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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所謂的酒後亂性

伴隨著不成話的碎碎念,沃恩唐突地醒了過來。

睡著的時間像是只有短短一秒,也像是過了整整一個星期,不過他朝窗外看時,發現已經快要天亮了。

剛才的夢境幾乎歷歷在目。

這固然因為那是剛剛夢到的情景,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迄今已經做過無數次相同的夢的關係。

他移動著睡得僵硬的身體,在沙發上坐起身子,嘆了一口帶有黴味兒的氣。

以賭徒來說,養父絕對是超一流的人物。

雖然以父親來說稱不上一流,但沃恩也知道他為了養育只是一介孤兒的自己而勞心費力,處處為自己著想過。

因此,沃恩不打算拋棄賭徒的身份。

那是養父託付給沃恩的唯一心願。

沃恩的人生早在多年前就該落幕,卻因為養父的援手得以延續,而養父之所以願意幫他一把,就是為了將他領上賭徒之路。

沃恩雖然不是十分重情義的性格,但對於養父的養育之恩,他仍銘記在心。

“老頭兒,我可沒想到這條路走起來會如此艱辛啊……”

沃恩的自言自語,聽起來就像是花朵枯萎後掉落的聲音。

賭徒不是什麼正當職業,也相當於朝著黑暗世界踏進了半步,不僅收入不穩定,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普普通通的幸福也是與之絕緣。

活下去,賭下去,然後總有一天喪命。

就算丟了性命,也不會有人特意花時間回顧區區一名賭徒的人生吧。

工匠會留下精心製作的器具,藝術家會留下嘔心瀝血的作品,祭司會留下祈禱的身影並帶給人們祝福,商人會留下店鋪,農家會留下作物和田地。

換一個說法,只要走的是正常的人生,一般人通常也都會結婚,並留下子嗣。

而賭徒則與這一切無關。

賭徒就像稍縱即逝的一縷輕夢,在死後驀然回首,只看得到一無所留,甚至沒人記得自己曾經存在過。

“信心、希望、愛,這三樣是永存的。”——過去的聖人似乎曾在信紙上如此寫道。

沃恩雖然沒辦法判斷這句話正確與否,但至少他知道賭徒不具備這三樣東西。

沃恩不會從賭徒的道路上離開,但也知道這條道路的盡頭什麼都沒有。

“無所謂了。”

明知什麼都不會留下,依然繼續前行的心態,也許該稱之為絕望。

“不行不行,思想變得好陰暗,再這麼下去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察覺到自己整個人消沉下來後,沃恩站起了身子。

他平常是不會想這些事的,不過,像是在聽聞友人死訊這類的狀況下,他也會正視自己的人生去思考。

每當這種時候,他總會夢到那個時候的夢,並像現在這樣在半夜驚醒。

沃恩朝著廚房走去。

自從莉拉以女僕的身份開始打理後,那裡已不再是儲藏室,而是恢復了原有的機能,他取出為了這種時候準備的琴酒。

他將帶有強烈香氣的半透明液體倒入小小的杯子之中,一口氣喝乾,胃部伴隨著濃烈的砂糖甜味暖了起來。

“啊…………”

這種透過蒸餾手法製作的酒不僅便宜,還相當烈,但一直到這個世紀初才廣為人知。

價格低廉的琴酒讓人愛不釋手,轉瞬間就席捲了帝都,甚至引發了被視為“酒災”的現象,形成一種社會問題。

他能明白為什麼人人都想喝幹手中的琴酒,不顧蒸餾失敗時引發的火災風險,只顧著享受連腦漿都泡在酒精之中的快感。

因為這種頹廢的酩酊感,足以讓人忘掉這世間一切不好的事物。

“最不好的部分就是——自己正在發酒瘋的事實,似乎沒辦法忘記啊……”

宛如寒氣般的醉意順著血液擴散到全身。

沃恩靠著牆壁,放空了全身的氣力席地而坐。

腦中突然閃過“死”這個單詞,他不禁露出了苦笑。

不打緊的,自己和這樣的絕望面對過很多次,換句話說,這樣的疼痛不過是一種過程罷了,就算再想不開,也還沒脆弱到光靠心境就去尋死。

所以,不會有事的。

就像是溺水者抓到稻草一般,他不斷重複著相同的話語,他相信只要這麼做,絕望就會遠離自己。

“無所謂,無所謂~沒錯,所以,我,不要緊……”

聽到“喀”的一聲,沃恩歪起了脖子。

只見莉拉正站在廚房的門口,大概是沃恩的喃喃自語把她吵醒了。

“原來是莉拉啊,我還以為死神來迎接我了呢……嗝~”

沃恩原本以為莉拉會像往常一樣放空心思站在原地,或是無視他的舉動徑自回房睡覺——然而,莉拉卻出乎他的意料,以像是行走在冰面上的貓咪般的膽怯步伐靠了過來。

“……”

然後輕輕地伸出了手。

莉拉的手指略顯冰冷,指尖碰上了因訝異而僵住的沃恩的臉頰。

碰觸自己的指尖顯得有些溼潤,沃恩不禁困惑莉拉的手為何會變溼,這才察覺自己已經哭過了。

“……?”

睡前自己也看過——那種帶著擔心的視線再一次爬上了莉拉的眼角。

“你啊……”

根據沃恩的認知,莉拉應該對被人觸碰一事深感恐懼,而她的指尖傳來的微微顫抖,正說明這一點確實從未改變。

她那顆受過調教、被強硬地扭曲成奴隸形狀的心依舊在淌血,但她還是強忍疼痛,對自己表達關切。

沃恩率先感受到的,是“哭泣的樣子被看見”的羞恥和尷尬,讓他興起了立刻折回房間的衝動。

然而,在看到莉拉雙眼的瞬間,原本衝到喉嚨的話語受了挫,取而代之發出的,是小聲的低喃。

“可以聽我說會兒話嗎?”

“……”

莉拉用力地點了一次頭。

也許自己一直很想找人傾訴吧——動著不靈光的舌頭吐出話語的沃恩,忽然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自己的出身云云並不是會和同行或者朋友聊到的話題,而若是找妓女說喪氣話,那又未免流於廉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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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封閉的交友圈內,沃恩也不曾對人露出自己的脆弱面,就連過去的情人芙蘭雪也不例外。

因此,這真的是沃恩首次將自己的過去對某人傾訴。

由於沃恩是頹靠著牆席地而坐,加上莉拉的手依然貼著他的臉頰,因此莉拉的視線一直凝視著沃恩的臉孔。

雖然沒辦法從那宛如打磨過的光滑玻璃珠般的眸子中讀出思緒,但那並不是平時的冷漠神色,因此沃恩的話語沒有中斷過。

那並不是多長的故事。

在被酒潤溼過的舌頭變幹前,沃恩就說把話完了。

最後留在舌根上的,就只有道出苦澀後的後悔心態。

“嗯,就是這樣。也就是說,我會在不久的將來喪命,屆時既不會留下任何東西,更會死得毫無意義,就連信仰、希望和愛都不會留下。要是不想落得那種死法,你最好也快點找個新工作會比較好。”

“……”

沃恩這麼總結了話題後,隨即察覺莉拉的動作有些不尋常。

只見她握著木炭,在木板上喀喀地畫著東西。

由於木板本來就是為了讓她便於溝通所用,所以這算不上是什麼奇怪的舉動,但不會寫字的莉拉,為什麼會花這麼長時間在上面動筆呢?

幾秒鐘後,莉拉的成果被遞到了沃恩的眼前。

“花?”

畫在木板上面的,是省略了大部分細節的一朵花。

為何要在這個時間點畫花——沃恩有些困惑。

以孩童的炭筆畫水準來說,這朵花可以說是畫得相當好,但她應該不是為了讓沃恩稱讚自己才畫的吧。

莉拉在冷漠的臉蛋上流露出些許情緒,並依序指向花、指向自己,接著將木板推向沃恩,幾乎要貼到了他的臉上。

“所以你到底………啊!是這樣啊。”

莉拉和花——這兩個提示導向了其中一組記憶。

沃恩和莉拉在一起時,和花有關的記憶就只有那麼一件。

也就是昨天工作時,看到妓女將一朵花遞給客人的那個場面。

關於女人送男人花的理由,自己是怎麼說的來著?

莉拉似乎認為自己的想法沒能傳達過去,因此她將木板放到了沃恩的肚子上,並用自己的食指抵住自己的臉頰。

莉拉以雙手的食指提起了自己的嘴角。

在察覺她這是在強裝笑顏的時候,沃恩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

“哈哈哈,嗯,我知道的,我沒事。”

莉拉大概不是想表達當時學到的意思,而是因為對她來說,能確切地表達出感情的手段,就只有這麼一項而已。

若不是自作多情的話,那莉拉肯定是想傳遞這樣的訊息:你並非什麼都不會留下,因為我就在這裡。

她想傳達的可能就是如此單純的話語。

也許是太久沒展露這種表情的關係,莉拉的笑容看起來僵得嚇人,吊著嘴角的手指還在顫個不停,臉上也依然顯露著揮之不去的一絲恐懼。

這孩子得花了多大的勇氣才做這些事啊……

沃恩對莉拉開口了。

“你啊,真是溫柔。”

“……”

“這就是所謂的‘愛’吧。”

“……?”

“沒事,抱歉,我喝得太醉了,就直接在這裡睡下啦。”

酒精讓手足末端重如鉛塊,光是要站起身子都嫌累。

說起來,他平常也不會好好睡在床上,而是在沙發上就寢,因此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他舉起了手,原打算將身旁的莉拉推開,卻又改變了主意。

他以儘可能不驚嚇到莉拉的動作緩緩伸手,將手掌放到了莉拉的頭頂。

對莉拉來說,若自己主動做了些什麼,隨之而來的就是招呼在身上的暴力——她一直是被這麼教育的。

對於不惜做好捱揍的覺悟也要為自己露出笑容的她,沃恩只想得到一種表達謝意的方法。

從莉拉那對長長睫毛的顫動,可以看得出她心中正感受到的恐懼或是不安。

沃恩以像是在抓撓她頭髮的動作摸了幾下後,將手放了下來。

之所以會立刻閉上眼睛,是因為他感到難為情的關係。

“多待一會兒,等我睡著就可以離開了。”

“……”

很遺憾地,他不知道這時的莉拉會浮現出怎樣的表情,不過,想必她一定會陪在自己的身邊吧。