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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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
何南認真思考著這個詞的定義。
通常來說是指出入口——擁有類似作用的地方往往也會被稱作門——
不過眼前這個？無論做哪種解釋，似乎都不能讓人一下子聯想到“門”這個稱呼。
“勇氣之門”並不在什麼有重重保護的地方，它就在加里的廣場上頭，這裡的地面是用與別處不同的大塊大理石構成的，四周的店鋪鱗次櫛比，不少吟遊詩人模樣的人在附近徘徊，試圖得到貴族的垂青。
而在廣場正中，勇氣之門就在一個噴泉上頭。
“感覺……和‘門’的察覺還是有點大的啊。”何南不由得發出感慨。
“我也這麼想。”奇易立刻點了點頭。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東西，與其說是常規意義上的門，倒不如說像是團漂浮在空中的藍色閃電，何南覺得它很像永冰陽手上的手鍊——這個“像”純粹是從能量角度出發的，在他們還沒有抵達廣場時，他的左眼能看到這裡明亮的藍色光芒。
然而，當他走到廣場中時，他不得不閉上左眼，因為從那門中散發出的能量太過強烈，他的眼睛立刻就疼痛了起來。
那痛苦彷彿是要將他的眼珠從眼眶中挖出般，何南險些就想轉身離開這個地方。
“眼睛還疼嗎？”奇易問他。
閉著左眼的何南搖了搖頭，在右眼中，這扇門就只是團絢爛的藍色光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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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門’，更像是個能量實體。”而後他說道，“直接用手碰的話……估計會受傷吧。”
“聽起來是個相當危險的東西啊……”奇易小聲地驚歎著，“不過，這也就意味著沒有人能夠碰觸它了吧？”
“是啊，如果不知道方法的話，根本沒法操縱那上頭的力量。”何南點頭——他用藏水試了試，果然，它如同迪沃亞的河流一樣無法操縱，“所以才會放心地放在廣場上。”
大約也沒有不自量力的小偷會來偷竊這東西，不僅危險還會成為眾矢之的。
而會專門來看它的，除了何南和奇易——應該也只有吟遊詩人們了吧。
右手邊，一位詩人正吟唱著一首讚頌勇氣之門的詩歌，詩歌中，門能讓土地豐饒，祈禱之門給予人們希望，而勇氣之門則給予人們繼續向前的力量。
何南和奇易對望一眼，何南走上前，說道：“真是首不錯的詩。”
聽到有人表演自己的詩歌，詩人臉上露出一抹欣喜，緊接著又故作姿態地咳嗽一聲，說道：“只是首小詩而已。”
“我們並不是加里本地人。”何南說，“能告訴我們更多關於門的事嗎？”
“既然這樣……”有人邀請他詠唱，詩人自然不會拒絕，更何況何南手上不一會兒就出現了幾枚硬幣。
這些是他們離開城堡時，下人們交給他們的，何南並不知道它們具體價值多少，只是挑了一枚在手中顯擺。
或許是因為勇氣之門的內容方才已經吟唱過一遍了，詩人開始轉而敘述祈禱之門的故事。
“那扇門讓陶格夫總有湧泉，有一處位於山中深處，聖雷之力常駐於此，歷經百年，便有妖精降生，……”
陶格夫似乎是教國祿沙合的首都，何南想，妖精這個詞在他的腦海中掀起了不妙的回憶的漣漪，他努力將之忽略，繼續聆聽著詩歌接下來的內容。
聖泉的妖精嘉妮斯，曾與英雄一同參與了厄運之門的封印，但在戰鬥途中，她不幸身亡，聖泉為之乾枯，直到百年過去，才又再度有湧泉冒出。
何南耐心地聽完了他的話，這才開口問道：“那奪拉蒙斯參與大戰的人呢？”
“連這個都不知道？”詩人頗有些訝異哦看著他，“一點兒也不像是奪拉蒙斯的人啊。”
“這……”何南遲疑一下，“我們是從荊亞來的。”
“更不可能了。”沒想到詩人又搖了搖頭，“你完全不像荊亞的難民——更何況，他們應該被擋在隘口外才對。”
“被擋在隘口外是怎麼回事？”何南的表情一下子變了。
詩人笑了起來：“這可不能亂說，這可不能亂說……要是被王室的人聽見，那可就不妙了，嘻嘻。”
何南二話不說就將手頭的硬幣丟給了他，詩人接下，這才開口道：
“假設，這只是個假設——假設這裡有個國家，有無數的難民正想辦法要進入其中……”
…………
……
中午時分，永冰陽回到了城堡。
卡爾利斯給的通行證讓他能夠順利地進入本該戒備森嚴的王室領地，他換下借來的衣服，順路就打算把它換給原本的主人。
“喲，看起來你也已經逛完了啊。”肩膀被拍了一下，永冰陽轉過身，就看到何南正對他微笑。
在他身後，奇易衝他揮了揮手，兩人都還穿著尋常百姓的服裝，一看就知道也在城堡外走了一遭。
“我們之前還想在城裡找你。”何南說，“不過……加里實在太大了。”
“嘖。”永冰陽咋舌，“我可不想被你找到……就算三百年過去了，加里也還是我的地盤。”
言下之意，只要他不想，沒有人能夠發現他。
何南聳聳肩，嘴角邊的笑意更深了：“我不懷疑這點。”
永冰陽轉身把手中的衣物交換給城堡的傭人，他低聲道了句謝，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啊。”奇易攔住了他，“話還沒說完呢？”
“還有什麼事？”永冰陽轉身看向何南——他明白，在這兩人中，何南才是話題的主導者。
“晚上能來我房間一下嗎？”何南也不拐彎抹角，“我在城裡看到了些東西，希望能和你討論一下。”
“我們兩個間，應該沒有什麼好討論的才對。”永冰陽說。
他徑直越過奇易身側，頭也不回地向城堡深處走去。
在他身後，奇易看了看何南，問道：“他會來嗎？”
“不知道……”被她問到的人遲疑著搖了搖頭，“但是……”
“但是？”
“種子已經撥下了，就相信它遲早會發芽好了。”
而此時的永冰陽正沿著熟悉的城堡走廊不斷向前行走。
他的腳步很快，彷彿要把很多事情都甩在身後一樣，他的腳步在鋪著地毯的走廊上沒有發出聲響。
如同城市的主幹道一樣，時間並沒有徹底改變城堡的佈局，就他這兩日所見，三百年中，這裡並沒有增建多少東西。
或許這期間王室的注意力都在別的什麼地方吧——他一邊想著，一邊向著西側的塔樓走去。
西側的尖塔向來是少有人問津的地方，他沿著螺旋狀的樓梯向上走，才走了一半就確定它的狀況和三百年前別無二致：大部分的房間都被當作儲物間了，充斥著陳舊氣息的樓梯，讓人經不住覺得會有什麼怪談在這裡發生。
好在傭人們還有在打理這裡，不然他的道路大約就要被蜘蛛網和灰塵徹底覆蓋，永冰陽一口氣順著樓梯爬上頂層，這裡同樣被當作了儲藏室，高高低低的櫃子和器具彷彿構成了龐大的迷宮。
他挑了挑眉，暗自嘟囔著：“我記得是在這個方向……”
塔樓本身沒有改變，他輕而易舉地就在一個老舊的櫃子後頭發現了那扇窗戶。
這是四個塔樓中，唯一留下的通往塔樓外側的窗戶，他檢視了一下窗框，上頭有釘過釘子的痕跡，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撬掉了，窗子本身又被櫃子檔住，也沒有被人注意到。
永冰陽爬出窗子，外頭有個不大不小的平臺，剛好可以容人坐下，他坐定，目光向遠處放去，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這裡已經接近塔尖，坐在這兒，正好能越過城市裡的無數建築，看到加里西側的草原。
他輕輕地舒出一口氣，只覺得自己的心情隨著高空中掠過的風而好上了不少，空曠的風最能讓人心曠神怡。
窗戶裡的櫃子傳來“吱呀”一聲，永冰陽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小小的身影就已經從窗裡鑽出，險些和他撞在了一起。
“啊！”
“……”
是瓦伊拉。
她抱著本書出現在了平臺上。
奪拉蒙斯的公主顯然沒想到這裡已有人捷足先登，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張著的嘴有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她跺著腳，“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這裡的風景不錯。”永冰陽說。
“但是……這裡是媽媽告訴我的秘密基地！”瓦伊拉顯得更加生氣了，“你為什麼會知道？！”
——“這裡可是我的‘秘密基地’，畢竟看著開闊的風景，心情也會隨之變好，不是嗎？”
瓦容尼斯的聲音一下子在腦海中復甦，永冰陽不由得揉了揉額角，過去他們四人經常坐在這裡閒聊個不停。
不過，瓦伊拉也來這裡，難怪這個平臺上一點灰也沒有。
“我只是碰巧知道而已。”他回答道。
“沒有什麼碰巧的！”瓦伊拉義憤填膺。
“那你覺得我為什麼會知道這裡？”永冰陽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時間竟有些好奇她會答出些什麼。
“我……嗚……”瓦伊拉果然一陣語塞，但她很快就為自己找到了新說辭，“一定是你跟蹤我！”
“哈？”
“不、不然什麼結實！父親說你的英雄……我、我才信呢！”
聲音在半空中搖晃，就那樣消散在風中。
不僅是你，永冰陽心想，我他自己也並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