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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 懷特島麥田(6)

番外:男朋友去月球了

“永心,我同我的男朋友分手了,就在昨天。”

我們漫步走在萬達的二樓,彼此沉默良久之後,她突然對我起這句,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從令人眼花繚亂的商品之中回過神來思考著她分手這件事情。

“既然已經分手了,那就已經是過去式的事情了,人總要朝前看的你說是吧,瞧,那前邊有間新開的火鍋店看起來不錯,我們過去瞧瞧。”

我裝作很在意的說道。

但她的表情似乎變得恍惚起來,眼神之中流出懷疑的光暈,我靜靜的看著她,她也默默的不做聲。

“怎麼了?”我問道

“心理很不是滋味,總有一種睡不著覺的感覺”

“為什麼分手呢?我是說如果你不介意告訴我的話。”

她用牙齒抵住下唇,然後仰著臉看著我,嘴角忽然猶如春風將至,她令人驚異的飄飄然的笑了起來,我站在站臺眺望著筆直的冰冷的鐵軌,在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直線深處傳來了汽笛的聲音,輕輕的柔軟的汽笛聲,那種讓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的汽笛聲,我就是像這樣安靜接受著她的訊號。

“分手的原因嗎?因為他自己一個人跑到月球去了。”

“去月球?”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會兒我們已經走到了火鍋店,我指了指火鍋店,“走吧,要去月球吃火鍋嘍”

“我不想進去”她狠狠的拽著我的手往後拉“不去,不去,我最討厭吃火鍋了吃了臉上會長痘痘的。”

“下去吧”她之後對我說道“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和你說說我分手的事情”

這是我們認識的第五天,自從上次可心向我講述完她的故事之後,我們的關係就好像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箍的更加的緊密了,用一種無不有玄妙意味的表達,我和她似乎不知不覺開著車踏進了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場所。

而隨著對可心的進一步瞭解,我的那種保護欲便如同癌細胞般在我的小小的世界之中擴散,可心好像也在回應著我的這種改變一般,日出日落,生活像往常一樣平靜的向前推進著,而我們彼此都明白,在我們之間一定有某種期待將我們聯絡在一起。

這是一種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的期待,在地球上出現第一個人類開始,他開始期待著,在遍佈星星的夜空,在昭然若揭的白晝,他在無時無刻的不期待著另一個人類的出現,我們好像就是在這種期待下存活著。

我一步一步的尾隨著可心,宛如跟隨著中世紀超級女巫將背叛族群的同類燒死在木樁上,我們走進KFC,這裡卻安靜的有點不可思議,可心點了一個雞腿堡,兩個奧爾良烤翅,然後要了一杯檸檬茶,我坐在她的對面,點了一杯可樂。

“頭一次見你吃這麼多,這一點還真是不可思議”

“我餓了,你可明白?”

“恩,雖然不知道怎麼表達,但是你的內心的那種感覺我還是知道的”我輕輕的吸了一口可樂,然後再次審視周圍,真的是相當的不可思議,KFC理當無論什麼時候都應該是門庭若市的才對,窗外陽光燦爛,形形色色的年輕男女如同奔赴約會步履匆匆,公路車流不息,對面一個汽車4S店門口擎天柱目光炯炯直視行人,酒店門口一個西裝革履的禿頭中年男性笑呵呵的給一個胖呼呼的男士遞煙,這是幾秒裡在我眼睛裡出現的所有,實在是沒有什不尋常的地方。

“今天好像相當的不尋常!”

“你是說,KFC今天為什麼這麼的冷清對吧?其實不瞞你說,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就有這種預感,KFC今天的人會減少呀,這個空間裡的一切都變得冷冷清清的,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就想這是我告訴你我分手的原因的絕佳場所!”

“你說話越來越奇怪了,什麼男朋友跑到月球上面去了,什麼分手原因的最佳場所,什麼意思,我真的是被你搞糊塗了”

“噯,我說,永心,你怎麼就不明白呢,真的是相當固執的大腦呀 ,老實告訴你吧,這個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我不是和你說過一件嗎,在那兩棟居民樓之間我同那只貓對視,因而在內心的最深最深的地方徹徹底底的改變了自己,把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迂腐觀念丟了吧,我接下來要講的故事你給我屏住呼吸認真的豎起耳朵聽好,這個可是你這個書呆子在書本上學不來的,我的男朋友是怎麼一步步的邁到月球上去的”

“真是天方夜譚,我洗耳恭聽”

我摸了摸她的頭髮,她咬了一口烤翅,下頜於是潮水般一起一伏,我呆呆的看著

她這般姿態,思考她打算同我說出的一切,這時,一種強烈的保護欲突然在我的心裡海底風暴般的翻騰鼓搗不止。

“不用太強求的,如果你覺得說不出口,沒有關係的,失戀無論從什麼角度上來說都不是一件是讓人開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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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停住了一下,小心的把什麼珍貴的東西放下似得說道

、 “因為,我也曾分手過”

“永心,你這個人實在是”她突然停住。

“實在是什麼?”

她指著我的鼻子,漫不經心的像是讀文章般的輕輕的說道

“你呀,還是不能夠理解我”

我拿起可樂,吸了一口,目光在天花板和窗戶之間遊弋不定。

“高二一天晚上我在網咖通宵,偌大的網咖獨獨只有我一個女生,當時我在打英雄聯盟,突然之間,我感到一種強烈的眩暈,我的手被牢牢地鎖在滑鼠上,無法離開,目視在我身上出現的這種恐怖的情狀,我不由的簌簌落淚,我想我一定是太疲勞了,一定是的,這時,坐在我旁邊的男生把他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那是一雙像是被賜予魔法的手,那雙彷彿來自遙遠的東歐大陸的遍佈滄桑的記憶的手同我的手久久的重疊在了一起,我閉上眼睛,他之後同我四指相扣,他摘下耳套,靠在我的耳邊輕輕的耳語道,‘做我的女朋友吧’,我於是欣欣然同意了,自然是將其當做是一場娛樂性質的愛情,後來我猜想,那天晚上他應該一直都在注意著我,我們於是這樣在一起了,不用感到詫異,我們這種人,對待愛情就是這樣的態度,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什麼都幹,就像世界上的所有的情侶一樣。”

她喝了一口檸檬汁,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

“我在那個時候就是那般的荒唐,後來發現那個男生有一個怪癖,每逢月圓之夜,他都會久久的沉思般的目光深邃的眺望月亮,你沒有見過他凝視月亮的樣子,你一定不敢相信,他會維持一個動作至少持續兩個小時,他一定相當的孤獨,即使不是曾經也一定相當的孤獨,他像一個孩子般的直直的貪婪的思索著的目視遠方,彷彿在聆聽什麼一樣,然而漆黑的夜裡萬籟俱寂,他究竟想從月光中尋求什麼呢?我曾經那樣子的問過他,他說他從小時候開始起就開始喜歡一個人對著月光發呆,現在已經養成習慣了,要是不這麼做的話,就會很難受很難受,我實在是無法理解他,作為他自然也是我無法理解的人的其中之一,老實和你說吧,我真的遇上過許許多多的奇奇怪怪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奇怪的人就像是商場裡不合時宜的換季衣服那麼多”

“有一次夜裡,我想他陪我同去看電影,他像個傻子一樣傻乎乎的站在那兒曬月亮,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朝著他吼了兩句,他突然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倒在地,之後我撥打了120,他持續的昏迷了半個月,那會兒,我真的想同他分手,但是,我在照顧他的那些日子裡,一件事情,讓我改變了這個念頭,他躺在病床上,一直都閉著眼,時至深夜,我站在窗前遠眺夜色,忽然我轉過頭,那家夥竟然直溜溜的睜大著眼睛看著窗外,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裡一輪圓月光閃閃的掛在空中,我瞬間被震顫到了,那是內心深處的某種鳴叫,它微微的震顫著我,我至今仍然記得那個聲音。”

“那不同於蟲鳴,不同於鳥叫,不同於汽車的喇叭聲,那是一種類似於肌肉顫動時的微弱聲響,好像旋即就會消失在空氣之中一般,但是一旦捕捉到,所有的肌肉就會像狂歡般的跟隨者那種聲音起舞,所有的所有,你會感覺你要忘掉所有的一切,然後跟隨那種聲音,成為它的信徒,在荒涼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在遙遠的印度湖,那裡都會留下你的足跡”

“那是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力量,那種力量驅使他的行為,而我同他分手也是因為他的那種力量的消失,昨天夜裡他在電話裡和我說他的那種力量消失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於是我們就分開了”

“他去月球了?”我問

“對,他去月球了,在地球的他不是他”

“和你在一起,確實聽到了許多古怪的事情,真的,真的讓人難以接受”

“得了吧”可心說“這個世界有很多很多秘密,我要告訴你,永心,我對你所說的一切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的成分”

“可心,你,確實很難讓人理解”

我把杯子裡的最後一滴可樂吸乾,然後如釋重負般的對可心說道

“我會用盡我的畢生力量去理解你的”

“謝謝”然後可心忽而溫柔的凝視我的眸子,那黑漆漆的動人的眸子像是在傳遞什麼密碼,然後她將檸檬汁的杯子蓋擰開,將剩下的一飲而盡,說道

“永心,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你說吧”

“永心,可不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我的心瞬間擰作一團,我極力看著窗外,然而視線模糊,光和影重疊在一起, 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在心裡說道,這時,一輛黑色大眾“嗖”的一下闖過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