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個龜！”
“嗯，雖然意思也差不多吧……不過發音要注意一下。是鬼，鴿～汙～欸——鬼。”
“鴿，鴿你個龜！給?我?好好?解釋清楚！”
當然，如此歡快的對話形式，楊圖是不可能用在一位國王陛下身上的，而對方顯然也是一樣——聽完一番‘大神官自我犧牲’的說辭之後，那位王國至尊只是沉吟一瞬，便淡淡命令‘好好招待這位閣下’，繼而切斷了水晶球的傳訊。
於是楊圖就在一位子爵，一位女法師，以及一位劍聖大人的‘熱情招待’之下，被帶到了附近一處裝飾華麗的府邸，在一間設施完善的起居室裡被安置了下來。
房間很不錯，寬敞整潔，落地的拱窗用了大塊的水晶，保證採光的同時還能欣賞花園美景，雖然那幾顆花樹與小路的景色與楊圖見過的園林相比十分村炮，但在這個世界已經算是相當用心。
所以楊圖也安然若素地享受起柔軟舒適的座椅，以及桌上的奇異水果吃食，不過還沒等他把一塊蜂蜜果脯嚼完一半，某條龍的耐心就已經徹底耗完了。
“快說！否則，否則我就要……我就大聲喊你這傢伙跟那個東西有勾結！還……”
“停停停！怕了你啦，解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千頭萬緒的，要從哪兒開始呢？”
“從那個見鬼的國王開始！”龍小姐一把搶過某人手裡的果脯盤子，往自己嘴裡狠狠塞了一把：“噠嗯麼喔夯恨了你的（他怎麼就相信了你的）？”
“相信？我在他城裡放了一發大禮花，又幹掉了他城裡最大教會的頭頭，很可能還會給他招來一堆眼紅的人，他相信我才是有鬼吧……”
楊圖冷笑道，又嘆了口氣——對面那倆龍眼瞪得跟銅榴溜似的，顯然如果不詳細講講，這貨絕不會善罷甘休：
“好吧，最大的原因是，作為合格的管理者，嗯，國王，在問題出現之後最優先的考慮永遠不是追究責任。而是及時止損，把損失轉化為投資賺取利益……你來說說，這位國王陛下損失了什麼？”
“一件古代魔法王國留下的神器！戰神神殿的大祭司！一棟房子還有……對，還有那神器反應，只要是施法者肯定會來看看熱鬧，試試能不能得到它！”
‘咕嘟’一聲嚥下滿嘴的東西，龍小姐用力拍了拍胸口：“還有還有，那神器的能量肯定衝破了這座城的魔法防護，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不可能修好的，如果是高階的施法者，找個空隙偷偷潛進來的機會就多多了！”
“所以你覺得，這些問題要怎麼解決？”
“當然是把你幹掉！把那神器拿回……不對！幹掉你也修不好法陣，還有可能拿不回東西，他又沒法確定那東西是不是真在你身上！”
龍小姐搶答，隨即皺緊眉頭：“你說那東西已經被那個見鬼的大祭司封印了……我明白了！他根本不相信那東西被封印了！而連大祭司都不能封印的東西他當然也沒把握拿到！既然你沒有表現出對他的敵意，他當然只能先對你好點。否則萬一你用那神器把他城毀了！寶庫搶光他就徹底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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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體上是沒錯啦。不過我又不是你，搶他的寶庫幹什麼？”
楊圖揉了揉額角——這條破龍絕對算不上蠢，甚至可以說很聰明，只是缺乏處事的經驗，而且不太願意思考而已。
“我信你個鬼！你昨天還帶我去看那皇宮的寶……呸呸，別用那髒手摸我的臉啊！雄性人類果然是全年發情的怪物！比邪魔下賤的燈蛾！好疼疼疼疼！你……你這傢伙力氣怎麼這麼大！別，別動啊，疼疼疼死我啦！要裂了，要裂了啦！我知道了，我不說了，快放開我嗚嗚嗚……”
龍小姐的喊聲已帶上了哭腔，但楊圖毫不惜香憐玉地加了幾把……力氣，狠轉了幾圈才把拳頭從她兩邊太陽穴上放開：“有吃的還堵不上你那破嘴！下回再胡說八道，我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裂疼！”
忽視了那抱著腦袋破龍向他飛過來的眼刀和呲牙咧嘴，楊圖坐回長椅，無聲地翹了翹嘴角。
回想起來，今天這一場冒險稱得上九死一生。尤其是與那古怪的‘鑰匙核心’的交流，還有與那位大祭司的對抗，都遠超了他的能力極限。若是精神上再迷糊一些，可能就會深陷那‘無厘頭冒險隊’的幻境無法自拔。而最後那個臨時想到幻覺的陷阱能夠順利奏效，幾乎有小半運氣的成分……如果操作上出了半點差池，他現在可能，不，肯定已是一尊水晶雕像，被那幫牧師們不知道怎麼研究去了吧？
不過，冒了如此大風險而得到的回報，也算是不小了……
從剛才那一下子來看，他現在的身體力量，已能夠直接壓制龍小姐的掙扎——雖然這破龍現在還是人型，而且有契約的壓制，但單手發力掄個三五百斤肯定是不成問題的。除此之外還有頭腦中那些忽然深刻的魔法咒語，還有……仔細思考了一下，他忽然覺得如果發揮得好，似乎他現在也能算是個挺強的人物了。
“但所謂強大，到底要怎麼算呢？”想了想，他不由自語道。
當然是碰觸魔網越深，就越強大。零環不算數，一環二環算學徒，三環四環叫正式，五六七環稱高階，碰到九環大法師——這是楊圖從龍小姐那裡勉強總結出來的‘標準’。雖然對方肯定是不認可的——扯到‘魔法’和‘強弱’，她總能弄出一堆‘五環不比七環弱，看能力，看法術剋制！’‘法師的事情，能說強弱麼？’之類難懂的話，引得楊圖……笑不出來，連帶地對這方面的事也不怎麼上心了。
畢竟他來到這個世界滿打滿算還不到十天，魔法剛接觸了那麼幾個，瞭解太多的世界觀又有什麼意義？
可這世界上的事情，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短短半天時間，一場冒險，他發現自己的思考維度就要連著跳個幾級，從學徒，直接到了正式，甚至高階的程度。甚至還得把‘大祭司’‘劍聖’之類的列入考量。
這就更讓人笑不出了。
“強大？活下來就是強大咯。”有人如此回答。
“喜歡把人標個等級，分個數字，算來算去，那都是蠢蛋的想法。”
踩著獨特的搖曳步伐走進房間，紅劍聖大人一屁股坐在楊圖身邊，順便還拱了拱他好拿他前面那盤吃食：
“武器沒有腦子也沒有慈悲，正統的大戰士，被箭穿了腦袋也活不成，那射箭的說不定是個拿獵弓的農夫；一個劍聖一口氣能幹掉百八十騎士，但一個不錯的指揮者，兩千步兵加上勇氣術，就有活活拖死劍聖的可能！死亡三神威能滔天，還不是被一個刺客給幹掉？步兵看見扈從騎兵就得認輸求饒？騎士就打不過大騎士？正騎士在戰場上碰上高階法師，根本就是送菜！但夜間偷襲，一個正騎士能穿刺七八個高階法師！所以所謂的標準，都是那些沒上過戰場的白痴胡亂定的！”
女劍聖諄諄教誨，楊圖當然點頭靜聽——稍微往後挪了挪，躲開這位便宜老師噴出來的食物渣。
“你也見過西爾維斯那條瘋狗的戰法了吧？如果離開他七八裡遠，我也只能先跑為敬。我可也是貨真價實的劍聖，傳奇領域的大能呢！他呢？半傳奇？哈，扒了那身鎧甲，他不過就是個大騎士！穿上那套甲，就算是正騎士的戰鬥力也跟他差不多！還有你，你今天的表現要是傳了出去，說不定大陸上又有多少人要起鬨說費安多了個新傳奇！但你現在……嗯，我也看不出你到底是個什麼等級……”
“其實我只知道是那位大祭司將我從那魔法奇物的束縛中解脫了出來，其餘的其實都是那件奇物的強大力量，我的記憶……挺模糊的。”心驚肉跳的楊圖連忙丟擲一番託詞。
“這套你拿去給神殿那幫蠢蛋聽吧！他們認了的話也行！”劍聖大人橫了他一眼，目光溼潤：“你，那玩意兒到底還在不在？”
“什麼玩意兒？我也不清楚啊……”
“這小混蛋，跟我還耍這一套很有意思嗎？”女劍聖嗔道：“不跟我說是吧？行，那你跟他說好了。”
她呯的一聲把手裡的水晶球扔到桌子上，然後就偏過頭去專注於食物了。
“圖揚閣下。”
“不敢，陛下叫我圖揚就好。”楊圖向那水晶球撫胸為禮：“關於今天的事情，我所知並不詳細，但陛下有問，我會竭盡所能的回答。”
“有意思。”水晶球中浮現出的中年王者點了點頭：“那麼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出的事情，萬死莫贖？”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虛影，雖然聲音冷淡，然而這一句話，冰冷的威嚴便已經穿過千里，居高臨下，迫人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