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經平復了。
這座奇怪的旅館，那個奇怪的詩人，一直是城衛軍重點關注的物件。只是受限於人手的不足和巨龍的存在，這種關注有很多死角——比如昨天，那個年輕詩人和他的龍就偷偷溜了出去，還與一個邪魔發生了戰鬥，讓幾乎小半個淺水城的人或多或少地目睹了這件事。所以從那之後，對這座旅館的監控便被加倍又加倍，從今早開始，幾個由戰神殿派遣的牧師也加入了這‘關注’的行列中。
於是，那歌聲響起之後的大約二十分種，城衛軍密探高層之一的阿爾因先生，已經站在了‘囈語烏安湯鍋’的大廳裡，面對楊圖；
“圖揚閣下，我需要一個解釋。”
聲音是一貫的平緩，用詞卻有些鋒利。
大約是因為他與楊圖每次見面，都要面對很麻煩的情況——比如某人和某龍用空間法術闖入淺水城，還在渥金神殿與神官對峙；比如某人突然與城中的幾個名聲顯赫的家族的人物起了衝突，還牽涉了一隊城衛軍中的精銳。而現在，某人又讓分屬十幾個家族的少爺小姐們，突然陷入了難以言述的……情形。阿爾因不得不把所有監控這裡的人手全部調集過來，還招來了一個中隊五十名全副武裝的戰士作為輔助。才勉強把場面控制住。
“這是一場意外。”楊圖誠懇道。
阿爾因的嘴角抽動。
到底是什麼意外，會讓十幾個健碩的赤裸大漢，應和著震耳欲聾的旋律不停進行肉♂體♂交♂流，而幾十個男女貴族則圍繞著他們，瘋狂地跳著奇怪的舞蹈？甚至在城衛軍衝進大門之後，他們也完全沒有‘乖♂乖♂站♂好♂’，而是繼續我♂要♂搞♂死♂你的動作，想要把靠近的男人都拖進他們的幻♂想♂鄉！
特殊的身份和工作，讓阿爾因見過很多事——幾十男女恣意絞合的淫亂密會，被肥胖貴族養做禁臠的俊秀男童，甚至被切掉手腳當做寵物的可憐孩子……他曾以為那就是一種極致，但今天這一場群魔亂舞，卻又重新整理，或者說扭曲了他對於‘下限’的認知。
這不是‘不忍直視’，而是……對眼睛的強烈傷害！是有毒的、侵蝕精神的可怕毒藥！
“意外？”
有人替阿爾因問出了問題：“戰神庇佑，那根本就是邪教徒的儀式！”
於是大堂裡安靜了一瞬。
在這個世界上，邪神是真實的存在，祂們以人類的邪惡行徑為力量來源，信仰邪神的人自然是不容辯駁的邪惡之徒。所以邪教徒通常只有一種下場——處死，焚屍。即使能被證明沒犯過罪孽，也要勞役到改信為止。
於是稱呼他人為邪教徒，也就成了嚴厲的指控，尤其是當這稱呼由一位戰神牧師說出時。
楊圖的目光微動。
此刻大堂裡的戰神牧師共有五位，說話的是最年輕也最顯眼的那個——身材並不高壯，也沒有甲冑頭盔之類顯示身份的物件；之所以顯眼，是因為他一身紅袍綻開了幾個大口，露出底下被抓出血痕的皮肉，臉和脖子上也綴著幾處暗紅，卻不是傷口，而是被人用嘴啜出來的。
所以他的神情極為憤怒，怒不可遏……可站在他身邊那四個年長一些的牧師在他開口時目光微動，卻齊齊選擇了沉默。
那些人怪異可怕的舉動，神術無法解除的效果……不是邪教儀式，又能是什麼？
看來他們都想問這個問題，卻又沒法開口——因為眼前的這個詩人，是戰神神殿剛剛認可的‘除魔英雄’！所以他們默許了這倒黴蛋的‘怒不擇言’，這樣即使問錯了，只要有人出來呵斥兩句，事情也好開脫。
於是楊圖笑起來：
“你算幹什麼的？”
他並不等對方開口反駁，用‘你有病吧’的眼神撇著他，繼續道：“你有多少見識？有多少信仰？有多少經驗？跟你身邊那幾位相比如何？他們這些經驗豐富的牧師大人都沒指責我什麼，你跳出來胡說八道？你比他們能力大，比他們眼神好？還是你有什麼確鑿的證據？”
“你……”
“邪教儀式？”楊圖也不理對方，只是冷笑著繼續：“你覺得我在這裡進行了邪教儀式，而你身邊的幾位大師沒發現，然後，整個淺水城裡的戰神神殿沒一個人察覺到？或者你覺得戰神他老人家，對這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我沒有……”
“你沒有？那你想說什麼？各位進入這裡的時候我就說了，想辦法讓這些人睡一覺自然會好，但最好不要靠近。你們不聽，我又能怎麼辦？”
這已經是徹頭徹尾的胡說八道，所有人衝進旅館時，場面凌亂得無以復加，轟轟的巨響震耳欲聾，就算真有什麼‘建議’，又怎麼可能有人聽得到？
但楊圖並不需要考慮這些，他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意見塞進這幫人的腦袋裡，讓他們沒空去想：“我說是意外，你覺得我撒謊推卸責任？動一動你的腦子，這裡這麼多人，我推卸責任有意義嗎？但有責任不表示我有預謀，更不表示這就是……邪教！施法本身就潛藏著很多風險，我作為天賦施法者，情急之下出現意外……”
他頓了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四個戰神牧師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通常而言，所謂施法者，就是能施展法術的人，但之所以還有各自的叫法，自然是因為有所不同——比如神術與奧術的區別。而有一種說法，就是將術士，吟遊詩人或者邪術師等等歸類為‘天賦施法者’，原因就是這類施法者天生就能感知魔網，稍加訓練就能聯結到魔法網路，從中提取力量。
但天賦異稟未必就是好事，因為他們往往沒受過培訓，在魔法感應上凌亂無序，於是出錯就成了家常便飯，雖然相對於完全靠天賦的術士，詩人以音樂溝通魔網的方法是多了一層控制渠道的，可也未必就好上太多。
楊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動了動——先證據十足地駁斥對方理論，再小小地承認自己的失誤，這手段看似簡單，卻是最容易說服對方的手法之一。
“那麼圖揚閣下，您到底是遇上了什麼意外呢？”沉默一瞬，最年長的那位戰神牧師問道。
“這個嘛。”楊圖露出很為難的樣子來，猶豫了一小會，才‘狠狠咬牙’，壓低了聲音：“我以為是遇到了襲擊，情急之下向神明求助，卻不小心沒控制好力度……”
“向哪一位神求助？”
“……我不想說，情況在這裡擺著，您覺得是哪位？”
“……是淑妮陛下嗎？”年長的戰神牧師壓低了聲音。
“……不知道。”
於是，幾個戰神牧師又互相對視，點了點頭，再向楊圖道：“這裡的事情，我們會向神殿詳細回報。”
……
將那些‘心神俱疲陷入沉睡’的貴族們，和城衛軍一起送走時，太陽已經落入了西方地平。
楊圖邁著方步來到龍小姐的房間，回身把門關牢固，又到視窗看了一眼，才回頭向在床上躺屍的某龍問道：“話說，淑妮是誰啊？”
“就是火發女士啊，愛與美的善女神……別跟我說話該死的禍害。”
“你這是怎麼了？”
“你還敢問！”龍小姐跳起身，厲聲咆哮：“你到底幹了些什麼！竟然讓我看到那種恐怖的噁心的詭異的……玩意兒，我現在根本忘不掉了！你要怎麼賠我！”
“關我屁事，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援救不及時？你要是早點把那兩個傢伙幫我打出去了，我用得著唱那種玩意兒麼？”楊圖磨了磨牙齒：“知不知道要圓上這個謊費了我多少腦細胞？你還有臉抱怨……話說這個女神啥的，給我仔細講講。”
“淑妮有什麼可講的，不就是……等一下，你剛才不是跟那幫傢伙說你是她的信徒？你還說你借用了祂的力量才做出那個奇怪的……那些奇怪的事情的？”
“我可沒說過，那是他們說的。”
“你騙他們？”
龍小姐頓時目瞪口呆：“對呀，你本來也不可能是淑妮的信徒，那他們怎麼會相信你的胡說八道的？還有，你今天弄得那是什麼古怪的歌，什麼見鬼的效果，那些傢伙為什麼會那樣……那樣……該死的！別讓我想起那些事情！你這傢伙，簡直是個怪物！”
“你到底要問什麼？”
“先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怎麼騙過她們的？”龍小姐咬牙道。
“這個嘛，所謂遇事不決，量子力學，很多東西你不需要跟對方解釋，只要把一些要素告訴他們，再給他們一個‘你懂得’的眼神，他們就自己在腦袋裡把事情給你編圓了。而且是他們自己想的，所以即使有問題，他們也會幫你編圓！好了，有問有答，你先把這個‘熟女’什麼的神到底是個啥樣給我講講！
“淑妮就是貴族和吟遊詩人的神明嘛！有什麼好說的，她是愛情和美麗的女神，也是貴族們，尤其是喜歡享受的貴族們的神，也是享樂之神……你居然假冒神的名義幹出那些事兒，如果被發現，祂一定會對你降下神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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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我不說的話照樣會被神罰！一樣是神罰，熟女的說不定還好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