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妮陛下？”
寬大的馬車內，淺水城城衛軍的法術士官安姆?古魯特子爵習慣性地站在書桌旁，看著一片手掌大小的幻影，一張張怪異興奮的面孔就在幻影裡不斷轉換：“這種讓人發狂的效果，有可能是‘愛與美善女神’賜下的力量嗎？”
“……圖揚閣下曾頌唱過的兩段詩篇，都有關愛情、譴責戰爭。他宣講的故事似乎也對戰神、某位戰神多有暗諷。所以他是女神信徒的可能……不是完全沒有。”
阿爾因的聲音淡漠，眉頭深絞：“而且他聲稱，這次是他的法術失控才造成了如此結果，而據荊玫街，馬伕街，白石路，以及卡門大道的觀察者報告，範圍內大量的平民受到那聲音影響，表現出不同程度的異常，但聲音消失後恢復。”
“荊玫街，馬伕街……這個範圍。兩哩？”
魔法可以製造出種種超自然的效果，但絕非無所不能。即使是古代魔法王國的最強法師，如果不藉助相應法陣與裝置的輔助，法術的射程也不會超過兩千五百呎。爆發範圍則不超過一千呎——而一哩……是五千二百呎。
萬呎範圍內的效果，即使影響微弱，稱為‘神蹟’也名副其實。
一個能夠得到愛神直接借力的人物突然來到一座以戰神為主要信仰的城市，徘徊不去又舉行演出，這算是什麼意思？戰神與愛神之間關係不睦可是大陸上眾所周知的事實。雖然二者從來沒有表現出真正的敵意……
“有時候我真的羨慕那些神僕。”古魯特苦笑了一聲：“他們只需要說‘不要質疑，不要妄斷，神的意圖汝無從猜測。’就可以不用想了。”
“還有一件事。”阿爾因的語聲頓了頓：“皇宮方面報告，偵察到空間法術造成的震盪，核心在禁書保管庫，程度輕微，目前為止沒有發現失。但空間震盪的發生和持續時間……”
“與那個詩人造成的異常相符？”古魯特用幾乎扭傷自己的動作轉過身，而下屬的點頭讓他徹底呆滯了一會兒：“……幾位大師的判斷呢？”
“無從判斷，預言法術與影像沒有異常，空間震的位置沒能被記錄，存在巧合的可能。但我認為不可能是巧合。因為兩者持續的時間幾乎完全相同。”
又是無從判斷……古魯特再次陷入焦慮的沉思。良久之後才搖頭輕嘆：“那東西……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疇。請求法師塔方面的協助吧。”
“要不要……再查一下？”阿爾因的眉頭皺得更緊。
王國的大法師塔是超然於世俗政權之外的機構，享受王國提供的物資資源，在必要的情況下提供幫助——從關係上來說更接近於盟友，而且這些以‘真正的法師’自詡的人物，對於魔法研究之外的一切事物都沒有興趣，視之為干擾和阻礙，所以對王國方面的請託能夠給予多少‘幫助’只有神明才能預料……把請託的資訊當做‘魔力干擾錯誤’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如果這件事真的引起了法師們足夠的興趣，他們與那位詩人間又會產生什麼樣的……摩擦？
……
“沒有什麼摩擦，就是互相討厭。”龍小姐一臉不耐煩地解釋道：“愛神認為戰爭會拆散愛情，戰神覺得沒必要與愛神戰鬥。所以通常公開宣稱她無關緊要。”
“什麼都用能否一戰作標準？這位戰神注孤生啊。”楊圖晃了晃腦袋：“難怪一個個的牧師全都是男的，早晚組織底比斯聖隊……算了，下個問題。”
“夠了！”龍小姐怒道：“不停問我這種無聊的問題，你到底想幹什麼？”
“哦，這問題無聊啊？那我問個比較有意思的，嗯，你第一次尿床是啥時候啊？”
“你……你去死吧！”
“不想說的話，下次就不要主動找我賭骰子嘛。”
“你這混蛋，沒有下次了！我尤利婭就算是窮死，死在地獄裡，跳進無底深淵，也不會再跟你賭什麼骰子！”
沒錯，某位可憐的龍小姐，由於缺乏對骰子期望與機率的相關知識，又沒有抵禦誘惑的精神力，再次掉進了楊某人的賭博陷阱，變成了膝枕以及……答錄機。當然，也不能說她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畢竟這次她事先宣告了賭注不能換成魔法物品。或者值錢的東西。
“嗯，問什麼呢？？我要是真的信仰這位淑妮陛下，有沒有什麼好處？”楊圖想了想：“比如屠龍寶刀點選就送，單挑boss怒刷裝備，皇城pk勝者為王？或者不用洗澡，油膩的師姐直接就掉我懷裡？”
“給我用通用語！”龍小姐怒道，但忽然頓住：“你想改信？”
“改信什麼的……嗯。”
其實楊圖本來想說自己根本就沒信仰，也談不上改信。不過話到嘴邊卻沒說出來——這個世界的神明真實存在，所以信仰極為強化，幾乎人人有信仰，而神對人的意義也不是某天就‘庫嚓’來個最終審判，或者‘褲衩’讓女人懷孕救世人……除了賜予神術降下神恩，神明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把信徒的靈魂帶進神國。不過祂們可沒有什麼‘眾生平等’的慈悲，只接納虔誠信徒的靈魂。而無信者，據說會被釘在一堵牆上不得解脫。因此即使在凡間，無信者也是極為受歧視的存在。
當然楊圖也沒興趣在這世界搞出馬恩毛等導師們的理論來——在這種個體力量差異極大，強者天生就佔據生產資料的世界裡根本行不通。
之所以忽然想到了信仰，自然是因為，現在的楊圖面臨的問題太多。
最主要的麻煩，當然是惹上了一個魔鬼信徒，還有個魔鬼大頭目找他託夢，不知道暗地裡正如何計劃針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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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就是自身能力不足，想要通過表演來增加力量又缺乏人脈，無法招來更多觀眾。
最後，則是今天這一場亂局，雖然暫時算是矇混過去了，但日後肯定會有人來找他求證，必須做出準備才行。
想要對抗魔鬼，最好的選擇自然是抱神明的大腿。淑妮這個愛與美善的女神雖然神名聽來像個打醋的，卻是與戰神並列的強大神，麾下信徒眾多——撒狗糧的男女，搞出軌的貴族，還有靠編寫肥皂劇混飯吃的吟遊詩人等等，如果信了她自然就得到了力量和組織的雙重優勢，同時還可以接直接圓上今天的大謊。稱得上是連消帶打，一舉多得的好對策！
而且楊圖自詡也算是當眾表演了兩首關於反戰以及撒狗糧的曲子……想要順水推舟成為這位神明的信徒，大約應該不難？
“改信倒也不算是什麼問題，不過你確定你能信仰淑妮？”打量了楊圖一小會兒，龍小姐冷笑道。
“為啥不行？反正不要錢，多少信一點唄？”
“錢是不要……但你能踐行祂的教義？且不說表演的問題，你能每天花上八個沙漏的時間去跟別人談情說愛麼？你能花幾個月時間整理花園和庭院？嗯，我還曾經看見過一個傢伙，帶著一馬車的鮮花坐在城門口，給每個進門的女人送一朵……”
“這麼麻煩？”
“改信的傢伙肯定要接受考驗，取悅神明啊？”龍小姐扭了扭腰——龍的強大體魄讓她不會腿麻，不過身上枕著個人頭實在是感覺不適：“而你，不折不扣的惡棍！騙子！又奸詐狡猾，好吃懶做，想要得到善良神明的認可哪有可能那麼簡單？”
“我就不能自己信麼？”
“……你以為神明是什麼？”龍小姐一副‘你逗我’的神情：“神明不接納，你自說自話有什麼用？別說神術，沒有神明賜予的祝福，根本就算不上信仰了吧？更何況，你身上還帶著那個東西，就算淑妮能接納你，搞不好接納你的同時你就被神恩給燒成灰了！”
“這還帶身份認證的……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龍小姐這一番分析，有理有據，頓時把楊圖原本的美好設想給打了個粉碎，讓他頭大如胖頭魚。
“辦法？有啊，只要我們再進行一次智力決鬥，把你身上這個東西交給我。應該就可以解決你這個負能量體質的問題。然後你再去改變信仰自然也就不難了，嗯，其實信仰淑妮也並不是什麼好方法，你還不如信仰龍神……我可以大發慈悲，給你當個引薦，直接與龍神陛下溝通，說不定可以免去你的考驗！”
“我問你可真蠢……”楊圖嘆息一聲，乾脆閉上了眼睛，獨自思量著各種的計劃。
其實以他現有的資源，對抗那幾個魔鬼信徒未必就全無辦法，只是需要格外謹慎，一不留神就可能得不償失而已……
思想紛雜，逐漸混沌，似睡似醒的迷迷糊糊之中，眼前忽然一亮，出現了一面閃爍著柔和光芒的牆壁。而楊圖茫然四顧，發現周圍都籠罩在一片虛無茫茫的白色雲霧中，但雲霧漫漫，其中卻又有一些什麼慢慢地顯現出來。
是床，是臺……一張一張的，柔軟潔白的，每一張上，都有一個女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