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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分房與愛情

我從大學畢業後就來到這個南方的繁華都市,在一家巨型的日本公司上班,從普通職員做起,然後課長、副理,直到經理,一路走來,沒有什麼波瀾,卻也付出了艱辛。

同為員工,同樣崗位,同等級別,中國人與外國人的待遇卻很是不同,幾乎是天壤之別。中國人――大陸的,總是那麼廉價,普通工人如此,像我們這些技術管理人員依然如此。

我剛工作的時候工資並不算低,雖然才兩千來塊,但在那時的中國已經算不錯了,不過和國外職工一比,就簡直讓人無法接受,同樣的職務,同樣的崗位,同樣的成績,他們的工資與獎金就是我們的五六倍。同人不同命,你還不能有意見,因為大不了你不幹,不會有人求著你。隨著職務與工齡的增加,工資也在增加,但增幅緩慢得可以。到最後也未能破萬。

剛參加工作那會,公司曾與我們承諾,如果一直在公司上班,連續八年,就能分發一套一百平以上的房子。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所以這些年來,有時候感覺太累,有時候嫌工資太低,有時候難免受氣,有時候也有更好的選擇,可想想那套馬上就將到手的房子,還是忍耐了下來。

從某些方面來說,我其實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既然在公司福利還算可以,就不想換來換去的瞎折騰,自己創業的話,一來沒看到好的機遇,二來也嫌煩,不如上班來得單純,所以也沒有那想法。

就這樣慢慢的過了八年,眼看就要分房子了,誰知公司卻臨時變卦,以經濟蕭條,公司沒有營利為由,停止了這項福利。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欺騙,我當時惱怒得不行,可是惱怒又如何呢?你甚至找不到地方申訴,跟上司說,上司也只是這大型公司的中層幹部,董事會做出的決定,他們也無力改變,他們甚至也沒地方去據理力爭,他們只有執行的權力。

我一氣之下就要離開,對於這份工作我並不留戀,對於經理的職務也無所謂。我其實真正在乎的,反而是這套房子。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套房子對於我的意義。與那些普通打工者比起來,我也許算高薪階層,可在這個寸土寸金的都市,這點工資又算得了什麼?也許吃喝可以不用愁,可要買房子……

一開始房價低,但工資也低,而後來,工資在漲,但房價也在漲,而且工資漲的腳步怎麼也追不上房價漲的腳步,我拼了命的追,可越追越遠。就像騎著腳踏車的人,要與摩托車賽跑一般,輸得那麼慘。如果當初,一年能節約出買十來個平米的錢的話,後來發現,你怎麼節衣縮食,也節約不出買兩三個平方米的錢來。

反正以為有房子分,所以也沒有打算太過苦自己去買房。

我已經三十歲了,女朋友就等著這新房然後嫁給我,可這房子忽然間就沒了!

不只是房子沒了,是我的一個夢想也斷送了,不只是夢想斷送了,是我的愛情也消失了!

誰能知道,這套房子對我的意義之重呢?

當時我一怒之下就要辭職,但我的上司一向很看重我,對我多方挽留。房子既然無望,如果工作丟了,那麼房子也就徹底無望了。

再怎麼說,這還算是一個薪酬比較豐厚的公司。

此時公司剛收購了一家廠子,因為管理不善,生產搞不上去,質量也難以過關,不良率非常高。上級叫我去當廠長,並承諾,若把質量搞上來,良率搞上來,將對我提職加薪。

對我承諾的獎金也很誘人。

雖然我是一個個性非常強的人,但現實如此,也只有接受。於是我開始上任,這個新收購的廠子特別複雜,原來的老闆仍佔有大股份,仍參與管理,很多事情,我都難以插手,但也許那原老闆也明白,要想起死回生,非得我來不可。雖然他不樂意,但誰願意與錢過不去呢?

我每天加班到十一二點鍾,每晚回家時都已經累得連澡都不想洗,一年過去之後,生產額和質量良率都上去了,超額完成了上級給我的任務。

但我等來的,沒有加薪,沒有提職,只有一臺價值幾千塊的ipad。和別有用心之人沒完沒了的排擠。

Ipad這東西我從來沒有興趣,要講好用,不如電腦,要說方便,何如手機。我領回之後,除了玩了幾次遊戲之外,就再也沒有開過,丟在桌子的一角,到如今,都已經蒙上了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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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別人的排擠我並不害怕,但心中卻非常不爽,我是眼睛裡揉不得半點沙子的人,更受不得別人那種笑裡藏刀,當面一盆火,背後一把刀的鬼鬼祟祟的行為。

當總公司的紀檢組把我叫去喝茶,談話,調查我的時候,我徹底憤怒了。我工作這麼多年,職務雖然不高,但在這樣大的公司,隨便動動腦筋,要撈點錢還是能做到的,不說多,買房子還是不成問題。雖然房子貴,但在中國,只要有灰色收入的,高房價又算得了什麼?就像有了夜草的馬一樣,不肥都不行。但我這人從不喜歡那些勾當,這些年老老實實,除了做好自己的工作,為職工跟上司爭爭福利之外,從來不接受別人的紅包,就連請客吃飯,我也是毫不客氣的拒絕,無論是供應商的,還是下屬的。

有時候甚至很不給人面子,直接把人晾在那。

我並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不去佔便宜,不是想把自己當作多麼高尚的人,只是對那種鬼鬼祟祟的東西,從內心深處就反感,就膩歪。

當然查不出我什麼問題來。可還是把我叫去了好幾次,有幾晚上,都到了深更半夜才讓我回家。也許就連紀檢組的人也不能相信,這個社會還真有這麼清白的人,還能見到沒有縫的蛋(這樣的蛋,簡直已經比恐龍的蛋還珍貴了)。

因為一經查實,我的手下裡面,也多有幾個並不乾淨。下屬尚且貪汙受賄,何況上司?

然而還真就有,老子就是的。我並不想開口罵人,可我對那些滿嘴巴的仁義道德,卻一肚子的男盜女娼者,實在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他們那一副高人一等的嘴臉,把別人皆看成罪犯的眼光,那喋喋不休的說教,那咄咄逼人的審問,我都懶得理睬。

有本事就查出老子的問題,那你們要殺有剮都隨便,要是沒本事查出老子的問題,就少在我面前得瑟。

最後他們當然查不出我什麼,但也並無半點歉意。叫那些人向你道歉,有如要狗不吃屎,我也無所謂。但這種地方,我連一天呆下去的興趣都沒有了,直接就辭職走人。雖然將來並沒有好的打算,也沒有一個好的去處,但我都不去考慮了,無所謂了,至少我的卡里還有十幾萬的存款,實在不行,把車賣掉,也總值個十來萬。

幾年之內,餓不死的!

餓不死就行,其它的,追求了這麼多年,想了這麼多年,除了讓自己揹負沉重的包袱,心累之外,還有什麼呢?

我決定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搬了新房之後,不開電腦,不開手機,對於朋友們來說,就好像突然之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誰也找不到我了。

只有這樣,才能夠真正的輕鬆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