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風平浪靜，悶罐車被簇擁著行駛到了法院門前。
０７１市立法院和０７１市局的大門差不多，都有大理石雕成的浮雕，走到門口都要邁好多層臺階，門前都有乳白的石柱支撐，不同的是法院大門上方雕刻著一個天平圖案，那象徵著聯邦的法制精神：公平。
在市立法院周圍的各個建築物上，０７１市局都安排了狙擊手，許多牽著機械狗的警察和便衣散佈各處，此刻他們的精神高度緊張。
在上去法院的臺階兩邊，聚集著一大群記者，他們早已等候在此，架好了攝像機，手拿著話筒或錄音器材焦躁地等待著昆圖斯的到來。
看到這輛被近百輛警車簇擁著飛來的悶罐車，記者們頓時沸騰了，立馬開始拍照或開始直播：
“來了來了。”
“快拍照。”
“別擠啊，艹！敢踩我腳？你給我等著！”
“正如觀眾們所看到的，造成０７１市立醫院慘案的首惡昆圖斯，現已被押送至０７１市立法院受審，據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法院工作人員透露，昆圖斯此次很有可能將被判處聯邦史上第十七次死刑。根據此前超新星報的社會調查來看，有７１％的……”
…………
臨開門前，杜衡想起了什麼，一臉嫌惡地從昆圖斯嘴裡拔出了自己的手套，他隨手將沾滿口水的手套扔到車廂地板上，對昆圖斯問道：“你不會去向那些記者控訴我欺負了你吧？”
昆圖斯沒有說話，只是瞪著杜衡，滿臉殺氣。
杜衡拍拍他的臉：“與其向那些記者控訴我，還不如臨死前保留點最後的尊嚴，真的，聽我的沒錯。那些記者超級喜歡亂寫的，聽說過唐神父下飛機問三陪的故事沒有？”
杜衡燦爛地笑道：“最後那位唐神父被無良記者給氣得撞牆自殺了。那些記者只會寫你在押送途中被人用手套口爆了，以後那些黑幫晚輩提起你，只會說：哦，那個被人用手套口爆的昆圖斯啊。”
昆圖斯冷冷問道：“你怕那些記者亂寫？”
“不是，我是怕麻煩，要寫檢查的。”接著杜衡沒有半點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啊，一時衝動，別太在意，其實我沒打殘你就是好的。”
“接下來該你們出鏡了。”杜衡繼而對一路沉默的雷歐說道。
“不需要你說。”雷歐冷冷答道，他覺得杜衡搶了他的風頭。
車廂門開啟，雷歐和他手下的那些法警挾持著昆圖斯走出了悶罐車，此時雷歐滿臉冷峻，看到那些閃光燈，他心中不免有些興奮，此刻他感覺自己被萬眾矚目。
下車的時候，為了體現獄方和檢方尊重人權，那兩名一直挾持著昆圖斯的法警悄悄鬆開了手。
看到身穿橘黃囚服的昆圖斯，那些記者瘋狂起來，閃光燈的白光在昆圖斯身上沒停過，有人問道：“昆圖斯，你現在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昆圖斯，還未經過審理，法院的工作人員就說會判處你死刑，你覺得這是不是一種對法制的褻瀆？”
“昆圖斯，現在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昆圖斯，你覺得７１％的民眾同意判處你死刑，這是不是報應？你會為你做過的事而懺悔嗎？”
“昆圖斯，如果你被判處死刑，你會不會要求和檢察官進行辯訴交易？”
“昆圖斯，你是否懷疑法官和政客相勾結，他們故意判處你死刑，為的就是希望你進行辯訴交易，以供出更多的人？”
…………
哪怕塔姆人的瞳孔天生對光源感應遲鈍，昆圖斯此時的眼睛仍被閃光燈閃花了，他掃視一圈，臉上出現了漠然的表情，他一言不發，主動地邁上了臺階，朝法院走去。
法警們緊緊跟在他身後，右手食指一直呈一字形搭在鐳射步槍的扳機護圈上方。
這時，昆圖斯突然止步，他站在臺階上，在陽光下轉身，高舉雙手，深吸口氣後大聲說道：“槍火兄弟會永不滅亡！”
頓時記者們更瘋狂了，想要湊上去尋個更好的角度拍照或攝像，旁邊負責維持紀律的警察們連忙組成人牆攔住了這些瘋狂的記者。
這幅畫面充滿了宗教儀式感，根本不需要任何後期處理，直接就能當作這次新聞的頭版。
昆圖斯很滿意這樣的效果，在心裡偷笑，隨即漠然著臉，轉身繼續朝上走去。
那些記者見昆圖斯進了法庭，紛紛聯絡在法庭內的同事，叫他們做好準備，要在第一時間拍到昆圖斯的所有動向。
在嘈雜聲中聽到這句口號，杜衡從悶罐車裡探出頭來瞄了一眼，他無語地搖了搖頭，心道：“這就是黑道教父？還真是囂張啊。”
杜衡用食指指節敲了敲幾個探出頭去看熱鬧的特警的頭盔：“我們該走了。”
一個特警轉頭問杜衡：“警長，他這是在裝逼嗎？都快死了都這麼囂張。”
他旁邊的特警說道：“是啊，我感覺我經常在電影裡看過這個畫面，都是以大氣、好看的景物為背景，突然轉身或回眸一笑，然後說點什麼裝逼的話。”
另一個特警說道：“不然怎麼說他是一些黑幫的精神教父呢，看這樣子，裝逼都裝習慣了。”
杜衡勸道：“走了走了，站崗警戒去，小心有人來劫法院或殺人滅口什麼的，要是被他們幹成了，我們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說著杜衡將他們拉了回來，用力拍了拍車廂，司機聽到後會意，車廂門關閉，外面塗著ＰＯＬＩＣＥ大字的深黑悶罐車緩緩駛離法院門口。
…………
…………
“法官大人，我請求傳喚一名證人出庭作證。”
“允許。”帶著銀白假髮的黑人法官鮑勃點了點頭。
於是一身深黑警服的蓋亞從法庭旁邊的一個小門裡走了出來，他緩緩走到證人席上，對遠處的昆圖斯露出一個笑容。
被關在右邊籠子裡的昆圖斯看到蓋亞，雙手抓著鐵柵欄惡狠狠地瞪著他，他聽那些在下水道裡被抓的手下說了，蓋亞是臥底，是蓋亞出賣他的。
這時，昆圖斯想到自己先出賣蓋亞，用蓋亞去吸引施密特的注意力，自己趁機組織偷渡的事情，隨即釋然，他的表情復而變得平靜，他安靜地坐了下來。
金髮碧眼的檢察官對蓋亞說道：“警察先生，請告訴大家你的名字，以及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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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蓋亞·喬治格森，是０７１市局反黑科的副警長。”
檢察官問道：“蓋亞警長，請問今年一月份底到八月份初的這段時間內，你都在幹什麼？”
“當時我奉命打入槍火兄弟會執行臥底任務，和那些黑幫分子一起生活了六個月。”
“請問在臥底期間，你在槍火兄弟會裡看到了什麼？”
“走私、販賣人口、倒賣軍火、販毒、洗錢、操縱妓女賣淫……幾乎所有的違法行為，而昆圖斯就是這些違法行為的策劃者，他是槍火兄弟會的首領。”
陪審席頓時一片驚呼，隨後就是對昆圖斯憤怒的瞪視。
“蓋亞警長，對於你說的這些，你有證據嗎？”
“有，我用瞳孔攝像機將這一切都拍攝下來了，這是我每天的任務之一。”
檢察官扭頭對法官說道：“法官大人，我申請當庭播放蓋亞警長拍攝的影片，以此來證明他證詞的真實性和準確性。”
“同意。”法官點頭。
昆圖斯見那個一直為槍火兄弟會提供法律援助和合法避稅的小個子黃種人律師還沒動靜，他對著小個子律師大聲喊道：“老子花那麼多錢不是讓你在這裡裝啞巴的！”
“肅靜！”法官立馬不滿地敲了敲小木錘。
小個子律師扭頭對昆圖斯苦笑，律師打砸了官司是會壞名聲的，更不用說這種大案子了，如果打砸了，小個子知道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會翻不了身。
因此小個子律師是非常看重這次庭審的，可法律規定，臥底拍攝的影片可以作為證據的，前提是不侵犯別人隱私和脅迫他人以及危害第三人。
而小個子律師相信這個老辣的檢察官是不會犯那種小錯誤的，因此他覺得自己等下沒理由質疑影片的合法性。
小個子律師幽怨地想：對方這個檢察官是個老手，證據鏈中的證據排列順序邏輯嚴密，排除了所有合理懷疑，根本就找不到質疑點。就算你請聯邦第一律師來，目前這個局面也沒什麼話講。誰讓你連手底下有臥底都沒發現，被臥底摸得個底掉，證據確鑿啊。（其實作者不懂法，寫不出，全靠度娘，當然是選擇閉嘴了。）
因為證據確鑿，邏輯嚴密，小個子律師一時想不出任何誘導性的問題來摧垮蓋亞的證詞，他開始後悔他當初給昆圖斯籤的協議是標準律師僱傭協議了，因為標準協議裡有這麼一條，在僱主按時支付全額佣金的前提下，被僱傭人有為僱主打全部與僱主本人有關的官司的義務。
法院外的指揮車裡，凡爾諾夫看著庭審直播，搖頭說道：“嘖嘖，沒什麼看頭啊，那個小個子一直不說話，他難道不應該不停地舉手說‘法官大人，我反對’，‘法官大人，我再反對’，‘法官大人，檢方哪裡哪裡有漏洞’之類的嗎？我還以為會上演一場高超邏輯的唇槍舌戰呢。”
坐在一旁的杜衡說道：“我猜是彼得檢察官的功勞，而且因為蓋亞收集的證據沒有絲毫的漏洞吧，當時除了他上廁所和泡妞的時候會關攝像機，其他時間都是開著的。”
正在操縱無人機搜尋所有可能藏人角落的技術員忍不住科普一下流程：“兩位長官，現在證據確鑿，證據鏈組合嚴密，無法推翻，反方律師就只有等檢察官作結束陳詞的時候再找漏洞。”
“而且現在還早呢，因為昆圖斯的罪行太多，每條列舉出來可能要審兩到三天，法官宣讀罪行和累積量刑都要喝幾杯水。如果昆圖斯不服，他還能上訴，像您所說的那種激烈辯論要到中後期才有，而現在才開庭三十分鍾，還是舉證階段。”
“哦，這樣啊。”兩人點了點頭。
因為杜衡先前在悶罐車裡，並不知道局長的安排，他問凡爾諾夫：“兩三天的話排班怎麼辦？傍晚法院下班的時候還要把昆圖斯押回去嗎？”
“局長都安排好了，我原先還奇怪怎麼要排班。我們分為四組輪流看守，每組六小時，一組五十人，直到出判決結果。我是第一組，你第四組，排班時間等其他人正常下班後開始算。”說著凡爾諾夫將一個平板電腦遞給杜衡，上面是排班表。
凡爾諾夫接著說道：“至於昆圖斯，他腦子裡有很多別人不希望我們知道的東西，拉回監獄的話很難保證他的安全，所以局長已經在法院裡給他弄了個安全室，這幾天就讓他在那裡住，誰都不能單獨和他接觸，就算送飯也要三個人一起送。”
杜衡突然來了興趣：“你說昆圖斯這次是不是死定了？如果他被判處死刑，為了和檢察官達成辯訴交易，他肯定要咬幾個人出來，而那些人一旦知道他被判處了死刑，為了不被昆圖斯咬出來，肯定會殺人滅口。”
凡爾諾夫滿不在乎地說道：“那也是兩三天後的事情，等判決結果出來的時候，就是昆圖斯最容易發生意外的時候，到時候可能那架被局長當成心肝寶貝的機甲都會來。只是如果昆圖斯沒被判處死刑，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那些人會讓昆圖斯安享晚年的。”
凡爾諾夫掏出手機：“現在嘛，我還是先給我老婆打個電話，說我今天晚上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