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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故事

劉雲蕾再次向我講起“一個詩人與兩個美女”的故事。這次講得比上次更為詳細。其實這故事流傳甚廣,所以只要對文學感興趣的人,大多知道,但一般人畢竟只知道大概,而劉雲蕾卻講了許多別人所不知道的,甚至可以稱為秘密的東西。據她說,她研究淚冰多年,對淚冰最後的歲月尤其感興趣。

一般的說法,淚冰與兩位女人逝世的時間前後未隔多久,首先是粟蘭難產而死,不久之後,淚冰便與王夢墮崖而亡。(淚冰把王夢推下懸崖,然後自殺。)

但劉雲蕾說,事情的真相並非如此,其實粟蘭並非死於難產,或者說,她其實根本就沒有難產,她與淚冰偷偷相愛,王夢卻被矇在鼓裡,也許她知道,但她裝傻,三人依然快樂的過著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直到粟蘭懷孕並生下一個男孩,王夢終於爆發了,她無法忍受別的女人為淚冰生兒子,於是擅自把粟蘭所生的孩子送了人。

當粟蘭發現兒子不見之後,頓時又是憤怒又是悲傷,於是失去了理智,幾欲瘋狂。這時的淚冰,卻表現得出奇的冷漠。

她雖然安慰粟蘭,卻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憤怒,似乎對親生兒子的失蹤漠不關心。這更是令粟蘭傷心,她為了她的愛情,傻傻的付出了一切,付出了青春,付出了愛情,付出了所有,而他,顯然對他們愛情的結晶並不喜歡,那麼她的付出,到底還有什麼意義?也許他只是想享受的豔福,就像一個帝王在自己的王宮中。卻不想有別的人打擾他們的生活,縱然這個人是他自己親生的兒子。

她不能讓兒子就這樣不見了,她想找王夢鬧,但她與人家的老公生了孩子,又能有多少理直氣壯呢?

她到處尋找,甚至為了問出兒子的下落,委曲求全,苦苦哀求王夢,不惜下跪。但最終沒能找到自己的兒子,她不甘心,外出四處尋找,從此不知所蹤。

如果說兒子的丟失並沒有讓淚冰感到痛苦的話,那麼粟蘭的離去,卻讓他無比傷心,她無法把怒氣發洩到王夢的身上,但再也無法和她幸福的過兩人世界了。

既然無法好好的一起相愛,一起幸福的生活,至少可以牽著手一起死去!

生與死,不只是抉擇

我愛你,正如我愛她

這不是單項選擇題

是命運諭示的情話

夜晚的天空

有月亮但我們並不拒絕

星星

這是淚冰名篇《隕落滿天星辰》中的詩句。原來我總是看不懂,可知道他們的故事後,我似乎懂了。

也許對於淚冰來說,世俗還是隱逸,喧囂還是孤獨,王夢還是粟蘭,愛還是恨,生還是死,都曾經是困擾著他的難題。

無論怎麼選擇,都將是一種痛苦。而唯有死亡,痛苦雖然最深,但卻是一次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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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選擇之後再不用選擇,一次痛過之後,再沒有痛。

所以他選擇了死亡!

而王夢終於實現了陪他一生的承諾,據說,兩人墮下懸崖,雖然景象極慘,兩人都摔得血肉模糊,但兩人的手卻仍是緊緊的拉在一起的。

不過這只是據說,其他的說法也還有很多種,而劉雲蕾說,經過她的研究,這一種說法才是事實,而那兩隻拉著的手也證明了,兩人都是自殺的,淚冰並沒有殺妻。因此又反證了其實粟蘭並沒有難產而死――很多研究者都說粟蘭被王夢害得難產而死,淚冰才憤而殺妻的。

也有人說,因為粟蘭難產而死,淚冰太過愛她,所以殉情了,這當然也說得通,但為什麼王夢也與淚冰一起自殺了呢?她不可能為了粟蘭的死,而去自殺!所以王夢與淚冰的死,與粟蘭的難產根本無關。

何況,粟蘭其實根本就沒有難產,更沒有死。

她不但沒有難產而死,還順利的生下了一個男孩,她只是為了尋找丟失的兒子,而失蹤了而已。

“她的兒子後來找到了嗎?”我問。

劉雲蕾沒有回答,她忽然沉默了。我也不再問。雖然我很喜歡淚冰的詩,對他的傳奇愛情也很感興趣,但說到底,他只是一個我並不認識的陌生人,他的死也好,妻子情人也好,兒子也好,我並不是很關心。

我雖然喜歡他的詩,但也就僅僅是喜歡他的詩而已,我早過了追星的年齡,不會像那些小年輕追星族一樣,對偶像的一切都那麼有興致,無論他為何而死,無論他的妻子是否是他所殺,無論他的兒子找到與否,其實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找到了。”

“哦。”

“不過並不是粟蘭找到的,連粟蘭自己,後來去了哪裡,別人也不知道,更別說她兒子了。”

我驚奇的看著劉雲蕾,不知道她說的話為何如此前後矛盾。

她忽然看著我,眼神怪異之極,臉色非常嚴肅。

“不是她找到的,而是我找到的。”她說。她的語氣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哦?”

“她的兒子就是你!”她忽然一字一頓的說。

劉雲蕾其實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雖然她治學非常嚴謹,寫的文章也非常嚴肅,一板一眼,絕不信口開河,但生活中她非常風趣幽默,有時候甚至有些搞笑,至少她學生時代如此。

現在是否如此呢?這幾天的相處,我覺得她成熟多了,但這句話一出口,我知道,她其實依然沒有變,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而且開玩笑的樣子總是那麼認真,別人即使笑得打跌,她的臉上卻是一點笑紋都沒有。

剛剛燒的開水已經開始沸騰,我合上《淚冰詩文選》,站起身來去泡茶,我仔細的把杯子洗乾淨,放上一撮茶葉,然後提了水壺,把滾燙的開水注入杯中,泡好兩杯茶,把水壺放下。

“我覺得你這時候應該喝一杯酒。”她說。

“為什麼?”

“你不覺得聽到這個訊息,需要用酒來使自己鎮定一下嗎?”

“呵呵,你想喝的話,來一杯無妨,白酒,啤酒,紅酒,我這裡都有。你來什麼?”

“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

“看來你根本不信我的話。”

“什麼話?”

“你是淚冰的兒子。”

“我只是很佩服你的想像力。”我看著她笑了,“師姐,以你的想像力,你去搞什麼文學史研究,卻不去寫小說真是可惜了。”

“我是認真的。”她卻沒有一點玩笑的樣子,定定的看著我,從來沒有過的嚴肅。

我被她看得很是不自在,問她:“為什麼會這麼想?”就因為我關於世外桃源的想法和淚冰的文章中說的不謀而合?就因為他有一個失蹤的兒子,而我卻是一個不知道父母是誰的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