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龍小姐來說，這兩件東西其實頗為雞肋。‘反魔法力場’只會妨礙她作為法師的發揮，而龍皮鎧……你見過幾個正常人願意把人皮穿在身上的？
不過對於楊圖而言，這都算不上什麼問題。能力不夠道具湊，龍皮即使沒到堅如坦克的程度，至少也是刀槍難入非魔不傷，再配合上那個反魔法項圈，他現在衝進一對普通士兵裡開個無雙啥的，似乎也是可以實現的。
當然了，只是可以。
這兩樣物品雖然強大，但這強大本質卻是‘防禦’——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他不受傷，卻沒有反擊敵人的手段。而防禦總是有限的，如果對方弄出個極強的攻擊手段，比如用一塊屋子大的石頭劈頭砸過來，就算什麼龍皮也無法避免他被碾成肉泥……別說什麼不可能，即使是楊圖那點淺薄的魔法知識，也知道有種叫‘縮小術’的法術可以實現這一點。
想要完全保證自己的安全，最好的辦法，還是本身具有足夠的實力。
只是道理縱然明白，辦法卻是沒有，這個世界可沒有什麼一夜之間增長十甲子功力的靈丹妙藥，想要提高實力，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只有老老實實的幹那老本行。
看看窗外的天色，似乎已經是日上三竿，所以楊圖想了想，乾脆離開龍小姐的房間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但剛推門出來，就看到有個傢伙急匆匆地從走廊另一頭闖過來，大聲招呼：“早安，圖揚閣下。幾天不見，您的氣色可真是不錯。”
楊圖皺了皺眉，才從這貨的一臉尬笑裡認出他來。
胡克，兩三天前跑來想買‘奎大錘傳奇’底稿的那個傭兵詩人。當時楊圖答應，讓他去貴族那邊做做廣告，就隨便他旁聽抄錄，卻引來了四家貴族上門爭奪的麻煩，而他這個罪魁禍首卻一直沒有露面。
雖然從結果上來說，這傢伙也算是完成了任務……不過那個結果可實在不怎麼樣。
“這些天，我尋找了很多門路，心想總算是不負您的囑託……可惜您這樣的強大存在總是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般引人矚目，我的努力只不過是給您……”
狗屁的門路，八成是當時就知道闖了禍，所以乾脆躲起來，這兩天又發現沒出什麼事兒，所以又回來碰運氣吧？
“說正事！”楊圖哼道。
“啊，這個，正事……”胡克身體一抖，臉上的血色盡褪：“這個，那個，我只是來恭喜您，不，讚美您的偉大舉動，您讓淺水城，讓世界變得更加安全……”
“我幹什麼了？”
“啊？我知道謙遜是您一貫的美德，但是……不會吧？難道您還不知道嗎？”胡克露出一些驚訝的神色來：“您幫助戰神神殿搗毀了一處隱秘的魔鬼信徒據點，淨化了其中邪魔的英勇事蹟，已經眾所周知。如今淺水城裡的所有貴族，大約都已經聽聞了您的大名，所以您交託給我的任務，這個……我想我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了。”
傳揚開了？說好的資訊閉塞的中世紀社會呢？這特麼才一天不到的時間吧？
“雖然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但您知道，貴族之間都是有自己的資訊門路的，更何況神殿對此事也有意宣揚。”胡克詳細解釋道：“今天早晨我從貴族區裡出來的時候，就連那些管家和女僕都已經知道，淺水城裡來了一位新的傳奇，而且是一位傳奇詩人。而且現在已經有這麼多人來到了這家旅館，您現在肯定是……”
“什麼這麼多人？”
“啊？您連這個也不知道？我剛才進來時就看到了至少十五輛各位貴族的專屬馬車，除了西爾維斯，萊斯特嘉裡，克萊門，格林德加……還有格裡芬，墨菲伊夫……還有一些小家族的馬車似乎都已經停到街角那邊去了，雖然他們的家主未必會親自前來，但我還以為他們的管家肯定已經預先來拜訪您……”
楊圖停了腳步。
雖然樓梯才走到一半，但他已經聽到樓下那異樣的喧譁了……如果貿然露面，肯定又要面對亂七八糟的爭搶，要不，先暫避風頭？
避不開。
因為已經有兩個人轉過樓梯的角落，跟他撞了個對臉。
一位是個老人，乾瘦但腰身很挺，穿著剪裁精緻的黑長袍，手中拎著一根柺杖，半禿的頭髮向後整齊梳攏，臉色灰白，鼻頭有些發紫，神情嚴肅古板。另外一位則是金髮耀眼的陽光青年——正是那位之前與西爾維斯家的劍士小姐出雙入對的林克：“早安，圖揚閣下。”他以一貫的熱情態度招呼道：“我正想去拜訪您，並為您帶來一位客人……”
“就是他麼？”站在林克身邊的老者忽然開口道。
他的目光凌厲，看著楊圖的神色，彷彿在審視一件物品。
楊圖眉頭動了動，他並不知道這老頭兒到底是誰，但是卻能夠感受到對方身周毫無掩飾的魔網波動——即使以楊圖並不熟練的魔網感知，也能察覺他身周濃密的魔網波動，至少是碰觸到三環，甚至四五環的魔網的施法者。
對視就這樣持續了幾秒，直到老頭兒一聲不吭地轉身下樓，只留下笑容尷尬的林克。
“很抱歉，圖揚閣下，但請相信這位大人沒有什麼惡意，他只是在性格上有些……剛毅，不太善長與人，嗯，尤其是年輕人進行語言上的交流。”
“當然，我很理解，這個年紀的長者多少都有一些屬於自己的……嗯，堅持。”
“我的知識之神啊……”跟在楊圖身後的胡克這個時候似乎才終於回過神，發出一聲溺死般的呻吟：“圖揚閣下啊，您不會也不知道剛才那位老……閣下是誰吧？”
“是誰？”
“他是陛下的宮廷詩人，宮廷詩人的長老……屈萊頓?德萊登格林大人啊！比貴族還要精通的禮節，熟知整個大陸上所有的語言，知識不遜色於任何法師，劍術卓絕，法術高超，年輕時曾經探索過一百座以上的古代遺蹟，發現、整理了上百首的古代詩歌以及秘聞，而自己作出的作品更是數倍於這個數值，他是一位真正的傳奇詩人，一位偉大的強者，也是所有詩人心中的……哦，所以他才能夠成為陛下的宮廷詩人長老，以及宮廷禮儀教官，還有……”
作為一位詩人，胡克看來還是有那麼一點兒真材實料的，只不過樓梯間顯然不是展現能力的地方。幸好他停下嘴巴的時候，倒也適當地緩解了林克先生的尷尬。
“真是抱歉，圖揚閣下，我本來想安排您和德萊登格林大人進行一次友好的會面，但也許是這喧鬧影響了他的心情。您知道，這種喧囂的環境，總是不太適合年長者的。”林克聳了聳肩。
“邀請他，恐怕經歷了很多周折吧？”楊圖道。
“不，其實德萊登格林大人對於年輕一輩的吟遊詩人還是很關注的，他常常對陛下說，年輕人才是未來，也栽培了數量眾多的學徒和後輩。”林克習慣性地笑了笑：“要邀請到他，確實有些周折，但德萊登格林大人並沒有表面上看來那麼……追求古典。對於新的藝術形式，他還是樂於接受和欣賞的。不過這件事也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我想他應該會留下來欣賞您的表演，我們定下了那個，嗯，‘天字二號房’的包廂，希望能欣賞到您今天精彩的表演。”
“原來如此，這麼說，如果你再經歷一些周折，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國王陛下蒞臨這間小旅店？”
“恐怕不行，我們的陛下可不會讓藝術阻礙他的宏願。”林克的笑容微斂，因為楊圖聽似調笑的話語裡帶著些許異樣：“我為我的擅越向您表示歉意。但請相信，我是出於”
“我當然相信您的初衷，只是這好意有些太大，我一個小小的吟遊詩人有點難以生受罷了。”
“您恐怕是誤會了什麼。”林克訝然，但隨即瞭然：“聚集於此的這些人並不出於我的安排。事實上如果是那樣，我就不會邀請德萊登格林大人到這裡來了。”
不是他？
楊圖皺了皺眉頭。
對方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訝不像是偽裝。而且理由也比較充分——只是如果不是他，在這個城市裡又有誰會願意給他楊某人造勢，而且能夠做到‘一夜成名’的程度？
這是善意的幫助，還是……捧殺？
“您與那個被魔鬼附身的牧師戰鬥的情景，被做成了一段鏡影。”稍微猶豫，林克解釋道：“從角度上來看，似乎是由城衛軍的記憶做成幻象，再拼合併製作的，影像有些模糊，但已經能夠說明很多事……戰神神殿通常很少‘流出’這樣的資訊，我想就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對您產生了相應的重視。”
鏡影？抽取記憶？類似攝取神念麼？
這種事情顯然不太可能在樓梯間裡解釋清楚。所以猶豫了一下，楊圖還是走進了大廳裡。
大廳裡的景象比平時要冷清一些——人數並沒有比那些聚集的平民少上太多，卻秩序井然，貴族，管家，護衛，層層遞進。當楊圖出現，也沒有人上來介紹自己，或者發出邀請，他們只是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如正常的食客一樣‘進餐’……即使沒有什麼人對於那些被地精端上來的菜色感興趣，但至少刀叉在手。
而二樓的‘包廂’則已經全部開啟了窗簾，當楊圖走上櫃檯前的‘書案’，他最少在那些視窗裡看到了七八張屬於女士的面容。
好吧，甭管到底是誰在推動，至少不要浪費了這些……經驗值。
楊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展開。
手風琴的風箱緩緩拉動，一段悠揚舒緩的旋律，就在有些嘈雜的大廳裡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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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正要去斯卡布羅集市嗎？
歐芹,鼠尾,迷迭和百里香，
代我向那兒的一位姑娘問好
她曾經是我的愛人。
像是吹過林間的清風，像是叮咚流淌的泉水，大廳的喧鬧在一個剎那間便平息下來，那種澄淨的音樂，將所有人一瞬間代入進了一片奇妙的景色，雖然楊圖其實並沒有頌唱這首歌那如小詩般的詞句，但那清亮的女聲，卻似乎同時拓印進了每一個人的腦海……讓他們停滯了所有的思考，只留下那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