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冰箱裡的屍體
開車的男子似乎沒聽到她說話，他仍然看著前方專心致志地開車。
“方毅，上面不是已經派人去過了嗎？為什麼還要我們再去？”女警察轉移了話題。她意識到，對方毅這個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刑偵骨幹來說，任何的詩情畫意都是浪費時間，只有破案，才是唯一能讓他提起興趣的事。
“我也很奇怪，他們怎麼捨得把你給派出來。你米小姐可是隊裡的寶貝，整日坐在辦公室裡吹空調。”
被叫做米小姐的女警察沒有在意方毅的調侃。她微微一笑，說：“別把我的工作說得那麼簡單。做犯罪側寫得透過對作案手法、現場佈置、犯罪特徵等的分析，勾畫出案犯的犯罪心態，再對其人種、性別、年齡、職業背景、外貌特徵、性格特點乃至下一步行動作出預測。這樣你們也能縮小搜捕範圍。”
方毅點頭同意，這回是相對認真地說話：“米寧，你真能透過眼神就能知道對方有沒有撒謊？”方毅和米寧沒有共事過，但刑偵隊倒是有一些關於米寧的傳說，儘管如此，他仍然相信破案還是要靠實實在在的經驗、推理和線索。
米寧呵呵一笑：“哪有那麼神的。”她不想和方毅爭執，出發之前她看過方毅的檔案，知道他對案件的分析總有自己有獨特的見解，這樣人的是很難改變他的觀點的，“犯罪側寫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既然上面派我來了，就說明案件有些棘手，還有可能是一件連環兇案。”
“別瞎猜了，我們到了。”方毅減緩了車速，警車下了公路，沿著進村的土路往村裡開。車輪帶起一陣塵土。
他們沿著村裡的道路一直把車開到村子的東北面。那裡，還有一些村民聚在那裡的池塘附近，方毅把車停下，兩人一人各背起自己的包，從車上鑽了下來。剛站定，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就朝他們走過來。
“你好，是方警官吧？”中年男人伸出手，“我姓趙，是鎮上的派出所所長，兩位辛苦了。”
方毅和趙所長握完手，三人往池塘邊走去，方毅介紹說：“這位是我的同事米寧，從現在起我們負責這個案件。”
“太好了。這次死的是我的手下，叫李海。昨天還好好的。”
方毅和米寧掀起隔離黃條，走到池塘邊的槐樹下。兩人從各自的包裡掏出手套，戴到手上。方毅輕輕掀開覆蓋在死者身上的白布：李海躺在地上，臉部扭曲著，臨死前一定經歷了巨大的痛苦。他的肚子上有兩道交叉的傷口，一部分內臟混雜著血液從傷口處流了出來。他身下的泥土也被流出的血液凝固了。
在李海屍體的旁邊是一把水果刀，刀刃很長，應該是用來切西瓜的那種。方毅小心地拎起水果刀，湊到眼前檢視，又看了看李海身上的傷口，眉頭皺了起來。
方毅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個透明塑料袋，把刀裝了進去。
“二位警官，有發現嗎？”趙所長走過來問。
方毅搖搖頭說：“目前還沒有。”他是一個謹慎的人，不會輕易地下結論。
“真不明白李海怎麼會自殺。”趙所長看著方毅說。
米寧看了趙所長一眼。她不能肯定李海是自殺，因為自殺有很多種方法。李海的這種自殺方法屬於最痛苦的了。一般人不會自殺不會選擇這麼極端的方法，除非他有強大的意志力，或者精神遭受了重創。
方毅想起了什麼，他看了看四周，對不遠處站著和人說話的一位警察喊道：“秦法醫，過來一下。”
法醫看到是方毅，走了過來：“方警官，沒看到你到。”
方毅點了點頭，問：“屍檢結果怎麼樣？有線索嗎？”
“現場給人一種他殺的感覺，但是我仔細地檢查了，這個人應該是自殺！”
“自殺？”米寧有些意外。
“死者的致命傷位於腹部，傷口有兩處，第一處從胸口開始，下劃到腹部，然後向左橫切，最後又劃向右腹。如果是他殺，切口程度一般由淺到深，但是死者的傷口卻是由深到淺，這是我判斷為自殺的第一個理由。第二個理由是在現場找到的水果刀，刀刃與屍體創口吻合，但是在刀柄上只找到了死者本人的指紋。另外，現場這邊也只有死者一人的足跡。”
“會不會有兇手偽造了現場？”米寧還是有些保留。
“從我的專業角度來看，基本沒有這個可能。這種戶外現場，是很難偽造的，一個小小的疏忽就會露出破綻。”
方毅心裡也不太相信自殺的說法，但他默默記下法醫的話，說：“死亡時間呢？”
法醫肯定地回答：“今天凌晨零點到兩點之間。”
方毅點點頭，轉身問趙所長說：“趙所長，李海為人怎樣，有沒有跟什麼人有矛盾？”
“李海人挺不錯的，我們大家都挺喜歡他。不過……”趙所長回憶著說，忽然他轉頭看了眼不遠處還在張望的村民，小聲說，“也不瞞你，最近我們派出所和婁村的關係有點緊張。”
“哦？為什麼？”米寧問。
趙所長把之前李蘭在路上咬人，後來變成植物人，再後來婁村村民到派出所鬧事的事情簡單地跟方毅和米寧說了一遍
方毅聽後，想了想問：“你懷疑有村民對派出所不滿，所以殺了李警官？”
趙所長有些猶豫：“很難說。”
“你們派出所在這個村裡？”方毅問。
“不。不是。”
“那李警官昨晚怎麼會在這裡？”
“他昨晚是住在村裡的。因為那個植物人的哥哥，也就是領人到派出所鬧事的人昨天就在這水塘裡淹死了。”趙所長說著，扭頭看了看池塘，“他就留下來調查的。”
“李警官在村裡有熟人？”
“他的父母都在城裡住，他爸在廠裡上班，他媽是個教師，但他們都是從這個村裡搬進城的。李海小時候也是在這裡長大的，他還有個叔叔在村裡。”
方毅眼睛一亮。
趙所長注意到了方毅的眼神：“李海的叔叔是個非常本分的人，不可能和他有關係的。”
方毅顯然沒有聽得進趙所長的解釋，他正要再問，他看到了米寧遞給他的眼色。
他隨著米寧的眼光看去，隔離線外有一個年輕人不停地朝著這邊揮著胳膊，好像在叫他們過去。
“你知道那是誰嗎？”方毅問趙所長。
趙所長看了一眼說：“他是村子裡的大學生村官，朱廣明。”
方毅心想他向這邊招呼，或許有什麼線索，於是和米寧向朱廣明走了過去。
兩人走出警戒線，朱廣明迎了過去：“聽這邊的警察說，你們是負責破案的？”
“是的。”方毅回答道，“你有什麼事？”
“你好，我是婁村的村長助理，我叫朱廣明，我是來給你們提供破案線索的。”朱廣明說完，又從額頭上抹了一把汗。
“線索？什麼線索？”
朱廣明轉過身，向身後一個村民招手：“二叔，你過來下。”
那個村民聽到朱廣明的呼喊，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他穿著背心短褲，衣服有點破舊，背心胸口還有個小洞，腳上拖著一雙拖鞋。
“他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朱廣明對方毅說。
“你叫什麼名字？”方毅看著那個村民。
“楊富。”村民不敢看方毅，他把眼睛瞄著地面，又抬頭偷偷地看方毅身邊米寧的臉色。
“說說當時的具體情況吧。”方毅對楊富說。
“今天早上我出門，隔著老遠就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我走近一看，就看到這個人躺在那裡，血流了一大片。我嚇一跳，就趕緊回村叫人了，其他什麼也不知道。”楊富說完，又把眼神從地上收起瞄了一眼米寧。
米寧在一邊注意著楊富說話時的神態，楊富雖然有些緊張，但邏輯清楚，不像是在撒謊。她接著方毅的話問：“你家是否就在附近？”
“是的。就在那邊。“楊富聽到米寧問話，趕緊把手指向稍遠處的一間磚房。
“你昨晚有沒有看到什麼異常的東西，或者聽到異常的聲音？”
楊富想了想，說：“你一說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我起來上廁所，好像看到槐樹下站著一個人影，當時我還以為是我看花了眼，也就沒當回事兒，接著回屋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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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毅說：“那個人有多高？有沒有看到大概的外貌？”
楊富想了想，說：“記不清楚了。”
米寧又問了幾個問題，楊富的回答都很模糊。讓楊富走後，方毅有很多疑問，楊富口中的那個人影到底是誰？是李海還是兇手？李海到底是怎麼死在樹下的？是被人先殺害然後移屍到樹下還是被兇手騙到樹下再殺害的？方毅一時想不出什麼頭緒，於是問朱廣明：“李警官的叔叔就住在村裡？”
“是的。昨天李警官說是要住在他本家叔叔家裡。”朱廣明說。
“是嗎。你帶我們去他的叔叔家。”方毅對朱廣明說。
“他叔叔？”朱光明不知方毅在想什麼。
“我們需要問問他叔叔昨晚他回去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