緊緊的握著我的手心,似乎有點顫抖,不做言語。
湖邊的柳樹譁啦啦作響,一個安靜的女孩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看書,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湖面平靜的就像溫婉的鋼琴曲一樣。
我從來沒有感覺世界如此的美好過。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