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鎮位於丁卯國邊界,與甲子國接壤,但因隔著一座終年煙雲不散的霧隱山,經貿往來反而頗為蕭條,而霧隱山更時而傳出有吃人的妖怪,以及路徑此地的行腳商神秘失蹤,因而更加不景氣,即便丁卯國與甲子國世代和睦。
但相對來說,駐軍也較為薄弱。
這一日,在山人鎮開了足有百年,仍在維持的妙記客棧,迎來了一批客人。
為首之人,一身素雅長袍,臉色沉穩,雙眼平和而不失神采,看上去三十來歲;他身下跟著一個白衫小童,頭戴黑帽,面如白脂,眼神靈動,一隻小手緊緊攥著長袍男子;而左側隨著一青年,身著粗製藍衫,手持青鋼寶劍,臉若秋霜,劍眉朗目。
而在三人身後,還隨著兩名白衣男子,看上去英氣十足。若是有些眼力,定能看出此二人出自儒門。
丁卯國有兩大派,其一便是儒門,信奉儒家思想,以仁德治天下,以浩氣正人身。只是與太玄門,青陽觀這等修煉門派不同的是,儒門在丁卯國朝野內外都有一定影響,弟子足有數萬。
而另一派則是英雄門,雖人數略少,但遍及各地,弟子大多快意恩仇,我行我素。壯士可斷腕,豪氣膽中生。
這兩派雖與世俗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在修煉界也名聲廣播。
妙記客棧的小二一眼就看出這些人來歷不凡,忙踮著腳,上前相迎,道:“諸位客官,是來住店還是打尖?”
素雅男子朝裡望了望,聲音平和道:“請給我們準備三間上房,另擺一張酒席。”他隨即遞過一枚刻著“丁卯”二字的銀餅,足夠五人住上幾晚。
一臉笑容的小二待接過銀錢,客氣道:“各位先裡邊請,我這就為您準備去。”
素雅男子五人隨即選了一個清淨的位置,坐了下去。
無靈望著那黏著素雅男子的白衣小童,心想明明是個女孩卻扮成男童,不免好奇,多看了幾眼。
他與叔父也是剛剛來到這山人鎮,要了一間上房,此時正側對著素雅男子等人。
誰知那女扮男裝的白衣小童竟聲音脆如黃鸝道:“爹爹,那小子為什麼老盯著人家看?”
無靈本就五覺聰慧,再加離的不遠,自然字字聽得真切,險些將剛咽下去的食物倒噴出來,不由猛拍胸口,咳嗽了幾聲。
天驚道:“怎麼了,侄兒?”
無靈臉紅耳赤,乾笑了兩聲道:“沒事,叔父。”
卻聞素雅男子淡淡笑道:“大概是女兒長得太過俏麗,即便赤子也難免動心。”
白衣小童皺著小眉頭道:“是嗎?可爹爹不是說好了,在外面要叫我曦兒的?”
素雅男子眼神充滿慈愛道:“好,一切都依曦兒的。”
白衣小童撇了撇小嘴,走下桌椅,朝著無靈道,“喂,土包子,我長得好看嗎?”
無靈原本想笑,可這丫頭片子叫他土包子,不由心中有氣,也走下了桌椅,道:“土包子叫誰?”
白衣小童雖非嬌生慣養,但也從來只有罵人的份,不由雙手掐腰,道:“自然是叫?”她望著無靈一臉得意的樣子,反牙尖一咬,道:“土包子!”隨即嘴角一揚。
無靈心到土包子叫土包子,你也好不到哪去。
可誰知二人尚未臨近,別在他腰間的匕首突然一晃,似要脫殼而出,還好他反應極快,連忙穩住,但神色不由大為古怪。
而對面的白衣小童也是一晃,頗為緊張,但隨即就被一張大手抱進懷中,正是素雅男子,他一臉訓斥道,“曦兒,平時怎麼教你的,怎能隨口罵人?”
曦兒一臉慚愧道:“曦兒知錯了,只是——”
素雅男子打斷道:“好了,不要再胡鬧。”轉而朝著無靈歉意點頭,往回走去。
可無靈心中卻驚疑難定,他望著腰間匕首,一頭霧水。雖說爺爺給他這匕首削鐵如泥,連人面鷹獸都不敢硬抗,但卻從未發生過如剛才這般怪異之事,他正要察看,客棧外,傳來一陣喧鬧。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只聞有人喧譁道,“不好了,霧隱山山頭的霧氣沒了,定是山神動怒,這回山人鎮恐要遭大難了!”
客棧內原本還再看兩個小童鬥嘴的幾桌人,不由神色大變。
誰知迎客的小二卻將門外喧譁的人給趕了出去,反一臉怒斥道:“這幾個閒人非得把山人鎮的生意全都攪黃了才滿意!什麼霧妖鳥獸,就是你們幾個造謠出來的!”
可還是有人神色匆匆退了房錢,其中就有常來此地的行腳商,小二不由大罵晦氣。
天驚對此視若罔聞道:“侄兒,我們上樓。”
無靈雖仍在奇怪,但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坐在素雅男子身旁的兩名白衣青年卻對外面的風傳,不屑一笑。其中一個道:“這山頭邊的人就是愛風言風語,說什麼行腳商神秘失蹤,結果卻是一群打家劫舍的搶匪,不還是被白師兄一個人給——”
誰知那不動聲色的藍衫男子忽然打斷道:“好了你們,不要再胡說八道。”他低聲道:“一切以趕路為重,不要再節外生枝。”
二人聞言正色道:“謹聽白師兄教誨。”
那藍衫男子望向素雅中年道:“陳兄,剛剛那帶著孩童上去的惡漢少惹為妙。”
素雅中年目光微凝道:“怎麼?白老弟看出了什麼?”
藍衫男子神色凝重道:“說不好,只是直覺。”
他身旁的兩名白衣青年心想那惡漢雖長得兇悍,但也未必是他二人對手,怎麼說他二人論武藝在外門弟子中也算是出類拔萃,即便他二人不敵,難道還打得過師兄?當然他二人是不敢再多嘴的。
而素雅中年則淡淡一笑,朝著白衣小童,似責備似玩笑道:“可聽見了,曦兒?下回還敢胡鬧嗎?”
白衣小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可心中卻想,剛剛懷裡的靈犀匕首跳了一下,到底是該不該告訴爹爹呢?
夜晚,無靈轉動著手心匕首,心到這匕首跟了他也已有兩年,可卻從未像今天下午這般自己跳動。他望著長約八寸的刃鋒,心到當初爺爺將匕首給予他時,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不要弄丟了就是。
不過那時他與天魂鬧彆扭,曾將匕首丟進海里一次,當然最後還是自己咽得半死,從海里撈出來的。
他左思右想,可腦中的疑問越轉越大,乾脆湊到盤膝而坐的天驚身旁,叫道:“叔父。”
天驚微微睜開雙眼道:“怎麼?不睡覺有事?”
無靈點了點頭道:“叔父,你說匕首自己會跳嗎?”
天驚望著無靈手中晃動的匕首,道:“除非是靈刃奇兵,怎麼?”
無靈信誓旦旦道:“今天下午的時候,匕首自己險些從布囊裡飛出去。”
天驚眉頭微皺道:“這匕首是臭老頭給你的?”他見無靈點頭,便道:“他可曾囑咐過你什麼?”
無靈搖了搖頭。
天驚道:“如果下次再動,你就告訴我。”
無靈道:“好。”轉而又道:“叔父,你有靈石嗎?”
天驚道:“有,不過沒有你要的。”
無靈嘆息道:“早知道爺爺臨走時,就管他要些好了。”
天驚笑道:“等回到我那去處,你要多少,我便給你多少。”
“真的?”
“當然。”
“謝謝,叔父!”
“好了,睡覺吧。”
“嗯。”
在另一側廂房中。
曦兒穿著一件淡黃色的睡衣,撅著小嘴道:“爹爹,今天有一件很古怪的事?”
陳彤思充滿好奇道:“哦?不知什麼事?令我家曦兒也覺得古怪?”
曦兒眼光靈動道:“就是娘給我留的那柄匕首,它自己跳了一下。”
陳彤思聞言眉頭一緊,道:“竟有此事?什麼時候發生的?”
曦兒氣惱道:“就是那個土包子,臭小子靠近我的時候。”
陳彤思聞言更是心頭一緊,目光嚴肅道:“曦兒,你敢確定沒有騙我?”
曦兒不滿道:“曦兒什麼時候騙過爹爹?”
陳彤思聞言一笑道:“曦兒說得對,是爹爹不好,這件事明天我會弄清楚,現在天色不早,曦兒先睡吧。”
曦兒小臉一笑道:“好!爹爹,你說娘會在看著我們嗎?”
陳彤思道:“會的,你娘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們,睡吧,曦兒。”
他望著曦兒懷中的匕首,心想:“若素,你走了也快九年了,當年恩公救下你我時,你便將靈犀匕首另一半送予恩公,莫非是上天眷顧,讓我有生之年遇上恩公之子?我知你身份神秘,不然恩公也不會出手相救,更不會與你兄妹相稱,都怪我才疏學淺,空有半步治世之能,卻無通天之術,但願曦兒不會像你我這般,陰陽相隔,苦嘗餘生。”
二日早,無靈穿戴好,隨叔父到樓下要了幾個清淡的食物吃了起來。
可剛開張的妙記客棧卻迎來了一個紅衣飄然的女子。那女子目光如秋水,唇紅如梅果,黑髮卷舒,凝脂欲滴,煞是銷魂。
無靈雖未開情竇,但也覺臉頰發熱,尤其是掛在女子嘴角的一抹笑容,無靈彷彿在哪見過,但又知從未相遇。
可背對著紅衣女子的天驚卻微微顫抖,手掌更是將桌角捏碎一塊。
而這時陳彤思等也走了下來,望見眼前紅顏尤物,不由皆然失神。
那兩名儒門弟子直接看得呆了!
即便曦兒,也不由對眼前這紅衣女子格外好奇。
“好可愛的兩個孩子。”那紅衣女子聲音輕柔,如滴水流進眾人心田。
那兩名儒門後生見女子望來不由面紅耳赤,大為尷尬。
而陳彤思雖覺這絕色女子不俗,但一夜難眠,一直掛念靈犀匕首,自不會留戀,走向無靈。
只聞他道,“敢問這位小兄弟,可否將你腰下匕首,借在下一觀?”
無靈聞言不由一愣,誰知天驚卻忽然躍起,懾人威芒陡然驚現!
後方藍衫青年大驚,喝道:“大人小心!”
誰知天驚直接越過陳彤思,朝紅衣女子衝去。
那噼裡啪啦的青色真力,若不是天驚有意剋制,足可摧斷屋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