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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番外:一名殘疾士兵的自述

夜之魘與歌酒吧。

“老闆娘,再來一杯麥酒。我的好朋友麥迪還要一斤牛肉。”眼前的酒鬼晃動著酒杯,裡面殘留著點滴啤酒。我無奈的看著那肯因為歡樂而漲紅的臉。

新接的麥酒酒花四溢,我輕啜一口。蘇珊娜切好一斤牛肉。

她是鎮子裡有名的美人,成熟性感,更是有一種說不出口的風韻,尤其是她一頭紅色的波浪發,使人忍不住著迷。

這麼美麗的人自然有他的追求者,其中不乏貴族子弟。但她是一個寡婦,此行前來,正是我來送她丈夫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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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你這個賒賬不還的酒鬼,今天若不是麥迪兄弟來,你別想碰到一口酒水。”蘇珊娜說。

“嘿,話不能這麼說,我美麗大方的姑娘。卓陸十年戰亂,現在平息了,我的好朋友麥迪雖然丟了一條小腿,可是換來的是一條命。十年戰爭,他參軍十年,還能活著回來,說明偉大的天神眷顧他!不消我說…”那肯因為喝多了酒失去方寸。我提醒他不要再說了。蘇珊娜的丈夫遺體還在外面,這樣說實在不合時宜。

那肯沒理會我,反而站上奏樂用的前臺,高舉酒杯,大聲說:“我的兄弟麥迪,戎馬沙場十年,砍掉了不知多少那須賊的腦袋,他為多少人報了仇!大快人心!我的天啊!如今這個英雄就在我們面前,還等什麼?敬他一杯!”

酒吧裡所有人大聲高呼:

“敬我們的英雄!”

我只好起身回應。對蘇珊娜說:“對不起,你的丈夫屍骨未寒,同是士兵,我卻在這裡受著英雄的待遇。”

“別介意,麥迪,這是你應得的,況且你幫我送來了丈夫的屍骨,我已經很感激了。”蘇珊娜說,她與我碰杯,一飲而盡。

蘇珊娜說她早就知道丈夫戰死的事,已經為他提前半個月做了洗禮,現在墓碑已經立在了墓園,只差他一具遺體。

“我會為他守葬一年,一年後,我會追尋自己的幸福。”蘇珊娜壓低聲音,不讓周圍人聽見:“你似乎不錯。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話。”

“再為英雄獻上一杯!今天所有的酒水免單,大家盡情喝吧!”蘇珊娜說。酒館裡的人高呼老闆娘萬歲。

蘇珊娜喝了很多,豐滿的胸部隨她嚥下的酒水上下起伏。酒吧裡的光線略暗,但我還是看見她仰頭喝酒時眼角的淚花。

是悲傷還是喜悅呢?

戰爭結束還不到半年,我十八歲參軍,可以說有半輩子都活在了戰場上。如今忽然退役卻恍如隔世。陽光沒變,一年四季仍然更替交換。我見過北方的雪,南方的沙。燒過村莊毀過田地。這一切結束了,我的手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是麻木了吧?

而我除了花光軍餉,找不到生存的意義了。

那肯拍打我的肩膀,他是歡樂的農夫,是無憂的酒鬼。

我?斷了線的木偶,盲目的傀儡。

“好朋友,你怎麼不說話啊?記得你年輕時侯常作曲子給我們聽嗎?你簡直是最棒的音樂家!姑娘們都很著迷呢。你為了得到一把吉他哀求了老樂匠吉爾整整七天,哦?那把吉他呢?你參軍時帶著它走的啊。村子裡當時走了四十個年輕人,現在只有你了,老家夥們都把你當親兒子看…”那肯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一些快樂的回憶被勾起,我記得那把吉他。

可惜早就毀掉了。

它救了我一條命,敵人的馬刀砍斷了它,而不是我的脖頸。

蘇珊娜眼神迷離,她醉了。她衝我打了一個酒嗝,“你會唱歌?給我們唱歌吧,我這裡有把吉他,它…它是我…我…丈夫…生前用…的。現在…那個死鬼…去…去見…他的神了,留我…一個。”說要,不由分說的拿出一把吉他,保養得很好,質量上乘,吉他上塗了蠟,閃亮亮的,顯然是每天都有進行保養。

大家期待的看著我。我沒有不好意思,原始的感情激盪著我思緒,我嚮往,我渴望,我嚮往那個比任何人都高一些的舞臺。若我的青春沒有葬送在戰場上,我一定會留在這裡。

我起身,拿起柺杖,少了一條小腿很麻煩,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它還在,沒有離開我的身體。上面的腳趾還會聽從我的想法而動。

那肯扶著我走向中間,有人把最柔軟的椅子擺上臺,我坐上去,那把吉他有人遞給我。

我心中是感動的幾欲落淚的。在首都我沒有受到英雄的待遇。像大多數殘兵一樣,遠遠的從教堂的頂樓看著那些參軍沒多長時間,甚至沒上過戰場的少爺們接受市民的歡呼,接受他們的花環。那些完好的上過戰場的老兵之前雖然替我們打抱不平,但世人的禮讚早就打消了他們的那點不滿。

我理解。誰願意看一群斷臂少腿的殘兵歪歪扭扭的拖在隊伍後面呢?我理解,太理解了,太煞風景了。

蘇珊娜在櫃檯上託著下巴,望著我。

她的目光很深邃,我知道為什麼。她一定在思念某個人。我也知道那個人是誰。

這表情像極了年輕稚嫩的士兵回憶遠方的家鄉。

可惜,他們很多回不來了。

我心中的一根纖細的弦被撥動了,彷彿一滴水在平靜的湖面上蕩起了漣漪。

我決定即興一首歌。專門為這個堅強的可憐女人唱一首歌。

“來了,是麥迪的即興演奏時間。”那肯激動的說。

我清了清嗓子。四周一片安靜。

“灰色城鎮

美麗姑娘

低聲輕輕吟唱:

你送的玫瑰花依舊清香

我做的軍裝你點綴勳章

那時候你說過要回到家鄉

我都記住

我不會哭

熟悉的窗臺陌生的陽光

你唱的歌兒我安靜欣賞

那時候你的歌聲多麼悠揚

可是現在

只剩憂傷

你說你不會受傷

就算踏遍天涯為我闖

我信了你的話狠狠悲傷

你說你無論在天涯

永遠把我記心上

你無助的淚光

那是真的嗎

雪地

明亮

我在天涯

無助

憂傷

靜靜看天上”

這首歌還真適合女性唱,我的嗓子有點幹,放下吉他準備喝一口酒。不知道誰打碎了酒杯,一聲脆響。我抬頭,蘇珊娜顫抖著身體。

她打碎了酒杯。有人想鼓掌,可剛開始拍手,蘇珊娜便不顧一切的像我狂奔過來。

她硬生生的打斷了掌聲。

途中她被裙襬絆倒,她爬起來繼續跑。她的手流了血,她不管。她緊緊抱住我。距離近了,我看清她眼中的留戀,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心情。隔著衣物那滾燙的身軀,劇烈的心跳,令人迷醉的吐息。

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我已經猜到。淚水打溼了我的衣襟,蘇珊娜心碎的顫抖,我哀嘆一聲,抱緊她,一隻手撫摸她的頭。希望她的丈夫能夠護佑她。

她嚎哭,放開了聲音哭,像一個稚嫩的少女那樣哭。肆無忌憚的哭聲迴響,久久不散。

她哭著說:

“你為什麼要走!你擦亮了裝備,一言不發的離開。我還沒有懷上你的孩子,你走的那麼徹底,只剩一把吉他,我想你啊,維克多!你狠心的扔下我,名利是那麼重要的東西嗎?值得你拋下我丟棄生命嗎?別的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留下一條命!你屍骨殘破,我多心痛!你…你…你是我生命中未曾綻開的花束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嗚。”

蘇珊娜哭了許久,她的哭聲比任何懺悔詩都要有用,痛擊著很多人,譴責著很多人。當然,也包括我。

人們沒有發出聲響。再沒了之前的熱鬧,最大的聲音也是聽不清的竊竊私語。他們小口喝著應該暢飲的麥酒。

她哭累了,帶著解脫一樣祥和的笑,睡在我懷中。她的心太苦了。

人們留下錢,比應該付的錢更多的數目。他們一聲不吭的走了。一個學者臨走時塞給我一個紙條:

先生,謝謝你。也謝謝老闆娘。我們沉浸在喜悅中太久了,忘了更加需要溫暖的人,更受傷害的人。你們,給我們提了個醒。

那肯紅著眼眶,向別人借了錢,還給了蘇珊娜。

我把蘇珊娜放在床上,幫她收好錢,然後趴在櫃檯上百無聊賴的敲打桌面,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