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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菊花郎君

西塞山江面一片血紅,滿目狼藉之下浮屍無數,戰船的殘骸、以及殘片漂浮在水面上,一艘艘周軍快船在戰場上遊弋著,捕捉那些落水沒死的陳軍士兵。

周軍士兵手持鉤拒、長矛以及弓箭,見著水面上冒頭的陳兵大聲勸降,若是從了勾上傳來捆好,若是有負隅頑抗的一箭射死。

為了防止陳兵狗急跳牆,周兵們都是坐在甲板上,防的是對方潛水接近忽然搖船,長矛較少使用大多是用弓箭射人,當然願意投降的陳兵不在其列。

此次大戰周軍於戰前便有佈置,待得鐵索橫江攔住陳軍退路,主力戰船追上前縱火,蒙衝、鬥艦、走舸等快船主要從南側江面包抄。

江北為周軍控制,所以此舉是為了截斷,讓陳軍潰兵無法安然靠向南岸,實際效果很不錯可謂是俘獲無算,陳軍士兵爭先恐後的投水泅渡,要抵達南岸時被周軍快船衝得惶惶然入喪家犬。

當然直接駕船衝岸的陳軍大多安然登陸,但是能從江面那團火海逃出來的戰船只是少數,回望戰場許多人都癱坐地上痛哭流涕。

匪夷所思的橫江鐵索,生生把一場小敗演變成大敗,生還的陳軍將士連同岸上的同袍都是驚魂未定,在這時江面上傳來一陣水聲,抬頭看去卻是那橫江鐵索終於從中間斷開沉入水中。

鐵索終於斷了可是為時已晚,除了部分小船順利鑽過去外,陳軍的大船幾乎都沒能跑掉,想想數日前從江州出發時那規模宏大的場面,許多人都不敢相信官軍這麼敗了。

前鋒戰船失利但也是小敗,那個忽然升起的橫江鐵索才是罪魁禍首,先讓鐵索沒入江裡以便陳軍船隊透過,等到戰局明朗陳軍開始後撤,再把那鐵索拉起橫在江面上斷後路。

沒有人能夠預料到會有這種陷阱,周軍處心積慮弄出這種東西,也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

更可怕的是周軍似乎對擊退陳軍很有信心,所以才大費周章弄出這條鐵索來,如果周軍水戰不利退回五洲,這條鐵索可是白拉了。

“把鐵索沉進江裡,都不怕被水沖斷的麼...”

。。。。。。

“郎主,那條鐵索沉進江裡許久,都不怕被水沖斷的麼?”張魚終於鼓起勇氣問道,郎主宇文溫的這個奇思妙想著實讓人匪夷所思,他知道妄談機密是大忌,不過如今塵埃落定也沒有保密的必要了。

“當然怕,無非是賭咯。”宇文溫倒也直接,古代的人們對於水中的阻力有概念,但沒有科學的計算方法,他當然知道這麼鐵索沉入水下阻力大,這麼長的鐵索極有可能被水沖斷。

“斷了斷了,大不了周總管不追,讓陳軍退回湓口,反正小勝一次也能挫挫陳軍的士氣。”

張魚聞言有些啞然,他原以為郎主是有十足把握才會如此行事,結果到頭來和賭坊裡的賭徒沒什麼區別,這麼重要的決戰竟然靠賭,會不會太兒戲了。

他和宇文溫連同護衛士兵都在江北的營寨裡觀戰,江邊搭起了臨時棧橋以便戰船靠岸,如今戰事結束也可以鬆口氣,所以才好和宇文溫‘討教討教’。

“沒有十足的把握不用兵,那一輩子都沒有合適的用兵時機。”宇文溫微笑著說道,他心情不錯所以開始循循善誘,“擊退陳軍還得靠水軍戰船,橫江鐵索若是不斷,無非是錦上添花而已,有沒有這花,本官可不在乎。”

水面下的鐵索會不會被水沖斷,這是個問題,之所以還要如此佈置純粹是看臉,若是講科學的話涉及到力學、流體力學、水文、材料學搞不好還有玄學,宇文溫自然是沒有十成把握保證鐵索安然無恙。

他覺得真要斷斷吧,反正也不指望一定成功,宇文溫已經和周法尚等水軍將領研究過各種情況,選在西塞山附近水域和陳軍決戰,有沒有鐵索都沒關係。

他們判斷陳軍此次興師問罪準備一定很充分,極有可能吸取前兩次戰敗的教訓,要針對周軍的車船戰術進行反制,機率最大的莫過於‘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也即是用車船對車船。

所以他們也針對性的進行了各項佈置,用新戰法來破解陳軍的車船陣,當然效果已經由實戰證明是很好的。

船隊對撼有把握佔上風,接下來要對陳軍的選擇進行預判,因為這是江州水軍的緣故,陳軍不可能押上全部身家對賭,贏了還好說,萬一輸了那麼江州門戶大開。

一旦初戰不利那麼對方很可能後撤,不過陣前撤軍想來很危險,但是考慮到那時陳軍已是順水,甚至有可能是趁著秋風來個順風,故而要逃是很容易的。

所以此時追不追是個問題,考慮到西塞山下游江段地形,在二十裡左右南岸有個韋源口,萬一陳軍在哪裡設有伏兵可不妙了。

尤其是用火船候著,等得追擊的周軍經過後衝出來,到時順風順水而下的火船可是要捅周軍的後背,而後撤的陳軍主力船隊再逼上來恐怕不妙了。

這時那沒於江面下的鐵索能不能升起成了關鍵,如果鐵索沒有斷能順利升起橫貫江面,那周軍戰船奮力追殺陳軍,如果鐵索斷了升不起來,那‘歡送’陳軍後撤絕不追。

“原來如此。”張魚恍然大悟,他的從軍經歷是襄陽水軍的一個小兵,看問題的眼界自然也小了很多,“怪不得郎主和周使君幾次徹夜長談...”

‘當然了,莫非你以為我兩個男人獨處大帳過夜是在幹什麼!’宇文溫心中吐槽,他為了拉專案也是很拼的,作為合夥刷陳國副本的‘隊友’,周法尚也是殫精竭慮。

簡而言之,宇文溫負責‘拉怪’,等正主過來之後由周法尚負責指揮水戰‘輸出’,然後大家一起撿‘掉落物品’,到目前為止效果出奇的好。

“別愣著,趕緊轉絞盤,把鐵索盤上來。”宇文溫還不忘記最重要的東西,這橫江鐵索可是寶貝不能浪費。

“一會還得回收西塞山那一段,小魚兒你可得提醒著。”

陳軍在西塞山拉了三條橫江鐵索,都是名副其實的‘鐵’索,三條鐵索每條都有數里長,且不說其用鐵成色如何,光是這鐵料可是份量不輕,回爐後即便是打不了武器或防具,拿來打造農具也是不錯的。

為了對付這三條鐵索,宇文溫精心設計了一種大鍘刀,能快速將較粗的鐵索鍘斷,那晚襲擊西塞山得手,原本是要將這三條從中間斷開的鐵索回收拖走,不過後來決定要在西塞山迎擊陳國水軍,宇文溫便開動腦筋對鐵索加以利用。

是所謂的借花獻佛,讓宇文溫自籌鐵料來玩鐵索沉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讓人把斷掉的一條用另一條的半截連起來,然後沉入江中‘備用’。

如今大局已定,鐵索肯定是要帶走的,三條鐵索的去向也定好了:宇文溫的巴州、周法尚的衡州各一條,剩下一條‘孝敬’給黃州總管。

他們這兩個好戰分子強行刷陳國副本,怎麼著都得給直接上司一些好處,畢竟需要黃州總管府的水軍助陣,光是巴州水軍可做不到和陳軍正面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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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竹杆都運到江邊捆好了,一會用船拖著能運走。”一名士兵來報,宇文溫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為了藉助崢嶸洲之戰‘陸地行舟’的餘威,他讓人虛張聲勢在策湖邊豎起許多竹竿冒充桅杆,為的是要讓被鐵索攔住的陳軍以為又有‘陸地行舟’要來抄後路。

同樣的招數對於聖鬥士....呃,對於正常的將領來說只能用一次,宇文溫不敢小看敵人,所以不會大費周章浪費豬油再弄一次,不過砍下來的竹子不能浪費,一樣要打包帶走。

“這是什麼東西?”宇文溫問道,見著一捆竹子上有一坨黑乎乎的東西,當然他不會傻到探手去摸,萬一這玩意是毒蛇那神作了。

“這是,菊下郎君!”張魚認出了那東西,不過‘精神汙染’異於常人的宇文溫卻聽成了另一個名詞。

“菊花郎君?”他不可置信的問道,菊花二字音調特別重,今日他捅了陳軍的‘菊花’,莫非老天暗示要給個新稱號:菊花郎君宇文溫?

待得看清那東西隨後笑著搖搖頭:“原來是橫行介士。”

橫行介士、菊下郎君都是時人對螃蟹的稱呼,還有稱呼是‘無腸公子’亦或是‘含黃伯’,見著那鑽在竹竿間的螃蟹塊頭不小,宇文溫食指大動。

秋天了哎,正所謂‘秋風起、蟹腳癢’,雖然不是澄陽湖大閘蟹,想來也差不了多少,反正都是中華絨鰲蟹嘛!

“這些竹竿放在湖邊,一不留神給螃蟹爬上來了。”一個士兵解釋著,“岸邊有好多,防不勝防。”

“小魚兒,去打包。”宇文溫看著螃蟹目露‘精光’,這一隻螃蟹份量很足少說都有半斤,他覺得自己的胃快頂不住了。

江邊傳來喧鬧聲,眾人轉頭看去卻是岸邊臨時棧橋上鬧出了動靜,周軍快船將捕獲的零星俘虜帶到北岸‘彙總’,重新整頓後再集體‘裝船’。

“怎麼回事?”宇文溫近前問道,有看守俘虜的士兵說新下船的幾個在鬧事。

“鬧事?”他有些意外,都這時候不認命反倒鬧事,基本是和找死沒區別,瞥了一眼那幾個被士兵們圍住的俘虜,宇文溫問到底怎麼回事。

船上的士兵說有個俘虜特麻煩,看樣子不過是個普通士兵,結果下船還得人扶,磨磨蹭蹭的誤事,罵了幾句竟然還敢不服。

“不服?”宇文溫聞言大喜,這麼有個性的俘虜要麼是有本事,要麼是大人物,他順著士兵的指點看向其中一名陳軍俘虜時,忽然旁邊一個壯漢將其踹到在地。

“懶鬼,都說了吃壞肚子莫要憋著,驚擾了軍爺還不磕頭謝罪!”

壯漢罵罵咧咧的如同教訓個下人,他見著宇文溫盯著便賠了笑臉說蠢貨吃壞肚子,磨磨蹭蹭的讓軍爺們笑話了,那名俘虜趴在地上也沒起身,低著頭嘴裡嘟囔著什麼,似乎是在求饒的樣子。

“雜役?蠢貨?”宇文溫咧嘴一笑,這兩人似乎是上下級關係,亦或是主僕,如今看起來像是郎主教訓僕人,

所以呢,趴在地上可憐兮兮的這位,想必是郎主之類的沒錯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