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懸案
方毅和米寧趕到李叔家的時候，李叔正在院子裡坐著。他不停地抽著旱菸，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煙味。看到有人進來他也沒有動身。
朱廣明看到李叔略有呆滯的表情，他走過去：“李叔，這兩位是市公安局來的警官，他們負責調查李海的事，要問您些事。”
李叔這才反應過來，他急忙起身，給方毅和米寧讓座。方毅和米寧點點頭，四個人圍著李叔面前的小方桌坐了下來。
不等方毅開口，李叔就說道：“海子一定是被人殺的，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把兇手抓到，海子可是你們的人！”
“李叔，我們會的。”米寧安慰道，“李叔，您為什麼肯定是有人殺死李海呢？”
“唉。”李叔重重地嘆了口氣。
“您能說說昨晚都發生了什麼事嗎？”方毅又問。
“昨天睡到半夜，我被從海子房間裡傳來的聲音驚醒了，我爬起來看到海子好像跟著什麼人急匆匆地出去了，要是當時我攔住他們就好了，海子也就不會死了。”李叔的語氣裡充滿了後悔。
方毅心裡一震：“你看到跟李海在一起的人的模樣了麼？”
“沒有，我只是聽到海子跟他說話。外面黑忽忽的，也沒看清楚。”李叔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們說了些什麼？”方毅繼續問。
“我聽到海子說‘誰？想幹什麼’，還讓他站住，其他的沒有聽清楚。”
“那時候大概是幾點？”方毅問。
“晚上十二點多，我回屋時還看了一下牆上的鍾。我還以為他和誰有什麼急事出去呢。”李叔頓了頓，“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把那個兇手抓到，不然我沒法和海子的父母交代啊。”
方毅問：“他昨晚睡哪個房間？我能去看看麼？”
“他睡東屋了，我帶你們去。”李叔說著站起身，帶著他們朝東屋走去。
方毅和米寧來到李海睡的房間，他們仔細觀察了房間的佈置，房間裡收拾得很乾淨，只不過床上有些凌亂。床上沒有被單，唯有的枕頭斜在一角。
不過枕頭邊有一大一小兩個本子，方毅走過去，拿起開本較大的一個翻開，這個本子是李海的工作日誌，方毅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上面寫著：今日在李衛國死亡現場，初步推斷是他殺，在池塘一側發現一串腳印，已經拍成照片，移交上面鑑定。村長楊文強與李衛國有很大分歧。晚上和李叔回來聊天，證實了這一點，楊文強有嫌疑。
方毅再往後翻，發現後邊的頁數都是空白的。他把李海的工作日誌遞給身後的米寧，然後去翻另一個小本子。這是李海的私人日記。方毅還是翻到最後一頁，上面寫著昨天他一天的經歷，實際上是他工作日誌的翻版，只不過這裡邊多了他的一些個人感受。比如說他感覺村裡有人對他不友好，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不過奇怪的是，方毅在日記的最後發現了一些不符合邏輯的話：從村長家回來後，一直感覺有人在跟著自己，巷子裡一個人也沒有，我卻有被監視的感覺，老是看到那個眼睛。
方毅把這段話指給米寧看，米寧也看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卻另有發現，他指著日記本的右下角，說：“這個是什麼？”
方毅仔細一看，發現那裡有人用圓珠筆畫了一個符號：“好像是一隻眼睛。”
米寧想了想，說，“有寫日記習慣的人，很大一部分人是多愁善感的性格，他們喜歡把自己內心的感受寫下來，身心才能得到釋放。還有很少一部分人是患有‘書寫強迫症’，是一種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方毅點點頭，轉身對李叔說：“大叔，您看李海昨天的精神怎麼樣？”
“很好啊！”李叔很肯定地說，“不過，昨晚睡覺前，他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方毅和米寧離開李叔家，心裡疑惑更多，儘管法醫的驗屍表明李海可能是自殺，但是從李叔這裡得到的資訊和李海的日記中，還有一個第三人存在的。那麼這第三個人是誰？會是殺害李海的兇手嗎？李海在日記中提出他懷疑村長，會不會是村長以為他知道了什麼，所以殺人滅口？
想到這裡，方毅問朱廣明：“帶我們去村長家看看。”
來到村長家，楊文強正和村裡幾個人商量著什麼，見到朱廣明和方毅他們過來，他匆匆說了兩句，村民便都離開了。
“你們就是方警官和米警官吧？”楊文強熱情地說，“快，快請進。”說著招呼他們兩個進屋，朱廣明走到一邊，給他們倒水。
方毅客氣了一下，然後直奔主題：“昨晚十二點到二點之間，你在哪兒？在幹什麼？”
“還能在哪兒，當然是在家睡覺了。”楊文強笑呵呵地說，“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家，沒出去過。”
“有人能證明麼？”方毅又問。
“這還用證明？我和我老婆睡一起，她能證明。”楊文強的臉色難看起來。
“我能問您夫人幾句話嗎？”米寧假裝沒看到楊文強的臉色。
“秀英，秀英，過來下。”楊文強扭頭朝裡屋大喊了兩聲。不一會兒，村長老婆黃秀英從裡面走了出來。黃秀英三十多歲，穿著一件花裙子，頭髮挽成一個髮髻。她皮膚保養得很好，幾乎看不出是農村人。她走到村長身邊的沙發邊坐下。
“昨晚十二點到二點之間你丈夫在哪？”米寧問。
黃秀英不假思索地說：“在家睡覺唄！”
這時方毅突然問道：“楊村長，你穿多大的鞋？”
“43碼的，怎麼問這個？”楊文強摸不著頭腦。
“沒事，隨便問一下。”方毅笑了笑。
楊文強笑呵呵地說，“都這個點了，你們別走了，在我家吃飯吧。”然後對黃秀英說：“去楊田那兒割點肉，買一斤白酒，再弄點下酒菜。”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問方毅：“你們今天回市裡嗎？”
方毅不知道他問問題的目的：“我們調查完才能回去。”
“是嗎？”楊文強聽到，說：“那你們怎麼也得呆兩天吧？晚上住哪？”
“我們回鎮上找個賓館。”方毅說道。
“住啥賓館，秀英，你先去把樓上的那兩間屋子收拾下，給方警官和米警官住。”楊文強見方毅還要推辭，就說，“你們別說了，在這裡，我是這裡的村長，也是主人，你們是客人，客隨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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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秀英笑得花枝招展，說：“你們住到鎮上來回也不方便不是，就住下吧，我先去割肉，回來就給你們收拾房間。”說完，她朝外走去。
過了不到五分鐘，黃秀英慌慌張張地跑回來，一邊跑一邊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方警官，你快去看看吧。”
“怎麼了？”方毅等人急忙站起來，問。
“賣……賣肉的楊田死……死了。”黃秀英喘著氣說。
方毅沒等她說完，就和米寧朝外面跑了出去。
楊田家位於村裡的十字路口。他的家也是他的店。整個小村就他一家肉鋪，平常生意很好。當方毅他們來到楊田家門口時，看到很多人圍著，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看到有警察過來，大家自覺地讓開一條道。
方毅和米寧看到死者時，兩個人很是愣了一下。只見楊田蜷縮在冰櫃裡，身上只穿著一條大褲衩，已經凍成了一塊冰坨。他的頭髮上佈滿了冰碴，看起來死去多時了。
法醫和其他警察已經到了現場，他們正在冰櫃周圍取證。方毅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怎麼又一個？”
法醫回頭說道：“這下有你忙的了。”
方毅的問：“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法醫回頭看了一眼冰櫃，說：“什麼痕跡也沒有，冰櫃上倒是發現幾枚指紋，不過大多是死者和他老婆的，剩下的幾枚還在比對中。具體情況需要把屍體先弄出來才知道。”
方毅點點頭，招呼幾個警察，讓他們把楊田的屍體從冰櫃裡搬出來移到地板上。冷凍的時間顯然不短，屍體出了窄小的冰櫃空間後還蜷縮著，兩個胳膊抱著腿歪斜在地上，渾身上下都是冰屑。米寧不明白的是，楊田僵硬的臉上竟然還帶著一絲笑容。
法醫要對屍體進行進一步的檢查，方毅只好先去找其他線索。他出了店鋪的後門穿過院子走進楊田家的客廳，楊田的媳婦正坐在沙發上痛哭。
米寧過去安慰她好一陣，女人情緒才逐漸平定下來。她的眼睛已經哭得腫了起來，裡邊佈滿血絲。
看她不再哭了，米寧問她：“昨晚，你丈夫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女人想到楊田就這麼沒了，心裡又痛了起來，眼淚啪啦啪啦地直掉。她一邊抽泣著一邊把昨晚她經歷的事情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