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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病了

咚咚咚!咚咚咚!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敲三下,稍停,又敲三下,速度不疾不徐,重量不輕不重,但我還是被這敲門聲從夢中驚醒。

我長籲了口氣,在夢中的處境讓我害怕得不知所措,心都差一點兒就飛了出來,魂沒有離我而去,讓我醒來之後都還感覺驚奇。醒來發現那麼可怕的境地只是夢,這讓我舒了一口氣,無論再可怕的東西,無論再艱難的境地,無論再恐怖的遭遇,如果只是夢,醒來之後又算得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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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有些感激是誰來敲我的門,是這個人的敲門聲把我從惡夢中救了出來,如果不是這敲門,也許我依然在那個黑暗的山林裡團團轉,依然尋不到出路,依然害怕得無處可逃。

我睜開眼睛,天依然黑著,但窗外的燈光射進來,讓我的心得到許多安慰,那燈光如此溫暖,如此明亮,也許只有在那夢中的處境裡呆過的人才能明白,這燈光,是多麼的可愛。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了六下,是誰在敲門呢?

我的腳依然痠軟,灌了鉛一般的沉重,腦袋更是又暈又痛,我自己抬手一摸額頭,像火一般發燙,看來我的感冒還沒有好,而且愈加嚴重了。

怎麼辦?

我感覺自己真的是一點都動彈不了,如果就這樣躺著,不吃不喝,我是不是就會這樣子死去呢?

死也許並不可怕,可我也不願意就這麼窩囊的死去,當多日之後,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腐爛,乾癟,別人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我為什麼而死,警察絡繹而來,調查,解剖……那太窩囊了。

我本來不想去開門,可忽然之間,我有些急切起來,無論是誰,我總可以叫他或者她去幫我買些藥來,那樣我就不至於這麼慘。其實我可以把手機充了電,撥打120,可我什麼都懶得動,我不知道是我的心懈怠到這樣子,還是因為重感冒讓我沒有了力氣。

我掙扎著站了起來,用手扶著桌子,扶著牆才走到了門後,躺著的時候雖然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但不是這一站起來,我依然不明白,自己竟會虛弱到這個程度。我向來是個強壯的人,雖然不高大,但自覺有的是力氣,原來身體健康,哪裡會想到,疾病竟是如此的可怕,縱然只是一場感冒,也足以把最強的英雄好漢擊垮。

床離門口不到三米距離,可這三米距離,比平時走上三十裡還累人,還艱難,敲門聲不再響起,我焦急起來,真怕敲門的人已經離去。

我打開門,我看見了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我覺得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臉龐。

是對面的那個女孩。她今天穿著一套紅色絲邊的睡衣,睡衣上佈滿黃色的菊花,胸前一個很大的袋袋熊,一隻可愛的毛茸茸的胖手伸開來,正捂在她高聳的右胸脯位置。腳下趿著一雙紅色厚底的海綿拖鞋,鞋面上有一朵精緻的小紅花。

她平時看起來挺高挑的,這樣子卻顯得非常嬌小。

“對不起,在睡覺嗎?”她抱歉的一笑:“吵醒你了?”

“沒事。”我說,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可嗓子卻嘶啞了,說出的聲音虛弱得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的電又壞了,麻煩你……”她吐了吐舌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卻又無比活潑大方的做了個請我幫忙的手勢。

我無奈的搖頭,曾經覺得這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現在要我做,卻未必能做得到,正要推辭,她已經看出了我的病體。

“你怎麼了?你好像病了?”

她說著,伸出一隻潔白的纖纖小手,到我的額頭上探了一下,然後像觸電般縮了回去,叫道:“哇,好燙,像火一般,你發燒了,怎麼不上醫院?”

我搖搖頭。

“不去不行的,你一個人住在這裡,這樣子多危險。你現在很虛弱是嗎?這樣,我送你去醫院好嗎?”她急急的說著,不等我回答,又說:“你別覺得不好意思,那天你幫了我,今天我幫你也是應該的,遠親不如近鄰,你看我們對門住著,也算有緣,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其實我根本就沒客氣,所以我就點了點頭。

“你等我,我換套衣服。”她說著,轉身回了她的房間。

我摸了摸錢包,在褲子口袋裡,鑰匙也在褲子的皮帶扣上掛著,於是換了雙皮鞋,把門關上,先下樓去。

我覺得我多少恢復了一些力氣,但下到一樓,依然用了十多分鍾,而且累得有些喘氣,俗話說沒什麼不能沒錢,有什麼不能有病。這話說得真是經典。沒生過病的人,是感覺不到那種無奈之感的。

外面竟下著大雨,嘩嘩的聲音轟響,和街上車來車往的聲音和在一起,非常的嘈雜,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睡在屋中竟不知外面下著這麼大的暴雨。

我站在樓梯間,看著外面的雨簾像幕布一般垂落,雨珠子濺在脖子上,冰冷的感覺。

女孩還沒有下來,看來女孩子出門,縱然是火災當前,也非得照照鏡子,打扮打扮,這是女孩的天性,我雖然等得焦急,卻也不敢生氣。

“等急了吧?”

她終於下來了,身上換了一件白色的純棉無袖T恤,下面是一條藏青色的牛仔褲,腳穿白色耐克球鞋。手上拿著一把粉紅色的摺疊雨傘。

“下這麼大的雨呢,我先出去攔計程車吧。這種下雨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攔得到。”

我搖搖頭,說道:“我有車。”說著向右前方一指,那裡停著一輛黑色的別克君威,擋風玻璃在刷刷的雨中,被洗得乾乾淨淨。

她看了我一眼,笑道:“自己有車,那就好辦了,你這樣子還能開車嗎?”

“試試看吧。”我發現自己確實有氣無力,這樣子開車,還真有些勉強。

“我來開吧,我會開車的,可以?”

“當然。”

我說著,把鑰匙遞到她手上,她撐開雨傘,遮在我頭頂,然後扶著我一起來到車前,開啟車門,她先把我放到後座,這才合攏雨傘,鑽進駕駛室。

雖然就這麼幾步路,而且撐著雨傘,但我們還是被淋溼了半邊身子,褲腳更是被雨水濺得全溼透了。她的染成亞麻色,並燙得微微捲曲的頭髮上也淋了雨水,溼溼的沾在她的額頭上。

她稍微摸索,插好鑰匙,便發動了車子,她調好了座位,又試了試剎車,回頭向我一笑, “你坐好,走了。”

“謝謝。”

車子緩緩啟動,在雨幕中滑行,雨更大了,巨大的雨點砸在車子上,像有人從天上倒下來一筐豆子。

不一會兒,車便開出了小區,駛上大路,開始快速的跑起來,我看到迎面而來的車輛,強烈的車燈穿過雨幕,雖然隔著路帶,依然十分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