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疑點
李叔找了個凳子坐下來，看一眼李海：“我聽村裡人說，那池塘不乾淨，裡面好像有水鬼？你查案的時候要小心點。”
“這世上哪有鬼啊。”李海笑了笑。
李叔板直了臉說：“海子你還別不信，前年那魚塘就淹死過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海啞然失笑，說：“不是查了，那是湊巧麼，說明不了問題。”
“那你說李衛國是怎麼死的？”李叔問。
“也許是兇案，也許是意外，警方正在調查。”李海回答，“對了叔，你知道在村子裡誰跟李衛國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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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想了想，說：“沒聽說他跟誰有深仇大恨，鄉下人能有什麼過節啊，再大的仇也不至於要殺人的！”
李海沒有回答李叔的話，他頓了一下，說：“叔，我聽說村裡在賣地，這是怎麼回事啊？”
“哦，村西的電廠要擴建，佔用了村裡很多地。每畝補償一筆錢，對了，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因為這事，李衛國和村長好像還吵過架。”李叔說到這，眼前一亮，小聲問，“你不會是懷疑村長吧？”
李海急忙搖頭，“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剛才說他們吵過架，具體怎麼回事兒？”
“建廠一共佔了李衛國五畝半地，但其中有半畝地原來不是他的，是荒地，後來他就開荒種上了樹，現在村裡不願意把這半畝算給他，所以兩人就一直在這事情上吵個沒完。”李叔回答道。
“哦……”李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感覺一股陰冷從背後襲來，像有人在角落裡盯著自己。李海猛地回過頭，赫然看見昏暗的角落裡一隻閃著妖豔光芒的眼睛盯著自己，不，是兩隻、三隻、四隻……越來越多的眼睛冷冷地看著李海，眼球裡佈滿了道道血絲，黑色的瞳孔像一條隧道，而隧道的盡頭是自己……
“海子，你楞什麼呢？”李叔伸手拉了一把李海。
“啊！”李海驚叫一聲，轉回了頭。他眨了一下眼睛，再回頭看角落裡，什麼都沒有。
“你這是怎麼了？淌這麼多汗？不是中暑了？”
“沒事，我沒事。”李海看到身後沒有那個眼睛，心裡舒了口氣，他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吃完飯，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屋子裡的節能燈發著素白的燈光。李嬸在收拾桌子，李叔看一眼李海，疑惑地問：“你臉色不大好啊，不舒服就早點睡吧。”
“沒事，可能是累的，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李海回答道。
“房間都準備好了，那你就先去睡吧。”李叔站起身走到另外一個房間前，推開門，進去把燈開啟。
李海走過去，屋子不大，四周是瓷白的牆壁，反襯得燈光更亮。李海看著對面的牆壁，牆壁上清楚地映出他的影子。他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偏偏又說不上來，是什麼地方呢？
突然，李海看到自己的影子朝自己咧開嘴笑了起來，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睛一看那笑容確確實實就掛在影子的嘴角。而自己根本沒有笑！他的頭皮一陣發麻，每一根神經瞬間都緊繃了起來。這時，自己在對面牆上的影子慢慢地變成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那女人面孔隱藏在長髮後面，看不清長什麼樣子。李海的雞皮疙瘩都蹦出來了，他倒退幾步，險些跌倒。他趕緊穩住身形，再看那牆壁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牆上只有自己模糊不清的影子。
“看你困得，早點睡吧。”李叔一臉笑容，這笑容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沒有一絲血色，這又讓李海打了個寒顫。
李海失魂落魄地點點頭，見李叔走出門去，趕緊把門關上。他倚在門後，緊閉雙眼，一會兒又猛地睜開。燈光依舊慘白，牆上也沒有那張女人臉出現。
李海深呼吸兩口氣，苦笑一聲，走到床頭旁的桌子前坐下：“我這是怎麼了，自己嚇唬自己。”說完李海從隨身帶的皮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筆記本。他要把一天的調查記錄下來以後寫案情報告用。現在回想這件案子，李海又有了新的發現。
李叔的話提醒了他，之前因為李蘭的事情，李衛國帶人去派出所鬧過，那時楊文強和李衛國之間就有矛盾，雖然當時看上去合情合理，現在看來那場爭吵其實並不簡單。
時間回到幾天之前，村長楊文強接到派出所的電話，聽了一句就呆住了，愣了兩秒鐘後問道：“她被你們帶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就成了植物人？”
“嫌疑人有嚴重的精神問題，這一事件我方也不存在過錯，如果你們有異議，可以走司法程序，對嫌疑人驗傷。”
楊文強一聽，語氣立刻軟了下來，“沒有，沒有，我們沒問題。”
“你負責通知家屬，今天就去醫院把人帶回家吧。”
“好，我馬上去。”楊文強結束通話電話，嘴裡嘟囔著，向外跑去。
李衛國正光著膀子在院子裡劈柴，看見楊文強從外面走進來，簡單的打了個招呼，繼續劈柴。
楊文強看一眼李衛國，走過去說：“你妹妹出事了。”
李衛國停下來，轉過頭：“你說什麼？”
“你先把斧頭放下來。”楊文強說著後退一步。
李衛國放下斧頭，怒氣衝衝的問道：“你說，我妹妹怎麼了？”
“派出所剛打來電話，說你妹妹在醫院，成植物人了。”
聽到這裡，李衛國先是一愣，接著伸手一把揪住楊文強的衣領：“我妹妹被抓去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就成植物人了？”
楊文強掙開李衛國的手，說：“你能別動手動腳嗎？你問我，我問誰去啊？派出所說了，讓你現在去醫院領人。你要是關心你妹妹，就馬上跟我去醫院。”
李衛國看了一眼楊文強，轉身跑進屋裡，很快拎著一件衣服又跑了出來：“我現在就坐車去城裡。”
“太慢了，我開車和你一起去吧。”楊文強回答道。
李衛國停下腳步，小聲的說了句“謝了。”
兩人趕到醫院之後，在護士的引領下，兩人來到四樓一間病房。一進門，李衛國便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李蘭。
“小蘭。”李衛國撲上前，病床上的李蘭閉著眼，面無表情地躺著，一動不動，“小蘭你快起來，哥帶你回家。”李衛國搖晃著李蘭的肩膀。
護士看一眼楊文強：“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你們可以把病人接走了。”護士說完便轉身向外走去。
“你們怎麼把我妹妹弄成這樣了？”李衛國轉身撲向護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護士嚇了一跳，她努力從李衛國手裡向外拽著自己的胳膊，同時瞪大眼睛喊道：“病人送來就這樣，跟我們沒有關係，快放開我，你放開我！”
楊文強趕緊上前勸阻：“不關她的事，我們還是先把你妹妹帶回家吧。”
李衛國的手鬆開了，他兩腿一軟，坐倒在地上。護士看了他一眼，嘆口氣走了。等李衛國的情緒恢復了一些，兩人架著李蘭出了醫院。
回去的路上，兩人的胸口都像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車子慢慢停在了李衛國家的門口，開車的楊文強見後面位置半天沒有動靜，他轉頭一看，原來李衛國正精神恍惚地看著身邊的李蘭，一動不動。
村民楊田在遠處看見楊文強把車子停在了這邊，好奇心上來，走到跟前伸著脖子往車子裡看。
“衛國，到家了。”楊文強開啟車門，從車廂裡鑽了出來。把後面的車門開啟。李衛國出來的時候，透過車門，楊田看見了坐在車裡的李蘭，馬上問：“這是怎麼了？”。
楊文強招了招手：“別看了，過來搭把手，把人先抬到屋裡去。”
楊田趕緊過來，幫著李衛國把李蘭從車廂裡搬出來。附近有村民走過，也湊了過來，大家合力把李蘭從外面抬到屋子裡，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到床上。
朱廣明這時也來了。他看見站在院子裡的楊文強便上前詢問：“聽說李蘭成植物人了，怎麼回事兒？”
楊文強搖了搖頭，示意他自己進屋去看。朱廣明快步走屋後，楊文強看了看院子裡的村民，揚了揚手道：“大家都回家吧，沒什麼好看的。”
朱廣明進到屋裡，看到楊田正站在李蘭的床前發呆，他走上前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啊。”聽到他說話，楊田猛的大叫一聲，轉過身來。他回過頭看到是朱廣明，這才撫著胸口說：“嚇死我了。”
朱廣明疑惑地看著楊田，說：“你剛才怎麼了？”
楊田揉揉眼睛說：“沒什麼，眼有點花了。”
李衛國從隔壁房間走過來，看到楊田，心裡沒好氣：“你喊什麼喊。”
“李蘭怎麼變成這樣了？”朱廣明問李衛國。
“就是啊，進去的時候你妹妹不還是好好的嗎？”楊田說“進去的時候”是說李蘭傷人被抓去派出所的事。
楊田的話再次刺激了李衛國脆弱的神經，將他心底的怒氣一下激發出來。李衛國喘著粗氣：“原來還是好好的，現在成了植物人，肯定和警察脫不了關係，我要找他們算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