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誌異(5)存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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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古人言“王不過霸,將不過李”。這霸,指的就是西楚霸王項羽;而這李,指的就是五代十國名將李存孝。今天我們就來講講這李存孝的故事。

自古以來凡是有大能之人,其出生必有異象。這李存孝出生時倒是與常人無異,但是李存孝的母親是怎麼懷上他的,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了。

在晉中代州的一座小村莊裡佇立著一座石像,當地的百姓傳言是天神下凡,受到這石像親睞之人必有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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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石像的種種奇談怪說也是傳遍整個代州,譬如尚德村的二柱夜晚經過這石像,見到石像的眼睛不知被誰塗了一層泥,一時星期,就用手抹了去,末了還拜了拜。轉天,二柱的婆娘就抱著一隻碩大的金蛋衝進屋,說是在家中雞窩找到的。本來窮到揭不開鍋的二柱,立馬舉家搬走,不知去哪裡過地主的日子去了。

但傳說終究都只是聽聞,無人得見。

卻說這一天何家的姑娘採花歸來,見石像威武,一時興起,隨手一拋,便將手中一朵鮮花拋向了石像,巧的是那花不偏不倚,正砸中了石像的腦袋。何家姑娘羞赧一笑,也沒當回事,就回家去了。可是之後沒多久,何家姑娘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知道,定是那石像顯靈,而自己懷的孩子,不是人傑,就是鬼雄。

可是,這古人未婚先孕是醜事一件。但是在村民的閒言碎語中,十個月過後,何家姑娘還是生下了孩子。

到這孩子慢慢學會了走路說話時,便問自己孃親,我的爹爹在哪裡?無奈之下何家姑娘帶著他去祭拜石像。孩子一看,別人的爹爹都是活蹦亂跳,我的爹爹怎麼是塊兒臭石頭?氣憤之下,便一拳打碎了石像,天生神力在這幼年之時便是驚人。何家姑娘不樂意了,這石頭再不好,但畢竟是你的爹爹,想到此處便哭了出來。小孩兒頭一回見到孃親流淚,手足無措之下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地壘起來,竟然把把石像安了回去。何家姑娘一看,是父親原諒了兒子的無禮,便拉著他磕頭拜了三拜。

第二天,早起的村民路過時,發現那神像竟消失無蹤。留在原地的,只有一朵鮮花。

【2】

那時李存孝還不叫李存孝,存孝之名那是在遇到晉王李克用之後才有的,這些都是後話。何家姑娘自此之後便給自己的孩兒起名叫做安靜思,取安進石之諧音。但是何家姑娘也知道自己這孩兒天生神力,以後不免惹是生非。於是她便與小靜思立下規矩,這神力當用在該用之時。至於何時算是該用之時,小靜思迷迷糊糊,何家姑娘其實也是迷迷糊糊。

小靜思與同村的小夥伴玩耍時,爭吵嬉鬧是常有的事。每每這時總會傳來別的孩子的哭聲,不是這個孩子的胳膊脫了,就是那個孩子的腳扭了。慢慢的也就沒有小孩子和安靜思一起玩耍。其實他根本就未曾使力,那些孩子便會受傷。自此他知道了自己的“未曾使力“和普通人的“未曾使力”那是不一樣的。和小夥伴玩耍時,不是神力該用之時。

待到小靜思十歲那年,在山中放牛的他偶遇猛虎。那猛虎吊睛白額,張著血盆大口,怕是已有多日沒有進食。它盯著小靜思和他的牛,在原地踱步,就等著一個時機,撲上去,全數吃個精光。

小靜思怎麼能幹,心裡想著你這野獸去吃山裡的鳥獸去,盯著我作甚,便衝過去,三拳兩腳就把老虎打死了。

這時晉王李克用路過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十分訝異。他當即找到小靜思家,要收小靜思做義子。那李克用是何等人物,何家姑娘一聽也是欣然同意。看著孃親高興的樣子,小靜思想打死老虎之時也許就是神力該用之時。

【3】

從此安靜思成了晉王李克用的第十三名義子,賜名李存孝,世人皆稱其為十三太保。李存孝隨著李克用南征北戰殺人無數,乃至令十八騎攻陷了長安。多年的征戰鍛鍊出來的武藝,加之天生神力,李存孝當世再無敵手。每當打贏一場惡戰後,看到屍橫遍野滿目瘡痍,李存孝總是會思念自己的母親,回憶起母親對自己的教誨。而此時義父李克用都會拍著李存孝的肩膀誇讚自己這十三太保多麼勇猛無敵,是自己的左膀右臂。這時候李存孝看著義父滿意的表情,他覺得神力當真是用對了時候。

可是世事無常,隨著李存孝擊敗的敵將越來越多,軍功戰果越來越豐碩,就有越來越多的小人開始眼紅嫉妒,巴不得把功勞都一把搶奪過來。

開始聽到這些風言風語的時候,李克用不以為意。可是慢慢的,就算再不放在心上,他看著李存孝的眼神也不似從前了。終於,李克用聽信讒言,以為李存孝背叛了自己,加上李存孝在幾場戰事中急功近利,犯下了些過錯,李克用思慮一夜,令手下活捉了李存孝。

是的,勇猛無敵當世第一的武將被活捉了,捉他的是自己曾經敬仰愛戴的義父。李存孝猶疑了,因為他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兒。在鐵籠裡他默默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憑自己這一雙肉掌生撕過多少敵人?自己數不清了。區區鐵籠怎麼攔得住自己?自然也是攔不住的。

本來李存孝罪不當死,可是那一幫只會嚼舌根而不學無術之徒在李克用面前說盡了李存孝的壞話,李克用眼一紅,判李存孝五牛分屍之刑。

【4】

繩索套在李存孝的脖子和四肢上時,他試著使了使力,那五頭牛便一步都走不得,任憑士兵怎麼驅趕都紋絲不動。李存孝就這樣平躺著身子懸在半空,看著天空發著呆。

一朵雲飄了過來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身邊士兵的呼喝聲,牛的叫聲他都聽不見了。那朵雲像極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那座石像。他彷彿聽見了石像在對他說:吾兒,來父親這裡。

那朵雲被風一吹又變換了模樣,就像多年前那個何家姑娘,自己的母親。他想起了母親的教誨:神力用在該用之時。原來自己這一生都沒有把這一身的力氣用在對的時候,對的地方。罷了罷了,李存孝卸去了全身的氣力,五頭牛終於能慢慢的向前揮蹄。

然後,天上的雲朵也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